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被拘留
兩個幹警的目光凌厲,就定定地瞪着胡定航,胡定航連頭都不敢抬,鼻尖上的汗水一顆顆滴落衣襟上。過了一會兒,老乾警忽然站起來,說:“既然你那麼頑固,我們也不浪費時間了,反正紅毛已經招認,你嘛……哼哼!”一個轉身似乎想走的樣子。
胡定航大驚失色,急急叫喊:“等等!”
“說不說?”
“我……我……”
老乾警眼珠轉了幾轉,重又坐下,語氣居然放緩了許多,說:“小夥子,我瞧你也是涉世未深讓人利用的,這樣吧,你就老老實實交代問題,爭取從寬處理,嗯?”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想的?胡定航無奈地說出了自己參與賭球的經過,從怎麼認識紅毛,怎麼幫他賭球,一直說到昨晚為止。
年輕的幹警飛快地做着筆錄,老乾警抽着煙仔細地聽着,最後問:“就這樣?賭金具體的數目你不知道?”
“不知道。”
“好吧,你看看筆錄有沒有問題,簽個字。”
胡定航看了一遍筆錄,簽上字,然後那兩個幹警就離開了,把他獨自留在小房子裏。房子裏十分悶熱,他雖然沒有戴上手銬,但走來走去總覺得自己一直被緊緊地束縛住,壓抑得發慌。
憂慮、後悔,加上傷痛陣陣,他無聲地哭了,哭得沒有聲音,淚水卻如決堤的洪流一樣怎麼也制止不住。
手機已被收繳,他無法通知任何人,得不到絲毫的安慰與依靠,這種恐懼的孤寂感,實在令人無比的難受。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窗的光線慢慢暗淡,應該是晚上,房門才突然打開,那個老乾警當門而立,面容依舊嚴肅,目光依舊陰冷。胡定航小心翼翼地問:“我能……走了嗎?”
“好,出來呀。”
“真的?”他歡喜得屁顛屁顛地跑出門口,渾身的傷似乎不痛了。跟着老乾警順着走廊拐了個彎直到盡頭,他心裏漸漸生疑,“剛才不是這邊進來的,咦?牌上掛着什麼字?拘留室!”
果然是拘留室!裏邊無桌無凳只有一張爛排椅,另有個不遮不掩的廁槽,隔着鐵門一覽無遺。他大吃一驚停住腳步,老乾警已經推開鐵門,伸手指着說:“進去。”
“什麼?”
“進去!”老乾警一把就將他推了進去,利索地“哐啷啷”幾聲鎖上。
“喂喂,民警大叔,我怎麼被拘留了?搞錯沒有?不是能走了嗎?”
“走?準備坐牢吧你。”
“坐牢?”胡定航驚得“騰騰”地退開幾步,隨即又“騰騰”地跑近抓住鐵門。
“哼哼,根據我國刑法,賭博涉及金額過大,影響過於惡劣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三年!”胡定航的腦袋嗡嗡作響,幾乎以為自己聽錯。
“不錯,就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具體多少時間得由法庭判決。”
“不……不……我……”胡定航慌了神,忽然靈光一閃,大聲說:“我只是賺了幾千元而已,這也算金額過大?”
老乾警淡淡地說:“幾千?是幾十萬!”
“幾十萬?”
“我們已經調查了解過,你、紅毛,和其他人的賭局,涉及幾十萬的金額,絕對是大數目。”
“幾十萬……”
“所以呢,現在暫時拘留你,明天之後……”
胡定航大吼:“等等!我都交代清楚了,我只是領工資而已,多少金額與我無關……”
老乾警臉色一沉,“怎麼與你無關?你明知道是賭博還打球,能不問清楚金額嗎?至於你和紅毛的分賬,他說了,是一人一半!”
胡定航急得眼冒金星,嘶聲喊叫:“紅毛他說謊!錢都是他收的,我根本不清楚!”
老乾警沒出聲,靜靜地瞧着他。
“真的,你相信我,不然去問問那些人就知道,錢都是他收的!”
老乾警的表情漸漸放緩,“你真的就領了五千多塊的工資?”
“是,是。”
“好吧,我瞧你也是誤入歧途而已,就罰款算了。”
胡定航大喜:“謝謝,謝謝民警大叔。”
“你通知家人拿罰款來交,不然後果嘛……”
“好,好,我叫五叔拿錢來交,多少?”
“三萬。”
“嚇?”胡定航幾疑自己聽錯。
“三萬塊。”
這下確確實實聽准了,他張口結舌,瞪大眼睛,“三……三……萬?”
“嗯,三萬塊已經是從輕發落了,幸好打架損壞財物沒你的份,不然更加多些,叫你親人明天拿錢來交,不然等我們準備好材料送交上去就晚了。”
胡定航雙腿一軟,癱倒在地。老乾警從褲兜里拿出一部手機,說:“這是你的,現在打電話。”
胡定航發獃了好一會兒,木然地接過手機,木然地打給胡宏志,剛一接通他就忍不住哭喊,“五叔……”
“什麼事兒?你哭了?”
“我……我……”
“慢慢說,你哭什麼?”
“我被警察抓了。”
“啊!”
胡定航涕淚俱下稀里嘩啦,說話都說不直,那老乾警看得連連皺眉,把手機強行要過去,扯着嗓子喊:“喂,聽着,這裏是市公安局治安科,你的侄子犯了事……”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雖然走廊亮着燈,但胡定航心裏一片灰暗,痛恨不已。他從未想過會被圍攻,更從未想過會被拘留,這些在電視上演繹的情節竟突然全發生在他身上了。
現在能怎樣?唯有等,等五叔前來交錢,但那是三萬塊呀,五叔有沒有?就算有,他肯不肯給?就算肯給,他昨天還在出差,今天能趕得回來嗎?
胡定航很難形容目前的心情,只覺頭腦一片昏沉沉地,似乎什麼都不想,又似乎想什麼都沒用。有人拿來個飯盒,他只吃了幾口;傷處好痛,他只輕輕撫摸了幾下;覺得好睏要睡覺,他就躺在排椅上,卻睜大着眼睛……
一夜過去,五叔沒有出現,光線慢慢地由暗轉明,接着由明轉暗,應該又到夜晚,五叔還是沒有出現。
“如果五叔救不了我,我真的會坐牢?怎麼向家裏人解釋,怎麼向阿娣解釋?”這個念頭一直纏繞在他的腦海中,像蠶絲一樣。
再過一夜!
再到中午!
胡定航從焦急不安變成了痴痴獃呆,整個人散了架。
終於,下午的時候,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幾個身影出現了。
“五叔!”
“七娃!”
“五叔……嗚嗚……”
“七娃……”
胡定航隔遠就哭開了,整一淚人似的。胡宏志瞧得心疼不已,鼻子一酸差點陪着落淚。陳海濤與他同來,不禁暗暗嘆氣,輕輕搖頭。
胡定航已經二十歲,長得牛高馬大身體強壯,按理很堅強才是,似乎不應該動不動就哭鼻子、鬧心慌。但話雖這麼說,一個剛出校門的高中生,毫無社會經驗人生閱歷,連續幾天遇上了被圍毆、被拘留的“黑白兩道”大事,他能不驚懼嗎?能不憂慮嗎?
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一般人用來喊口號而已,真要發生了什麼切膚之痛的事情,誰敢說男兒不落淚?只怕有些人哭得比娘們還厲害幾分。
人嘛,總要經歷些風雨接受些磨鍊才能堅強,才能硬朗,不然始終都是不堪一擊。正如回想起以前小學時代,老師一個眼神一句恐嚇的話語,便足以震懾全場。現在再來試試?哈哈……老子管你那麼多!
這時鐵門“哐啷”聲中打開,胡定航飛一般地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