第76章 後悔了

蕭子夜愣住了，婁瑤汐的話簡單粗暴，在他耳邊迴響着，她懷孕了，她懷孕了……

他的反應，婁瑤汐有些茫然，他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不管結果，如果她真懷孕了，反正她是很高興，讓他愛上她，她做到了，現在只剩下給他生一個孩子，等孩子出生后，她便能回到夢寐以求的世界了。

良久，蕭子夜回神了，握住她的雙肩，一臉嚴肅認真的看着婁瑤汐，問道：“你確定？”

面對蕭子夜的問題，婁瑤汐反而愣住了，眨了眨眼睛，猶豫了片刻，搖頭道：“不確定。”

她也只是猜測，從她目前的身體反應，她覺得是懷上了，如果她在現代懷過孕，她就有經驗，問題是她在現代雖然男友一個接一個的換，卻未曾懷過孕，所以，懷孕的癥狀，她也不是很清楚。

“金湯。”蕭子夜叫道，他是行動派的，不會像婁瑤汐這般猜測，只要是認定了，他就會去行動。

婁瑤汐不確定，那麼，他就讓人確定一下。

“王爺。”金湯來到蕭子夜面前。

“把落梅給本王找來。”蕭子夜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落梅？”金湯一愣，懷疑的目光看向婁瑤汐，問道：“王爺，王妃生病了嗎？”

蕭子夜沒發火，婁瑤汐卻火了，在金湯麵前，跳了跳，問道：“你看我的樣子，像是生病了嗎？”

金湯搖頭，蕭子夜目光一寒，金湯不敢多問半句了，立刻去叫落梅。

沒一會兒，金湯將落梅帶來，蕭子夜將婁瑤汐推到落梅面前，以命令的口吻說道：“給她把脈。”

落梅挑眉，雖然不明所意，蕭子夜的命令，她卻不敢違背，立刻給婁瑤汐把脈，蕭子夜跟婁瑤汐均拭目以待的看着落梅，等着她的最終答案，金湯卻有些莫明其妙，左看右看，王妃都不像生病的樣子。

“恭喜王爺，王妃有喜了。”落梅也不多言，直接朝蕭子夜道賀。

聞言，蕭子夜跟婁瑤汐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金湯卻是大驚，隨即也興奮起來，王妃有喜了，這意味着什麼，大家都心照不宣。

這麼多年來，太皇太後為了王爺的子嗣，安排了多少女子進王府，眾多女子之中，沒有一個有幸懷上王爺的子嗣，現在王妃懷上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夜王府有繼承人了，同時，也洗清了王爺身有隱疾的謠言。

“多久了？”蕭子夜有些激動的問道，素來冷靜的他，面對這種事情，他內心的激昂還是無法平息下來。

“回王爺，一個多月。”落梅回答道。

一個多月了，婁瑤汐忍不住撫摸着平坦的腹部，她肚子裏有個小生命，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這種感覺，她從不曾有過。

她懷孕了，這是她跟蕭子夜之間的孩子，真好。

“從今日起，落梅，本王不在的時候，你要寸步不離守着王妃。”蕭子夜命令道。

“是。”落梅令命，即使不用蕭子夜說，她也會如此，這可是夜王府第一個孩子，她肯定是要重視，不僅她會重視，太皇太后也會重視起來。

楚懷蝶也懷孕了，可楚懷蝶肚子裏的孩子，跟王妃肚子裏的孩子完全不同，楚懷蝶畢竟只是一個側妃，即使生下了孩子，即使孩子是王爺的，也只是庶出，而婁瑤汐肚子裏的孩子不一樣，婁瑤汐是王妃，她生下的孩子就是嫡出。

蕭子夜看着金湯，不用他下達命令，金湯立刻說道：“請王爺放心，即使犧牲屬下的性命，屬下也會護王妃跟小世子周全。”

“小世子。”婁瑤汐挑眉，她有意見了，看着金湯問道：“你哪兒來的自信，我肚子裏的孩子是個小世子，萬一是個郡主呢？”

金湯一愣，面對婁瑤汐的問題，他有些窘迫，抓了抓腦袋，說道：“呵呵，郡主也一樣。”

“你們先退下。”蕭子夜不待見他們了，他想與瑤汐獨處。

“是。”落梅跟金湯退下。

“瑤汐。”蕭子夜看着婁瑤汐，他們的努力總算是沒有白廢，她懷孕了，他們之間有孩子了，是不是他的孩子，他很清楚，楚懷蝶說她懷孕了，他第一反應，孩子絕對不是他的，瑤汐說她懷孕了，他的第一反應完全不同，他篤定孩子是他的。

“蕭子夜。”婁瑤汐也看着他，將他從眼中流露出來的深情盡收眼底，他是真的愛上了自己，越是如此，婁瑤汐越是不安，她不可能永遠留在他身邊陪伴着他，如今她如願懷上了他的孩子，十月懷胎后，生下孩子，她便會離開他，離開孩子。

婁瑤汐自己都不知道，真到那個時候，她還能了無牽挂的離開嗎？留下孩子與他回到她的世界，她走了之後，他與孩子會不會思念她，還是會恨透了她的離開呢？

很多的問題如暴風雨般席捲而來，壓抑得婁瑤汐快要喘不過氣來。

蕭子夜將婁瑤汐摟進懷中，與以往不同，此刻的他，很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力道沒控制好傷了她。

婁瑤汐什麼也沒說，依偎在他懷中，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走一步，算一步。

月光皎皎，瑩潤光輝灑落在她身上，鳳凰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裏，明亮的月光，和那滿天閃爍的繁星。

“睡不着？”不知何時，蕭輕醒了來，來到她身後，將她圈在自己懷中。

鳳凰點了點頭，頭靠在他肩上。“吵醒你了？”

蕭輕笑了笑，右手輕撫上她的小腹，隔着薄薄的面料，鳳凰清楚的感受到蕭輕掌心下的溫度。

“對不起。”讓他不安，她覺得很對不起他。

蕭輕身體一僵，他最怕聽到的就是從她口中吐出“對不起”三個字，猶豫片刻，還是開口說道：“鳳凰，去吧。”

鳳凰一愣，錯愕的望着他。

“離皇叔在等你，如果你不去，他是不會離開。”蕭輕說道，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開口，鳳凰是不會去見離皇叔，他這不是大方，一段感情若真要藕斷絲連，他從中作梗也徒勞。

“蕭輕。”鳳凰知道他誤會了，並沒了解釋，因為解釋不清，想到蕭君離那句不見不散，這也是她睡不着的原因。

“別覺得有壓力，也別覺得對我有愧疚，我相信你，去吧。”蕭輕溫和一笑，拍了拍鳳凰的肩。

鳳凰換好衣衫，蕭輕幫她梳妝，鳳凰要他將她的頭髮盤起來，蕭輕沒有拒絕，盤發與不盤發，對他的意義不一樣，對蕭君離的意義也不一樣。

梳理好，蕭輕又將她送出宮口門。

踏出宮門，鳳凰猶豫着要不要回頭，轉念一想，又不是別離，用不着一步，一回首，一揮手。

看着鳳凰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下，侍衛現身站在蕭輕身後，看了一眼她消失的方向，開口。“太子，需要屬下保護她嗎？”

以往都是蕭輕叫他去保護，他雖拒絕，卻也照辦，可此刻，鳳凰都走出他的視線範圍內，都沒開口叫他出來，這讓他很擔憂。

“不用。”蕭輕搖頭，他放她去，就不會派人暗中跟蹤她。

夜色如墨，月光傾城，繁星滿天。

鳳凰從皇宮出來，直往離王府後山去，穿行過一片樹林，來到一處綠意盎然的山水間。

此地很優美，環境清幽，四周青嶂翠巒環抱，青山繞着綠水，綠水環着青山，不遠處傳來嘩啦啦的瀑布聲。

鳳凰停下腳步，以前每個月都會來一次這裏，現在有四五個月沒來了，她七歲那年，蕭君離第一次帶她來這裏，當時的她很驚訝，離王府後山居然有這麼一處環境優美的地方，沒人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就算知道，也沒人敢闖入，這是他的地盤。

往事漫溯，景物依舊，在她心中卻再也激不起一點波紋。

鳳凰伸手撥開擋住視線的雜草，映入她眼帘，蕭君離依舊是一身淺紫色長袍，身上有種捨我其誰的王者之氣，渾身散發出冷硬和冰寒，在萬千人群中，看一眼就忘不了。

現在看着他的身影，鳳凰眼眸中少了那抹悸動。

“來了。”蕭君離轉身，笑看着鳳凰，他就知道她會來，一定會來。

鳳凰一襲白衣，飄逸嬌媚，如冰山上的雪蓮，冰清玉潔傲立在冰雪中，青絲盤起，幾縷滑落下來的絲絲秀髮隨風飄拂。

她盤發了，她為輕兒盤發了，這讓蕭君離心裏堵得悶，這就是她給自己的答案嗎？白天還沒盤，來見他時就將發盤起來。

月光下，蕭君離臉上那抹笑分外迷人。

鳳凰一愣，淡淡的嗯了一聲，卻沒多餘的情緒，若是以前，蕭君離對她笑，她會高興得睡不着，可現在他笑得再燦爛，她的心依舊平靜無波瀾。

有人說，女人無情起來勝過男人，這句話一點也沒錯，面對曾經的真愛，過往的記憶已成過眼煙雲。

“我就知道你會來。”蕭君離說道。

“你說不見不散，是蕭輕讓我來，你沒白疼他。”無視受傷的蕭君離，鳳凰從他身邊越過，坐在湖邊，脫掉靴子和襪子，白皙的小腳伸進冰冷的水中，快到秋末，又是入夜，水很涼，鳳凰卻享受着那冰冷刺骨的痛意。

這湖水即便不是溫泉，在山林間到了夜裏也會有霧氣，飄渺的薄霧縈繞着整個湖畔，水汽氤氳的映照下，鳳凰宛如不染塵世的精靈，引人迷醉。

半輪皓月懸挂，蕭君離失神的望着她的身影，有那麼一瞬間，他眼前出現幻覺，隨即自嘲的笑了笑。

“你說，這裏的湖水，冬熱夏涼，現在是秋季，湖水卻冷徹骨。”鳳凰白晰的雙腳撥弄着湖面，漣漪一圈圈蕩漾開來，涼意從腳底板侵襲而上，她卻一點不在乎。

“鳳凰，別玩了，小心受寒。”蕭君離走近她，伸手欲將她拉起。

“沒關係，受寒了蕭輕會照顧我。”鳳凰嘴角泛起一抹笑，微微彎腰，伸手拔弄着湖面，朝湖中心潑水，水珠四濺，波光粼粼，宛如盛放的花朵。

手僵硬在空中，蕭君離神情一陣劇痛，原來，想要取代一個人，真的很容易。

湖面上籠了一層輕煙，鳳凰坐在湖邊玩着水，不亦樂乎。

“這裏真的很靜，不受萬物所擾，我也很喜歡這裏，但是，這裏終究不屬於我，以後，我不會再來了。”鳳凰停下潑水的動作，目光悠遠的望着湖水。

月倒映在水中，光芒淡淡灑落於湖面上，散出層層薄光。

湖光水色，溶合在一起，飄緲隱綽，好似幻境。

“鳳凰。”痛在心中漫延，蕭君離僵硬在空中的手緊握成拳，不屬於她，不會再來了，這是不是意味着……

氣氛詭異得令人壓抑，鳳凰有些受不了，用手舀起水，看着手心的水一點一點的從指縫間流失，在水面盪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接着收回腳在裙上將水澤擦乾，穿回鞋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裙上的草屑。“如果沒什麼事，我就不奉陪了。”

鳳凰想，蕭輕肯定傻乎乎站在宮門口等她。

蕭君離是她曾經的愛人，蕭輕是她現在的夫君，誰輕誰重，她分辨得清，不見不散，她現在來了，可以散了。

“鳳凰。”繞過他身邊，蕭君離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離去。

鳳凰一愣，慢慢抬頭平靜的望着他。“離皇叔，還有事嗎？”

如此熟悉卻陌生的稱呼，讓蕭君離心一陣冰寒，如掉入千年冰淵。

“你……”蕭君離抓住她手臂的大手緊了幾分，苦澀而艱難的問道：“你愛上他了？”

理智告訴鳳凰點頭，可感情讓她無法點頭。

鳳凰嫣然一笑，抬手將吹拂在她頰邊的髮絲掠到耳後。“這不是你最想要見到的結果嗎？”

她即沒承認，也沒否認，這讓蕭君離猜不出她心中最真誠的想法。

鳳凰接著說道：“你不是再而三的說，蕭輕愛我，他會給我幸福嗎？”

蕭君離啞口無言，連說後悔的勇氣都沒了。“你恨我嗎？”

鳳凰不語，說不恨是假的，可是恨又能如何？

狠不了心腸，殺不了他，仇恨只會讓自己變得醜陋，況且，這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沒有規定，付出多少愛，就必須收回多少愛。

“我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會被愛沖昏頭，是你讓我迷途知返，是你讓我知道，蕭輕才是我的真命天子。”鳳凰知道這些話有些殘忍，可是相對他幾個月前所做所說的一切，根本算不上什麼。

“鳳凰，我後悔了，回到我身邊。”語音一落，蕭君離倏地將她摟抱進懷裏，很緊，似要將她揉進他身體裏一般。

鳳凰一驚，掙扎着退開他的懷抱，無奈他抱的死緊，微皺秀眉。“蕭君離，你發什麼神經，放開我。”

“不放，鳳凰，我知道你還愛我。”蕭君離手臂牢牢圈着她的腰身，緊密的貼合在一起，不留一絲縫隙。

鳳凰感覺到他呼吸微有些沉重，胸口也傳來有力的心跳聲，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鳳凰停止掙扎，她越是掙扎，他越抱得緊。

“蕭君離，你清醒點好不好，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取捨付出代價，你後悔又如何？一句我後悔了，就能挽回一切嗎？蕭君離，我告訴你，不能，沒有人被你傷害過，還會站在原地無怨無恨的等你，我承認，我是還忘不了你，但是，你別忘了，我已經嫁人了，除非蕭輕不要我，否則我絕不離開他。”鳳凰說道。

“只要你願意，就能。”只要她願意，他就能擺平一切，他有這個勢力。

“我、不、願、意。”鳳凰一字一頓，清楚無比。

“鳳凰，你撒謊，我不相信你不願意，你只是在報復我。”在蕭君離看來，鳳凰愛他，只要他跨出這一步，她就會重新回到他懷抱。

鳳凰對他的愛，不只兩三年，而是十多年。

婁瑤汐點醒了他，尋求一段真愛不容易，如果只是為了一些自己的因素而放棄，將成為終生遺憾。

愛，沒有界線，也沒有年齡限制。

原來，克服年齡差距，只在於自己。

“我不應該報復嗎？”鳳凰本不想這麼說，如果這樣說能讓他放手，她不在乎。

得不到他的愛，就要報復他，那樣她會瞧不起自己，更會懷疑，曾經對他到底是愛，還是佔有。

蕭君離啞然，回想當時對她的傷害，他都恨不得殺了自己，她的語氣不重，卻每個字都像一把利刃插進他心口上。

鳳凰感覺到他僵硬的身體，抬手試圖推開他，仍然不動如山，咬着牙，深吸一口氣，說道：“當時的我放下自尊，放下驕傲，將自己卑微得跌入塵埃，你依舊不要我，以孩子為由，如此堅決的娶唐詩雅，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拒絕我，你有想過我的難堪嗎？城門口，為了讓我死心，不惜編造出唐詩雅像鳳鸞的謊言，就算唐詩雅真長得跟鳳鸞一樣，你寧願娶一個替身，也不要我，你將我的真心置於何地？”

蕭君離啞然，鳳凰接着又說道：“你一句我後悔了，就要我回到你身邊，你有想過蕭輕嗎？蕭君離，我不是物品，我是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