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里藏針
兩位公主都被攝政王給太皇太后教養,平時太后可想不起這兩人,不用說太后給人賣了還不自知,能攛掇太后把公主嫁給周子桁的除了周意別無他人。
朕好難啊!這是每次楚瀾來慈安宮的心情。
楚瀾擺擺手,“朕會考慮的,太后沒別的事情朕就先回去了。”
太后對楚瀾的敷衍有些氣悶,“這是不是攝政王的意思?不知道還以為攝政王是皇帝呢!”
楚瀾修養還不到家,眼睛裏閃過絲冷意,“母后,這句話朕不管你是聽誰說的,朕都不想再聽到第二次,朕有今天是因為皇叔,楚荊江山姓楚不姓周。只要朕還坐在皇位上,母后就是楚荊高高在上的太后!母后好好想想吧。”
太后愣愣看着楚瀾走遠的背影,半晌才嘆了口氣,算了她不管了,還是去看她的詩集吧。
楚久旭跟楚瀾叔侄情深得很,楚瀾日子難過楚久旭也好不到哪裏,這一路上追殺他的人來了十幾波。楚久旭再厲害也不是鋼筋鐵皮做的,肩膀上一支利箭深深插進肉里,萬幸的是箭上沒有毒。
這些年楚久旭受傷已經是家常便飯,老太監手腳麻利的給楚久旭上藥。
楚久旭額頭冒着細汗,看着老太監那苦瓜臉樂了,“望望,我只是肩膀中箭又不是心臟中箭,苦着個臉做甚?”
望公公和盼公公曾經都是先帝身邊的人,望望給了楚久旭,先帝去世后盼盼給了楚瀾。
望公公在地上狠狠呸了兩聲,“王爺,自身安危怎可說笑!”
知道他中箭是嚇到這個老太監,楚久旭安分下來。
望公公拿着紗布給楚久旭包了兩圈,給他穿好衣服。
楚久旭的目光落到一旁穿着黑衣的青年身上,“查出來了嗎?”
有些事情朝廷不方便出手,楚久旭再江湖上成立了一個教派,專門處理那些跟範文方謀朝篡位的江湖人,青年華雲戈就是教派的右護法,也是楚久旭的心腹。
“查到兩處,避劍山莊和葬經山,這次來刺殺王爺的就是藏劍山莊的人。”華雲戈抱着長劍皺眉,“只能查到這兩個在江湖上不大不小的勢力,王爺要現在動手還是往下查?”
“現在動手。”楚久旭冷笑一聲,“範文方這老東西防兒子都跟防賊一樣,更何況手下的人,除了他誰都不知道他手中勢力有多少。再往下查也查不出什麼來,未免夜長夢多你現在就帶人去葬經山,本王去避劍山莊。”
望公公有些擔心,“王爺,您身上的傷?”
楚久旭擺擺手,“又不是一月針發作了,不礙事的。”
楚久旭深中奇蠱綿里藏針,每月發作一次,每每發作極為痛苦,就像萬千根軟針在血肉筋脈中穿梭,故而得名綿里藏針。
楚久旭不喜歡這個名字,他的原話是,“叫什麼綿里藏針聽着都疼,就叫一月針。”
江湖跟朝堂向來涇渭分明,自從範文方把手伸像向江湖,朝堂和江湖就分割不那麼清晰。
“江湖上不賣范老狗面子的人多得是,避劍山莊和葬經山對范老狗來說份量定然不輕,也不枉費本王親自為餌受這一箭。”
楚久旭突然轉身對望公公道,“本王在這裏吃糠咽菜、日晒雨淋、刀光劍影、身受重傷,為了肉肉屁股底下的位置勞苦奔波,肉肉在朝中吃香喝辣不算還經常給本王氣受,他也悶不孝了些。”
肉肉是當朝陛下的小名,不用問就知道起這名的除了楚久旭沒有別人,楚瀾從來不敢去想他百年後,子孫後代對他堂堂一國之君有肉肉這個小名是何種想法。
望公公低垂着頭只當做沒聽到攝政王的抱怨,避重就輕道,“王爺出來這些時候陛下定然是想着您的。”
“那可別。”楚久旭連忙擺手,“他還是別惦記着本王了,無福消受,管得比本王的未來王妃還寬,也就本王是個度量大的,換成別人早把那小兔崽子的腿打斷。”
楚瀾小時候三不五時的就被人刺殺,太后只顧着娘家,楚久旭只好日夜不離的守在楚瀾身邊,導致楚瀾對楚久旭的依賴性極強。
楚久旭原本也不必親自來邊境的,看着楚瀾這樣二話不說就來了,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本王已經不產奶,陛下也到了斷奶的年紀。”
在攝政王的教導之下陛下仍未長歪,太傅功不可沒!
夜半三更,一座大宅院裏,中年男人端坐在桌前,手指不斷的敲擊着桌面,“有消息嗎?”
對面站着的青年臉色有些蒼白,“都失敗了,山莊的人已經損失大半。爹,我們該收手了。”
莊主嘆口氣,“山莊早就摻合進去,不是我們想收手就能收手的,山莊有今天多虧那人,我們已經脫不了身,為今之計只能放手一搏。”
“莊主還真是條忠誠的狗。”
突然出現的聲音把父子倆嚇了一跳,莊主站起來厲聲道,“誰?”
大門被一腳踹開,楚久旭帶着望公公走進來,“本王這一路可是多虧莊主添磚加瓦才走得如此多姿多彩,莊主不會連本王是誰都不知道吧?”
父子倆臉色大變,抽劍拔刀朝楚久旭衝過去,望公公抽出腰間的軟劍擋在楚久旭面前。
安靜的院子喊殺聲不斷,刀劍棍棒聲響起,一個個護院倒在地上,鮮血染紅地面。
楚久旭大刀闊斧坐在椅子上,手撐着下巴看着跪在地上的父子二人,“說吧,你們的幕後之人是誰?”
楚久旭當然知道葬劍山莊的幕後人是誰,苦就苦於他沒有證據。
莊主沙啞着嗓子開口,“是國師。”
楚久旭差點被氣樂了,“你怎麼不說是護國寺那群禿驢呢?本王長着一張很好糊弄的嘴臉?”
楚荊的歷代國師都出自護國寺,而國師靜無是護國寺主持的師弟,護國寺高高在上的師叔祖。
看着又沉默下去的父子,楚久旭擺擺手,“看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帶上來。”
幾個黑衣人把兩個女人和兩個孩子帶上來,父子倆的臉色頓時變了變。
楚久旭看着黑衣男人手裏張牙舞爪的瘦弱男孩,問道,“一問啊,你這是從哪裏抓來只猴子?”
男孩頓時停下了動作,滿腦子都是猴子。
一問是楚久旭的暗衛,他拎小雞一樣提着骨瘦嶙峋的小男孩,“莊主的孩子。”
楚久旭的目光在小男孩以及旁邊的白白嫩嫩的小胖子身上掃一圈,“兒子和孫子同時出生,雙喜臨門啊。”
望公公和問一齊齊沉默,雙喜臨門原來還可以這麼用。
“他不是我爹!”男孩梗着脖子開口。
楚久旭的目光重新落在男孩身上,“有志氣,爹都不要,可比我家肉肉強多了。”
王爺誒,這話您可千萬別讓陛下知道,不然登高樓又要熱鬧了。望公公滿腹的牢騷。
目光落在臉色蠟黃消瘦的女人身上,楚久旭有些遲疑,“蓮心?”
女人噗通跪了下來,如柴的脊背彎曲匍匐在地,“王爺是奴婢。”
蓮心曾經是楚瀾身邊的大宮女,先皇救下來的心腹,任誰都想不到她是丞相的人,蓮心曾經在丞相的示意下給楚瀾下過葯。方老狗給的是毒藥,蓮心一時心軟給楚瀾下了迷藥,不巧,迷藥在楚久旭肚子裏溜了一圈。
因為蓮心皇宮重新清洗一遍,只是蓮心消失得無影無蹤,誰的手筆不言而喻,蓮心對這叔侄倆可是有不殺之恩的。
蓮心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地上,“奴知道山莊在劫難逃,只是奴幼兒自出生就沒受過山莊一點好日子,莊主更是對我兒不聞不問任人欺凌。王爺,看在奴曾經伺候過您與陛下的往日情分上饒奴兒一命。”
蓮心抬手袖子裏的匕首快准狠的刺入胸口,一點生機都沒給自己留下。
“娘!”男孩眼圈一紅,從問一手裏掙脫撲過去。
“帶下去葬了。”楚久旭的目光從蓮心身上收回。
男孩和蓮心的屍體被帶了下去。
楚久旭的目光落到小胖子身上,“是誰讓你們殺本王的?”
在場的幾個人臉色鈞是一白,小胖子在楚久旭的目光下瑟瑟發抖。
莊主低下頭沉默以對,舌尖在衣領上舔一口。
楚久旭察覺不對抓着莊主的頭髮把他的頭提起來,大口大口的鮮血從莊主嘴裏溢出來,幾息就沒有呼吸。
一問單膝跪了下來,“是屬下大意了。”
楚久旭擺擺手讓他起來,“不止你我也沒料到能這樣。”目光落到無動於衷的青年身上,“你也不說?那我只好讓你們莊家斷子絕孫了,對了,還有一隻小猴子,沒關係讓他進宮當太監吧。”
陛下絕對不想見到這麼個人。望公公如是想。
“我不知道。”青年終於是開口了,“那人每次來都只找父親,我從來沒見過他長什麼樣子,父親也從來不告訴我。”
很好,這傢伙說的是真的。楚久旭收回目光,範文方這個狗東西果然夠謹慎。“既然沒用就都殺了吧。”
刀光閃過,哼都沒哼一聲地上就多了三具屍體。
楚久旭站起身,“走吧。”
避劍山莊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走出山莊楚久旭就看到了站在月光下的白色身影,“喲,這不是國師嘛,怪不得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原來是國師大駕光臨。”
靜無沒理會楚久旭這不知道是冷嘲熱諷還是恭維的話,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稚子無辜。”
“國師不愧是護國寺出來的和尚,慈悲為懷。”楚久旭冷笑一聲,“按本朝律例謀朝篡位當誅九族,本王沒找山莊的叔叔岳父三姑六婆的已經是仁慈。國師慈悲為懷,本王不指望你為楚荊死而後已,國師也別讓本王為了一群賊子不顧楚荊安危。”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固。
楚久旭率先打破沉默,“國師怎麼會在這裏?”
靜無語氣淡漠,“路過。”
楚久旭嗤笑出聲,“國師這是把本王當傻子糊弄?京城與護國寺可都不在這條路,本王來這裏剛巧國師就到了,莫不是老天爺慈悲讓國師從天上砸了下來?”
“並無。”靜無語氣淡淡不知回的是那句話。
楚久旭笑眯眯看着靜無,“國師當真是字如千金,上京的貴女喜歡國師這半死不活的鬼樣子,本王看着卻嫌棄得很。真是抱歉,本王說話向來不過腦子,國師無怪。”
靜無……
“不會。”
望公公站在一旁暗自嘆息,可憐國師這麼個好脾氣的,被王爺罵了當場道歉的無恥臉皮弄得沒了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