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我也不是心疼你,就是覺得世界上有那麼多人,得了治不好的病,想活都活不了,而你,年紀輕輕的,要是就這麼死了,那也太可惜了!”
她才不是什麼同情心泛濫的爛好人,就是看見王小梅的時候,心底為數不多的那些善良被召喚起來,自然而然的,就這麼做了。
王小梅勉強勾了勾嘴角,看得出來李與笙的話她是一點都沒聽進去。
“人這一輩子短短几十年,有那麼多人把家底都掏空了,也要續命多活幾天,你倒是好,好好的一條命,硬是想糟蹋了!”
李與笙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她浴火重生而來,太明白生命的重要性了。
此時看着王小梅一副要死不活的頹廢樣,恨不得拿個鎚子過來,敲開她的腦瓜子,看看裏頭裝的到底是不是漿糊!
“反正我不管你到底是咋想的,你這條命也算是我救回來的,那我就有權利命令你,必須好好活着,要是再敢尋死覓活的,那我就……”
李與笙眼神兇狠,緊抿着嘴,往一邊看了又看,視線落在床頭柜上的一個塑料藥瓶上。
指着王小梅,兇巴巴的,“那我就跟趙醫生要一瓶安眠藥,你直接一瓶全吞了算了!保證好使!”
王小梅咽了口唾沫,本能的感覺膽怯了。看李與笙這架勢,完全就是來真的。
“我不死了,我好好活着,好好活着……”聲音說到最後已經帶了些哭腔,像被掐着喉嚨的小獸,嗚嗚咽咽着,聽着就讓人覺得可憐。
“唉,你這才哪到哪啊?人生的路這麼長,好不容易從鬼門關撿一條命回來,幹嘛不把日子過好呢?”
“你不懂,笙笙,我要是早些死了,也能早點解脫,可是我要是沒死……”她光是這麼說著的時候,瞳孔就急劇收縮起來。
李與笙直覺不對,伸出手指,用指甲使勁掐着她的人中,過了好一會兒才見她情緒穩定下來。
“你要是沒死,他們能咋的?”
心病還需心醫治,解鈴還須繫鈴人,光靠高壓政策是沒用的,要想讓王小梅真正打開心結,重拾活下去的信心,估計還得從她的生活環境入手。
“他們就……你不知道!你不可能知道!”
王小梅精神恍惚,突然猛地尖叫一聲,然後用兩手環抱住自己的腦袋,緊緊的,像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一樣,表情猙獰。
就像戴上了緊箍咒的孫悟空,每次唐僧一念咒的時候,整個人就痛苦萬分,只有躺在地上胡亂打滾,才能稍微緩解一二。
“我知道,只要你告訴我。”李與笙攥緊她的手,很清楚這樣對王小梅來說非常殘忍,不過她必須這麼做。
“只要你告訴我,我才知道該怎樣幫你。”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彷彿一首催眠曲,讓人很容易放鬆下來,然後放鬆警惕,把許多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秘密和盤托出。
“棗……棗……”
王小梅嘴唇蠕動着,斷斷續續吐出來幾個破碎的音節。
李與笙早有心理準備,仍舊耐心追問,“你說什麼棗?那是做什麼用的?”
“延年益壽……吃了那玩意兒能返老還童,體力比年輕小伙都棒實!”
“哦?那是真的有用嗎?”
“不知道……我不知道,別問我!我啥都不知道!”
觸動了王曉梅某一根敏感的神經,她瘋狂的搖着頭,不顧手背上還打着點滴,針頭跑了出來,染紅了白色的膠帶,整個手背頓時鮮血淋漓,看着觸目驚心。
“小梅,你冷靜一點!來,喝口水,別激動!”
確實有很多人都認為泡.棗是最能滋補的辦法,比那些人蔘鹿茸這種名貴的滋補品效果都要好上許多。
女人天性屬陰,男人天性屬陽,這是最好的采陰補陽的方法,頭一天晚上拿幾個干棗,經過一夜的女人陰氣的滋養,原本一個個乾癟暗淡的大棗,掏出來的時候個個都圓潤油亮。
淘洗乾淨,在早起空腹的時候吃下,據說能延年益壽,不光那方面經久不衰,而且整個人容光煥發,比吃了幾根千年人蔘的效果更好。
“他們還對你做什麼嗎?”
殘忍,確實無比殘忍,她也很清楚,可是心理學上有這樣一個認知,一個人心理創傷嚴重的時候,要想帶這個人完全走出來,那一遍遍重複回想原本的這些細節是必不可少的。
因為就算沒有這一部分,以前經歷過的那些噩夢,一般的往事也會永久的纏繞在身邊經久不散,還不如拿到枱面上來,公開出來,讓熾熱光明的陽光照射上去,把那些陰暗的角落全都消滅掉。
“還會讓我含着棗,再含着……”
王小梅說不下去了,李與笙就微笑着抬手示意她停下來。
“沒關係,一切都過去了。只要你好起來,所有的日子都是全新的,你將為自己而活,那些人,就讓他們去死吧!”
李與笙溫柔的環抱着王小梅,看她情緒穩定下來,才把護士叫進來,重新紮了針,換了一瓶藥水,又清理了手背上的血跡。
大概這些藥水裏有安眠的功效,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王小梅就又睡了過去。
男人跟孫老二幾乎是一前一後,孫老二從他家離開,男人就緊接着到了家,把自行車隨手停在大門口。
“回來了兒子?咦,笙笙,咋沒跟你一起呢?”王招翠往男人身後看了看,還是沒看見她的影子。
“她有點事兒,一會我再去接她。”男人神色淡淡的,不欲多言。
“能有啥事啊?你把她獨個兒擱在城裏,這年關人多的很,又人生地不熟的,就你心大!”
被親媽愣了一眼,男人訕訕地笑笑,摸了摸鼻尖,眼神看向一邊去。
目光觸及笸籮里滿噹噹的玉米粒兒,眉心就擰巴起來。
“孫老二來過了?”
嘴上這麼說著,男人迅速在四周環視一圈,一雙鷹眼冰冷銳利,彷彿能看穿每一個藏污納垢的邊邊角角。
“嗯,剛走沒一會兒,說是你奶奶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