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浮殤 第十八章 滿座同袍皆虎狼
“神恩王庭又出兵了。”
“這群雜碎最愛互相偷後背，不奇怪。”
“還是注意一下那位古神的動向吧。”
“這一次換我們去狙擊那個所謂的神，都別跟我們搶。”
神恩王庭的波動第一時間被王朝上三十三城所偵知，一群戰血大漢聚集在大殿中饒有興緻的研究着戰報。
“老八，老九，老十，把你們的王駕擺過去，跟他們打。”
“老五，老六，老七，去瀚海王庭堵一下門。”
“通知一下我們的君臨盟友，神恩王庭後路大開。”
武夫之間的商議往往極其高效，命令下發的同時，一群戰血武夫已然衝出了大殿。
歸墟深處和神恩王庭的波峰詭譎暫且不論，歸墟之中，少年已然斬出千刀左右。
九頭龍母身軀之上縱橫交錯着各種傷口，被大劈斬下的龍血龍鱗盡數被吞噬一空，身旁九頭獅子不斷的側翼撲出，一口啖下一大塊龍肉吞入腹中，僅僅是十數分鐘的交鋒，龍軀之上便消去了十分之一左右的血肉鱗甲。
三品源能的星辰生命的生命力之頑強，縱然是分出數個部分戰鬥也足以堅持數天的戰鬥時間，一般三品星辰生命的壽命都以恆星衰朽的歲月為紀年，若非人類晉陞三品之前的所有力量都是朝着擊殺星辰生命而努力，這場戰鬥還會持續至少數百年之久。
他的每一刀都足以斬去一個單體陣列，但九蛇龍母的防禦陣列層層疊疊，至少有數萬重可以消耗，加之簡單的源能疊加，便足以擴張數十倍的防禦力，兩個三品五等之間的廝殺消耗的源能足以撐爆四品武夫，很快少年的源能便有些支撐不住。
在他身後休息的明玉魄明顯注意到，隨着戰鬥的持續，少年身上各處開始出現肉眼可見的黃土泥石，他的行動開始受到制約，雖然少年每一次出刀依舊狠辣，但那些黃色泥塊顯然已經開始卡住了他的源能流動。
戰鬥到此時，他的體內血液翻湧，手中戰刀愈發兇狠，單憑肉身力量便壓制着九蛇龍母難以動彈。
“司君大人，動手。”少年抽空喊出一聲，合身抱住九頭巨龍向著歸墟下方狠狠砸去。
他的周身湧出大量的黃泥土石，將一人一龍包裹在其中，巨龍咆哮嘶吼，但卻難以掙脫。
少女司君收束心神，手中神木龍早已醞釀至極限的一擊再度壓縮一分，合身一槍閃至空中球體之前，一槍刺穿了那嚴絲合縫的龍鱗球體。
一個小號的金色巨人雙臂發力，硬生生撕裂了九蛇龍母的龍珠，巨龍受此痛擊，鮮血如瀑流淌，精純的幽暗源能化作一道燃燒着的血瀑，澆灌在空中糾纏不休的泥胎之上。
“那個小兄弟呢？”巨人連續出拳，誇張的怪力將巨龍防禦陣列打的四散分離，同時還不忘看一看陸阿九的位置。
“先天泥胎？這種絕症居然還活着？”
“你先擋住，我去想辦法救他。”少女司君身形直接閃走，只留下巨人扛着巨龍狠狠抽來的數十道血舌。
“直娘賊，受死。”巨人被抽出數道凹陷，怒吼着再度沖向九蛇龍母的本尊。
少女司君一槍點在撲來的一頭星空龍頭頂，龐然巨龍定在當場，化作源能被她手中的神木龍抽走。
攜帶着滾滾源能的一槍穿透了少年所化的泥胎，巨龍哀鳴聲戛然而止，一隻手臂握住神木龍，伸手一帶，槍身貫穿了他的胸膛，少年渾不在意，另一隻手鎖住了少女脖頸。
泥胎洶湧而過，其中一抹浩浩蕩蕩的血氣奔騰，遠在安平城中的怪翁古怪的看向他們所在的方位，回過頭繼續挑釁着那些龍伯巨人。
天家聖駕，除非化身，均是一品頂端的戰力，他們所到之處，便是朔月王朝將士兵鋒所至，無可阻擋。
綿延數萬年的龍伯之禍，是時候畫個句號了。
少年好似做了一場好夢，這是他短暫的二十載人生從未體驗過的，如果一個人生下來就一無所有，那他甚至不知道什麼叫悲慘。少年無法定義是否美好，但那溫熱的觸感，卻是令他難以忘懷。
皇血與王血，人類與野獸，其實並沒有區分，在這浩瀚星空之下，除了自身種族，余者皆為虛妄。皇血之中蘊藏的，是第一汩戰血的源流，傳承皇血者，要經歷那常人難以想像的霸道血魄的洗禮。
少女司君拄槍立在一旁，餘光悄悄掃視着少年，這個滿身傷疤的少年，到底能承受多少皇血之力。
先天泥胎受本源詛咒，註定難以長存，他的身體看似保存，但意志會永遠被囚禁在生死之間，無法移動，無法表達，可以感知但卻無法觸摸任何事物。一般這樣的少年活不過十歲，天知道他是如何活到今天的。
他的體內滿是某種融合了血液、因子、外物、野獸王血以及她的皇血的奇怪東西，那流淌着的血液中央，一朵九彩蓮花閃爍着琉璃美感，不知是什麼東西做成的。
少年無聲無息的站起來，好似什麼痛苦都沒感覺到。
“司君大人，你的味道真好吃。”他的眼神澄澈，沒有一點下流的味道，但這種曖昧的氣氛足以逼瘋一個少女。
“好好說話。老娘掐死你啊。”神木龍咆哮而出，少女一槍洞穿了他的胸膛。（本書完，大結局撒花。）
少年體內的泥胎被這一槍揉碎，手中骨牙大刀咆哮着，九頭獅子托起他，好似遠古神話之中的天界戰神一般。
“司君大人，可願與我再度沖陣？”
“殺了這頭龍母。”
“你們快點啊，沒看到我胸口這麼大的洞？”遠處一人扛着龍母輸出的金色巨人憤怒了。
“皇甫大叔，我來了。”少年應了一聲，正在攻擊的皇甫一頓時石化。
大叔？大叔！
未來這頭三品龍母，會隨着他們的傳說不斷譜寫而被一步步抬上神座。就好像千百年前那個偷襲了當世鬼神的無名小將，隨着他們實力越來越強，這頭腳踩東徵兵魁、天家嫡女、皇甫小王的龍母必然會被有心人大吹特吹。
或是有心人：一頭龍母，我上我也行，菜。
泥胎吞沒了九頭巨龍數百人份的三品源能，又被少女司君一槍打散，少年體內爐鼎全力運轉，直接將黃泥一點點吞入其中，在那道宮之中，被黃泥掩蓋的少年一點點顯露出來。
迷茫的石像睜開雙目，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先生，留堂結束了嗎？奶奶還等着我回去給她做飯呢。”
少年輕聲問着，破敗的道宮之中乾乾淨淨，只餘下被斬去上半身的三尊石塑，恍惚中，少年看見他們完全破碎，三道身影相合，道宮一點點綻放出明亮的光芒。
數萬年後，道門的傳承亦早已斷絕，曾經為人族赴湯蹈火披荊斬棘深入星海的道尊們，也早已再無法老君背劍救蒼生。
少年恭恭敬敬的對着石像所在的位置深深拜下，他所行的，並非弟子禮。
神與意合，意與身合，形神合一，從此在無泥胎石心。
少年姓陸，名九，表字武籙，石字輩，加冠成大，名為陸石九。
他的父母，早已先後離去，自三歲來，便被養在祖母膝下，天生神力，但卻智慧蒙塵，唯有在這道宮之中閱讀着星辰所書的文字，等待着命中注定的結局。
獅子座上的少年在那一刻變得飄然出塵，頂上法籙再開一瓣，逍遙元尊太昊陰成。
感受着身畔少年氣息再度深厚一分，少女司君早已見怪不怪，手中神木龍猛然探出。
“小月亮，你先接手，大叔休息一下。”
“少佔老娘便宜，不然一槍戳死你。”兩人交錯而過，一抹血色猛然亮起。
兩隻手掌交錯在一起，少年胸前源能爆炸開來，血手被他反握，硬生生折斷在手中。
“區區畜牲，也敢傷人。”比小巨人皇甫一還要高出一個頭的昂藏青年猛然抬頭後仰，頭槌撞擊在皇甫一頭上，金色小太陽土崩瓦解，一頭墨色麒麟驚恐的想要逃離。
“小東西還想跑，聽一聽老子度人經吧。”一方小世界迎風便長，只一合便將那麒麟獸收入其中。
“快來救我。”龍腹之中一聲哀嚎傳出，周遭空間中一道道玄色洪流奔涌，一隻豎瞳隔着遙遠的空間冷漠的凝視着他們，最終不知為何沒有選擇通過門戶降臨。
二品龍母本體，星空龍母最高等階的身軀片段。那種君臨萬物的氣勢，只是一個瞳孔便逼迫的兩人全身源能爆發。
隔着兩個大品階，這樣的生物一個掃視，他們就要化為飛灰。
聖駕君臨，二品君臨境的獨有神通，真正的化身千萬，又千萬為一。無假身真身之分，都是同一個武夫的一部分。
無論是薪火武道還是戰血武道，到這個層次便已然如宇宙星辰一般難以磨滅，縱然宇宙重回寂滅，也不過是源能的又一次潮汐，而這潮汐之中的君臨王座們，則早已不可摧毀。
瞳孔消失之後，兩人身上的汗滴才悄然落在歸墟之中化為飛煙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