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趙雪芝的聲音很小，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見。

宋京京嚇得連連後退，一時間竟忘了該怎麼反應。

下一秒，她的後背就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陸懷瑜眉心微擰，吩咐宋京京：“你去小書房找媽，別讓她來會客室。”

宋京京如蒙大赦：“哦哦好的！”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趙雪芝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趙雪芝是等搞定了她和蘇振華的‘誤會’，才突然回神，意識到宋京京的不對勁。

雖然她重生后只聽到她說了幾句話，但那個機靈的反應，絕不是前世那個拎不清的宋菁菁。

難怪，難怪前世明明一開始那麼討厭宋菁菁的陸營長，這回會維護她，她肯定也不是原裝的了。

許是她的眼神太突兀了，陸懷瑜擋住她的視線。

趙雪芝笑道：“菁菁的普通話什麼時候這麼好了？有點京腔的味道呢。”

陸懷瑜被她一點，不由微怔。

一瞬間，對宋京京的許多疑點，一起湧上心頭。

但他不動聲色，“趙同志從未出過縣城，如何知道什麼是京腔？”

趙雪芝被他冷眼盯着，只覺得頭皮發麻，似乎自己被他一下子看穿了。

“我、我就是隨口一說……”

蘇振華察覺到氣氛不對，笑着打哈哈：“這沒什麼，雪芝和菁菁肯定都是聽過收音機的嘛。”

沒想到陸懷瑜根本不接他遞的橄欖枝，“還請蘇同志自重，稱呼我內人為宋同志。”

蘇振華：“……”

趙雪芝：“……”

好的，我們懂了。新婚夫妻嘛。

像他們兩個，蘇振華昨晚還差點殺人，經過一晚‘和諧交流’，現在也蜜裏調油了。

趙雪芝也真正找回了當小姑娘的感覺，心態一下子年輕了好幾十歲呢。

……

宋京京失魂落魄地走向書房，趙雪芝那幾不可聞的一句‘你到底是誰’，實在把她嚇着了。

在書里，重生前的女主，那就是顆小白菜，灣灣苦情劇的女主角；重生后的女主，那是浴火的鳳凰，一路升級虐渣爽爽爽。

果然，果然。

重生女主智商狂飆，一照面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嚇死寶寶了！

宋京京恍惚中走錯了幾次路，才終於來到小書房門口。

她沒有進去，怔怔地倚在門口，看着姜書蘭練毛筆字的背影。

姜女士這陣子病休在家，沒事就種種花寫寫毛筆字，一身的書卷氣，看着就讓人覺得恬靜舒服。

“小鯨魚，你站在那裏發什麼呆？懷瑜呢？”

宋京京回神，六神無主地走了過去，說出的話都是下意識的。

“媽，你這字好好看，能不能教我呀？”

“可以呀。”

十分鐘后。

姜女士嘴巴張成O型，“小鯨魚你是天才！”

宋京京心虛：“嘿嘿……”

她不是天才，上輩子她從小性格太過跳脫，不利於她養病。於是只要能讓她修身養性、變文靜的興趣班，她老媽就讓她嘗試，一報就報了十幾個，書法只是其中之一。

寫了一陣毛筆字，宋京京的心情終於回歸平靜了。

姜書蘭生出了惜才之心，興緻極高：“你對畫畫有沒有興趣，我也可以教你啊。”

宋京京目露驚喜：“好呀好呀！”

她高中是藝術生，學的就是美術，她雖更愛畫漫畫，但國畫也是從小就學的。

好機會呀！

宋京京正愁用什麼方法轉變原主的形象呢，跟着姜女士學習的話，就能在宋家人面前有說法了。

兩人一拍即合，一起寫字畫畫，其樂融融。

但趙雪芝那個陰冷的眼神，卻始終在宋京京腦海里縈繞不去。

她忽然擱筆，“媽，你的葯有隨身帶着嗎？”

“帶着呢。”

宋京京嘿嘿一笑，抱住姜女士的胳膊撒嬌：“媽，我真的好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宋京京想清楚了，冒名頂替這件事瞞不了幾天，與其讓姜女士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意外得知真相，不如她做好鋪墊，親口說出來。

而且作為前病患，她最知道怎麼樣表述，能把刺激降到最低。

姜書蘭聽到她這麼直接的表白，又被她親昵地抱着，還有點不好意思，“喜、喜歡啊。”

“那如果我做錯了事，你會被我氣到么？”

姜書蘭一聽這話就覺得熨帖，小鯨魚問的是她會不會被氣到，而不是會不會生她的氣，這顯然是把她的身體放在第一位啊。

姜書蘭笑着颳了刮她的鼻子。

“你早上闖的禍還不夠小么，你看我氣到了嗎？說吧，剛剛又幹啥了，懷瑜喊你的聲音我這麼遠都聽到了。”

宋京京吐了吐舌頭：“我、我洗爛了一件衣服，好像是你的。”

“沒事，我衣服多。”

“我還打碎了一個畫框。”

“沒事，剛好讓老陸再做幾個，把你的字也裱起來。”

“那要是……我幹了一件，可以讓陸家名正言順地不要我當兒媳婦的事情呢？”

“那可不行！”不要小鯨魚當她媳婦兒，姜書蘭下意識就不答應了。

但她馬上覺得不對，“你該不會……做了對不起懷瑜的事情吧？”

“啊？”宋京京歪頭，一臉苦惱，她爹娘逼婚算對不起他嗎？

她點點頭：“算是吧。”

姜書蘭捂住心口，該不會連孩子都懷了吧？

宋京京立刻慌了：“媽你別激動，事情還能補救。來來來，跟着我這樣呼氣……吸氣……”

宋京京之前那樣鋪墊，姜書蘭其實並不如何激動，只是習慣性捂心口，見她這麼緊張自己，倒反過來安撫她。

“我沒事，你直說是什麼事吧，別打啞謎了。”還能補救就還沒孩子。

宋京京見她神色淡然，便用比較溫和的言語，將整件事客觀表述了出來。

沒想到，姜女士竟然一臉‘嗨，就這事兒？’的表情。直到聽說趙雪芝得知真相，昨晚上門‘糾錯’才微微激動。

“她要你跟懷瑜退親，自己嫁進來？”

誒誒誒？

宋京京疑惑，重點難道不是她家冒名頂替，還敢逼婚嗎？

姜書蘭擰眉：“那懷瑜是怎麼說的？”

宋京京提起這個就有點小得意了：“他拒絕了。”

姜書蘭：“算那小子識相。”

“但我表姐今天又來了……”我直覺她要說我壞話。

“她來幹什麼？”姜書蘭將手裏的毛筆重重一擱，“走，去看看她能翻出什麼花兒來？”

剛到手的乖巧兒媳婦，怎麼能讓別人弄沒了？

哪有這麼缺德的啊？

宋京京求之不得，趕忙跟上。

姜女士腳下如風，宋京京跑出一小段路才把人攔住。

“等等、等等，媽你太激動了，咱們先冷靜一下。”

“呼呼……也是。”

“我先教你一套獨門呼吸法吧。”

“也好。”

兩人調整好狀態，靠近書房時，宋京京眼珠子轉了轉。

“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咱們不能這麼闖進去。”

“那怎麼辦？”

宋京京看到院牆邊的長梯，又觀察了下地勢，對姜女士比劃道：“媽你看那邊屋頂，好像可以從會客室窗戶看到裏面耶，你說我先爬上去打探軍情怎麼樣？”

姜書蘭：“是能看到，想當年我還跟老陸爬上那邊屋頂看過日落咧。”

宋京京驚奇：“真的啊，爸媽好浪漫哦。”

姜書蘭不太好意思：“嘿嘿。”

宋京京吭哧吭哧搬了竹梯架好，躍躍欲試，但她沒爬過這種竹梯，有點手忙腳亂，好幾次差點摔了。

姜書蘭哭笑不得，給她把竹梯架好，又給她示範如何爬竹梯，倒是比她先爬上了屋頂。

宋京京還是十分笨拙，好不容易爬上高處，被秋風一吹，神清氣爽，已然忘了最初的目的。

“媽，這上面風景真的好好哇！”

“那是，你等傍晚來看，就知道什麼是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了。”

新洲縣是個臨海縣城，陸家地勢較高，宋京京爬到高處，能看到江河匯入大海，遠處海天一色，心境也隨之空闊遼遠。

她忍不住接着姜書蘭的話茬道：“現在也不錯，秋水共長天一色。”

殊不知，此時此刻的會客室里，有三個人齊齊無語：“……”

你們要偷聽就不能小聲一點嗎？

從‘知己知彼’他們就全聽到了好嗎？

怎麼還看起風景吟起詩了？

趙雪芝狀若無意道：“表妹嫁人後性格倒是長進不少呢，而且以前初中都畢不了業，現在古詩都信手拈來了。”

陸懷瑜捕捉到她話里深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哎哎哎——”

“小心！”

屋外傳來驚慌的叫聲，陸懷瑜的身影轉瞬消失在屋內，獵豹一樣迅捷。

原來是宋京京想學姜女士從竹梯跨越到屋頂，誰知一腳下去屋頂踩壞了，竹梯也失去了平衡。

她驚慌失措，越慌，竹梯越是晃得厲害。

陸懷瑜衝到竹梯下方時，剛好接住了從高處墜落的宋京京。

宋京京的第一反應是看向姜書蘭，“媽，你別激動，我沒事。”

姜書蘭臉色雖白，並無大礙。

這時，宋京京才後知後覺，感受到有什麼熱熱的東西，正貼在她屁股上。

她深吸一口氣：“啊啊啊啊啊——”

“啪——”

陸懷瑜：“……”

姜書蘭：“？？？”

趙雪芝&蘇振華：“？？？”

所有人一臉懵逼，因為宋京京給了陸懷瑜一巴掌，然後，捂着臉跑了。

陸懷瑜後勁上火辣辣的，他低頭舔了舔后槽牙，氣笑了。

趙雪芝無意中看到他這個笑容，心臟突地一跳，臉微微紅了。

年輕時她是喜歡蘇振華這種，有書卷氣又有點壞的帥小伙。可是隨着閱歷增長，還是陸營長這種強大又聰明的男人，更……

姜書蘭面露擔憂：“小鯨魚怎麼了？”

趙雪芝一怔，忙停止胡思亂想，做出茫然天真狀：“阿姨，小鯨魚是誰呀？”

姜書蘭看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是我兒媳婦！”

“啊？”趙雪芝聲音不小：“我和菁菁一起長大，怎麼沒聽說過她有這麼個名字啊？”

姜書蘭還沒聽出她話裏有話，陸懷瑜出聲打斷兩人的對話：“媽，上面危險，你下來吧。”

趙雪芝點到即止，沒再開口。因為她知道，以這個男人的頭腦，一定能聽出她的提示。

這年代一個人性格大變，最可能的猜想是什麼？

是特務。

特務、間諜，這些懷疑，足以讓陸營長高度重視，並提防這非原裝的宋菁菁了。

在趙雪芝看來，宋菁菁跟原來一樣蠢，渾身上下破綻百出。

只要陸營長開始調查，就算最終查不出什麼結果來，那也是疑點重重，她討不了好。

真正被老天爺眷顧的只能是她這種聰明人，而不是那個蠢蛋宋菁菁！

趙雪芝正冷笑，就被從屋頂下來的姜女士瞪了一眼，“就是你，想拆散我兒子兒媳，自己嫁進來？”

趙雪芝嚇了一跳：“不、不是，我沒有。”

蘇振華摟住她的肩膀宣示主權：“嬸子胡咧咧啥呢？這是我媳婦兒！”

姜書蘭眼含質疑，將兩人上下打量一番，“最好是這樣。”

陸懷瑜按住姜女士的肩膀，嚴肅問：“媽，宋菁菁跟你說了什麼？你沒事吧？”

姜書蘭打掉他的手，“反正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

她對陸懷瑜說著話，眼神卻斜斜地撇向趙雪芝。

“我告訴你，小鯨魚那麼乖那麼好，你不準對不起她！還有，這個女人要是說她的壞話，你半個字都不要信！”

陸懷瑜無語又無奈：“……媽，沒有的事，我和蘇家兩口子談的是別的事。”

“哼。”姜書蘭這才看向他，再次強調：“反正我只認小鯨魚這麼個兒媳婦！”

陸懷瑜哭笑不得：“知道了知道了，去找你兒媳婦玩吧。”

趙雪芝看着母子倆的互動，有點目瞪口呆。

這個表情無奈又縱容，會哄人的男人，還是剛剛和她談判時威嚴到嚇人的陸營長嗎？

他對家人，可以這麼溫柔嗎？

這種對家人和外人的極大反差，太讓她動容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好的男人、這麼護短還疼兒媳婦的婆婆、這麼美好的家庭，不是她的？！

“嘶——”趙雪芝忽然感到手臂劇痛，是蘇振華捏的。

他半眯着眼，神色慍怒：“趙雪芝，你在看什麼？”

趙雪芝猛然回神，低聲道：“沒、沒什麼。就是覺得陸營長和陸阿姨感情真好。”

見陸懷瑜哄走了他媽，蘇振華哼了一聲，沒有深究。

……

姜書蘭找到宋京京的時候，她正研究着那件被她洗壞的布拉吉。

她開門見山：“小鯨魚，你幹嘛要打懷瑜？”

宋京京的包子臉騰地紅成桃子臉，“他、他摸我屁股！”

“…………”

姜書蘭無語了半天，試探着問：“你們昨晚新婚夜，沒……”

宋京京雖然神經大條，但好歹看過那麼多小說，一下子就聽明白了。

她感覺自己的頭頂在冒煙，尷尬道：“沒有，他嫌我胖！”

這臭小子！

不過小鯨魚這裏問題也不小，姜女士覺得自己不能坐視不管。

“小鯨魚啊，現在懷瑜已經是你丈夫了，以後你們就是最親近的人了，要是他對你……”

“我知道、我知道，”宋京京連忙打斷姜女士，她知道對方想說什麼，太尷尬了，“我剛剛就是突然被嚇到了，以後不會了。”

上輩子宋京京長得漂亮，又一副病弱樣子，老媽為防範於未然，把她教得特別警惕，對於異性的觸碰，她打人都形成條件反射了。

姜書蘭看她羞得恨不得鑽地縫的樣子，笑着換了話題：“你拿着這破布幹嘛呢？”

宋京京鬆了口氣：“我想給你改成件襯衣。”

姜書蘭有點嫌棄：“這都一條條的了，縫起來能看嗎？”

宋京京：“可以的，用拼接設計就行。”

服裝設計也是她的興趣……之一。

姜書蘭起了好奇心：“你還有這本事啊？正好，你們結婚買了縫紉機，你可以試試。”

未幾，宋京京對着七十年代的縫紉機犯了難。

她想念自己的高科技全自動迷你縫紉機了。

“媽，這個怎麼用啊？”

“我也不會啊。”

姜書蘭面色微赧，又不忍讓她失望，“但我看別人用過。”

宋京京：“那我們一起研究研究？”

姜書蘭：“研究研究。”

幾個小時后，陸濤中午下班回家，就聽見小書房裏爆發出兩人歡天喜地的笑聲。

“哇哦——成功啦！”

“我們是天才！”

“超級聰明噠！”

陸濤不由莞爾。

只是……家裏冷鍋冷灶的，竟然還沒做中飯。陸懷瑜也不知去向。

還好他在公社的食堂打了菜回來。

他無奈地擼起袖子，用臨時搭起的簡易灶台做了紅薯粥，才喊了婆媳二人出來吃飯。

……

陸懷瑜回到家時，已是晚上8點，差點超出家裏的門禁時間。

一進門，他就看見姜女士和老陸坐在堂屋裏泡茶，見他回來，姜女士朝老陸使了個眼色，老陸就走開了。

陸懷瑜挑了挑眉走過去，這是專門在等他？

姜女士抬手給他倒了杯茶，示意他坐。

陸懷瑜大馬金刀一坐，端起茶杯就喝：“媽，有事？”

對付自家臭小子，姜女士就直接多了：“你昨天是不是沒跟小鯨魚圓房？”

“噗——”

陸懷瑜一口茶都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