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浮殤 第八十一章 當為蓋世周天敵
無字之書中老樵夫殘存的魂體瘋狂的上竄下跳，好像非常在意其中保存的機密信息。
“我願意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不要打開那個文件，打開我就完了。”
“這裏面的機密都有密鑰，你要敢打開那個文件我就直接自爆。”
老樵夫之中的魂體一臉倉皇加氣勢洶洶的威脅着陸阿九。
陸阿九沉吟半晌，掏出了無字之書。
“那開始講一講這個世界的構成吧。”
“如你所見，我來自天外，不屬於你所認識的生命體。
不要試圖撒謊，我有一些手段可以直接判定你的話語真假。”
“沒有什麼秘密，我來自編號七衡八臂的大夏星河。”
“這裏是大夏星河的遠境牧場。”
“大約距離大夏星河數萬個星河之遠，是宇宙各個勢力都默認的永久和平區域。”
“我看你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你很難在這裏生存，這個時代早已衰朽而腐爛，我便是這個時代廢土之中的求生者。”
老樵夫魂體的話有些半瘋半真，但卻讓陸阿九了解了這個世界的構成。
避開那個文件之後，陸阿九第一次上了這個時代的網絡。
大眾資訊是最廉價的東西，它沒有任何價值。
這個時代人們瘋狂追求更加先進的人工身軀，這成為了時代新的財富。
人們已經無需自己破壞性的採集資源，所以整個星河之中生機盎然，一片自然美好的場景。
但九大眾星系的繁榮卻建立在無數周邊星系的開發之上，在那些無主的尚未開化的星球之上派遣下級凡人耕種者，開拓屬於上層大人物們的牧場。
所有生命體文明繁榮的來源都來自於永恆和平星區，所以各大生命體星系早早的簽訂了這一文件，確保了各自牧場的有序繁榮。
下層的普羅大眾被合理的安置，藉助連通無限的網絡，人們可以自由自在的通過魂體穿梭在同一中心樞紐，即使是各個種族所有的人口也可以在上面自由的運行遊玩。
中心無夜城，這是可以容納一京人口歡暢享樂的天堂。
這個時代已經不需要戰爭這種低端的解決手段，人類通過不斷的攀升搭載永恆魂體的媒介，以此作為戰鬥仲裁的手段。
所有的黎民都只是那些神靈庇佑下的財富，是供神靈差遣戰鬥服務祭祀的消遣。
偶爾，神靈也會製造出神體來進行衣裳酣暢淋漓的戰鬥。畢竟漫長的不死歲月總會生出些許疲乏，而下層民眾永遠無法反抗牠們。
神靈為眾生帶來平等的超脫，所有生命體的本真靈魂都被賦予了永恆這一特性，只要神靈不朽，歲月便長樂未央。
但觸怒神靈也必然會迎來煙消雲散的結局，人們早已臣服於這超脫之上的力量，淪為了神靈權柄下的信徒。
當人類能夠反抗之時，他們會高呼，會驚嘆過去的人為何想不到反抗。
但當反抗毫無意義且成本是自我所有的一切時，他們會勸說其他人順從，並踴躍的揭發敢於反抗的鬥士。
這個時代，只要擁有財富，或者永久的為上師奉獻，那麼就不會迎來死亡。
但當這一意義消失之後，生命依舊被無形的劃分為三六九等。
神靈沒有干涉任何個體的行動，但個體卻早已成為了群體的一部分。
任何這個時代之前虛偽的言辭都已失去意義，這是一個純粹的世界。
一個純粹的，尊奉並信仰力量的時代。
當人類渺小無助之時，他們信奉他們無能為力的自然為神靈。原初的古神永遠被冠以某種自然或是超自然，世界或者世界之外的代名詞。
風，火，雷，電，水，土，地，天，海洋，諸如此類的稱呼層出不窮，源於恐懼，尊於力量，渴望自然的權柄，以此描繪出第一批並未具有自我意識的神。
當人類踏出原初的星球，來到廣袤的宇宙之中，封閉他們的第一批力量會成為拜物教徒們信奉的第二批新神。
不同於舊神存在於人心之中敬畏的恐懼權柄，新神有着種種真切的能夠以各種花式手段毀滅人類尚未擺脫的母星。
剛剛踏出母體的嬰兒，最關切的便是母體的存活與否，最畏懼的也是能夠威脅這一生存基礎的力量。
但當真正存在於遠古自在強大的神靈被發現，或是種族之中獨一無二的超脫進化者出現，那種幻想照進現世的場景，可沒有一點令人稱道的美麗。
在這樣久遠的宏大的背景下，這個世界發展到了今天。
拋去所有作為基石的衡量手段之外，這個世界仍舊與外界相同。
高位者位居中庭，享受着虛幻與真實結合的無疆樂土。
中位者踏足星河與眾星系之間，構建龐大的服務機構，為中庭提供源源不絕的物資以供享樂。
下位者遍佈於不適宜生命體居住的其餘星系之中，以魂體加入中樞之中的無疆樂土，又在消費完僅存的物資后回到現實的諸多本土野獸與異星生命體的世界之中，兢兢業業的賺取着自己僅剩的自由。
軀殼，便是靈魂不朽之後下位者唯一的自由。
正如在靈魂與軀殼會一同老去的時代，不受外界約束的靈魂自由才是人們內心所嚮往的樂土。
樂土無疆，便是極樂牢籠。
沒有不需要付出代價的享受。
瀏覽了一段時間的信息，依靠各種植物做成的菜頂過了幾天，陸阿九舒了一口氣。
“還好，是一個正常的世界，不是某些瘋子的幻想天國。”
若是落入那樣的世界，不可能自殺回城的自己恐怕將經歷漫長的煉獄苦行。
行經過無數野獸王血的領地，陸阿九曾見過無數比這種看似涇渭分明高低貴賤的不平等更可怕的世界。
沒有經歷自我解放便可以得到享樂的，那是極樂世界的奴隸。
但要想走出這樣的世界，從一群號稱靈魂不死，專修真界之力的存在中返回他所處的世界，那就只能遵循唯一的準則，變強。
任由老樵夫在無字之書中自生自滅，陸阿九再度開始了規律性的生活。
一個自律性極強的男人每天會做什麼？
抽煙，喝酒，打架。（X）（某自律青年）
砍柴，做飯，打獵。
身為農夫職業，老樵夫每天的生活是朝十九晚二十的規律上班砍柴與晚二十一朝十九的規律下班娛樂。
而陸阿九的生活是每天朝六朝十二的砍伐上師在這個星球種植的玉桂枝。
這個範圍包括從星球外壁到星球內壁的一條漫長路線，沿途要與兩頭大狗熊彼此嬉戲一番才能採集到足夠的玉桂枝。
沒有魂體權限無法使用伐木機器的陸阿九需要單憑一雙手走出茅屋沿着星球一圈去砍伐木材。
第一天工作，他便發現了玉桂枝的神奇之處，可以自動生長，但只能長到一個高度。
有上師的護林戰士存在，玉桂枝會在凌晨到二十時這段時間保持一個高度，然後再在二十一時陷入休眠，到第二天凌晨開始再度生長到固定高度。
所以樵夫只需要按時上班，做個打工人就行。
鳩佔鵲巢的陸阿九為了每日檢查，必須老老實實的砍上許多棵玉桂枝。
第一天凌晨六時，陸阿九便出發了。
躲在無字之書中的老樵夫魂體觀望着徒步行走的陸阿九，內心有些緊張。
如果這傢伙第一天完不成任務，那麼第二天等上師派遣的探查者來到，自己與他都不會有好下場。
老樵夫並不介意現在這樣的生活，看着別人給自己打工的快樂是無窮無盡的。
但是他害怕陸阿九完不成工作，連累他回到無疆樂土日復一日的過着二十三小時工作，一個小時享受的基本待遇。
魂體是不會休息的，沉睡的只是軀殼。
即使日常消極怠工，老樵夫還是喜歡在這個星球自由自在的生活。
“希望你的第一天上班能夠乾的漂亮，加油吧，打工少年。”老樵夫一本正經的加油鼓勁。
“知道了，阿宅。”三天了解了老樵夫宅男本質之後，陸阿九算是有些接受了這個傢伙。
比起戰爭，更喜歡在邊緣星繫上當個阿宅，每天重複着日復一日的枯燥生活，全靠在“網上衝浪”來滿足精神需求。
是個很有趣的人。
每天摸魚的老樵夫很難理解陸阿九一早便出門行動的作風，直到看到玉桂枝所在的區域之前，他還在自我催眠似的嘟囔着。
只見眼前滿地散落的玉桂枝殘片，原本晶瑩剔透鬱鬱蔥蔥的一線叢林被摧毀的一乾二淨。
“快跑，快跑！”老樵夫歇斯底里的在無字天書中叫道。
“是殛神獸，拉響警報。”倉皇失措的老樵夫緊張的忘記了自己的處境，陸阿九卻已經停了下來，手持橫刀看向角落叢林裏鑽出的一隻異獸。
那是一頭看不清面容，透露籠罩在迷霧之中的怪物。
人形而立，周身被皮質液體包裹，手指長約五尺，徑直的走來，指甲與地面劇烈的摩擦出一道枯萎的銹跡。
來者的源能等級並不高，六界粒子數據換算最多只是個五品武夫層次。
但給陸阿九的感覺卻像是遇到了三品層次的武夫。
損失了大約十分之九的源能之後，此時他的戰力也只相當於一個三品層次的武夫。
石心失落，源能枯竭，單憑肉身力量面對一個同樣近戰模式的對手。
陸阿九沒有輕舉妄動，而是橫刀在手，小心的觀察着對方的戰鬥模式。
如把他逼得進入審判者戰籠之中的那個少女一般，速度快的出奇，只是一個閃身便來到了陸阿九身前。
無需源能，陸阿九擰身轉刀，刀身與席捲而來的五根利爪相交，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地面在這一擊之下直接裂開。
兩道身影閃身而出，再度在半空中向著對方出手。
陸阿九手中橫刀如風，刀刃如山嶽一般斬下，殛神獸十指交錯擋下他連綿不絕一刀快過一刀的攻擊，眼看着即將氣力不濟之時，陸阿九卻是飛身向後閃退。
一道漆黑的裂隙撕裂了他剛剛所在的空間，殛神獸一擊未中立刻閃身進入草叢，片刻之後便失去了蹤跡。
體內源能難以後繼，陸阿九停下身形，眼前的局面由不得他再做長遠打算，這種狀況，顯然出了大事。
“這座星球上有沒有什麼提升肉身戰力的地方。”
“以往的玉桂枝都存儲在哪裏。”
感應着玉桂枝中極為充沛的源能，陸阿九直接扔了一截塞進口中咀嚼。
“在星球中心，那裏有我們的小隊長，之前我就想着去那裏，沒想到大意失了手，最後沒逃掉。”老樵夫的魂體此時也不敢再耽擱，而是迅速的回答道。
眼下這樣的局面，前來救援的力量未必會理會他這樣的下層魂體，只有前往儲存玉桂枝的地方搭順風車才能得救。
“玉桂枝，延年益壽，原來是這樣的原理。”陸阿九喃喃自語，收拾好東西便開始向著叢林深處進發。
森林之中依然寂靜，似乎殛神獸的出現未曾造成任何影響。只是那些殘存的生命氣息越發的隱蔽，一個個生命氣息劇烈波動之後又快速的凋零，顯然那些殛神獸正在殺戮着一切遇到的生物。
兩人的速度絕對跑不過殛神獸，唯有走捷徑。
“附近有沒有什麼你經常走的小路，告訴我，你這麼會偷懶，肯定有點訣竅。”陸阿九一邊快速移動，一邊衝著老樵夫問道。
“你這樣說我太傷心了。”
“有一條路，就是從旁邊這座山上翻過去，有一條直接滑向地心深處的路。”
“但我以前只是開伐木機器滑過，人的身體支撐不住的。”
“你看我像是個肉體羸弱的人嗎，快指路。”
想起了這傢伙是個外星生物的老樵夫頓時冷靜了下來，指揮着陸阿九穿過一片有一片的叢林，在快要接近山頂時陸阿九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快走啊。”
“閉嘴。”陸阿九剛剛回應老樵夫，一道幽光迅猛的自他的肋下閃過。
骨骼撕裂的聲響傳出，陸阿九本質上仍是個十品肉體凡胎的凡人，這一擊之下穿透的傷口只離心臟要害不足一毫距離。
血液砰然涌動，源能全數爆發，一刀斬過，虛無之中一頭殛神獸哀嚎着遠退，身軀被硬生生的斬裂了一半，只能踉蹌着想要逃離。
正要乘勝追擊，陸阿九突然猛地躍起，刀刃與一道裂隙碰撞，藉著巨大的衝擊力向著山下墜落。
來了個近二品的大怪獸。
一人一魂落在冰冷的冰石小徑之上，近乎九十度垂直的冰面將陸阿九的下墜速度一下拉滿，伴隨着老樵夫的哀嚎，陸阿九任由自身快速的下墜。
直到落入又一個斷崖口前數十米處，陸阿九才一刀扎入冰面之中，藉助着刀刃摩擦的減速作用，在掉入地心的前一刻停了下來。
一頭殛神獸從他的頭頂飛過，撞在內壁大氣層上，直接變成大片滾落的碎屑。
陸阿九輕輕的避開大氣層的反震效果，一點一點的滑入地心內壁。
經歷了十幾米如在孔徑中被擠壓着前進的怪異下滑后，他終於感受到了大氣的流動。
腳下是一片仙家樂土，各種各樣的飛禽走獸盤旋於各處，中心有一棵矗立於一整塊碧藍色大石之上的古樹。
熟悉的生命氣息告訴陸阿九，他們的小隊長就在那裏。
藉助刀身下滑毫無聲息的潛入古樹之中，在老樵夫還在興高采烈的扯着閑話時，憑藉碾壓式的肉體強度，陸阿九一擊秒殺了那個十多歲模樣的少女身軀。
將其中中年大叔的魂體與老樵夫塞在一起。
陸阿九看着他們，臉色愈發凜冽。
“告訴我玉桂枝在哪裏，外面那些殛神獸會殺了你們，我也會。”
“不用替你們的上師守財，他只會給你們一點微薄的獎勵，我要是殺不了這些殛神獸，你們就都得死。”
“它們可是你們的天敵，美味的魂體們。”
玉桂枝存儲器的艙門打開，一泓星藍色的湖水呈現在陸阿九面前。
沒有任何猶豫，在全面封鎖了中心區域后，他直接躍入湖泊之中。
這是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他的體內各種細胞都在歡呼雀躍着想要融入那一泓湖水之中。
沒入湖泊之中深處，汩汩源能向著陸阿九的體內不斷湧入，如狂暴的海嘯淹沒城池，這種湧入的速度顯然太快了。
“你沒告訴他這一點？”小隊長冷冷的看着老樵夫。
“不然怎麼算計這種罕見的體修怪物。”老樵夫一改前幾日的荒誕，也是冷冷的看着沉沒在湖泊之中的陸阿九。
浩瀚無邊又狂暴無比的源能湖泊，玉桂枝的作用不僅如此，還在不斷的摧殘着他的身軀每一處。
體內以血珀晶石鑄造方法重新構造過的身軀在這樣無處不在的壓力下愈發透明，顯然已經到了某種危險的邊緣。
陸阿九睜開眼睛，無字之書中走出兩道清氣。
“還好我留了後備手段，以防突然墜入神的考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