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莫負平生，名何莫愁（二）
台下的人不住地叫好，這一齣戲沒有什麼大場面，情緒的表達就顯得異常困難，然而台上的兩位主演收放有度，情緒表達得體完備，唱腔又十分精準動人，實在不能不令人拍案叫絕。
雖然神裔的文化處處受到中原人的影響，唯獨三綱五常之道在北國沒有存在的土壤。
北國人崇尚強者，即便謝齊芳弒父殺兄，又是一個異族人，但她一手發展了整個謝家，團結了成千上萬的中原人，成為這片大陸第一位女帝，也才有了如今可以與北國抗衡的靖國。
就像今天，謝齊芳的名字在靖國意味着大逆不道，在北國，卻被搬到台上被眾人傳唱。
她保護的人們對她的名字諱莫如深，她敵對的人民卻為她的事迹拍手叫絕。
蕊寒陷在這樣的思緒里，久久不能平靜。
“太子心！”背後的下屬一聲驚呼。
荻原反應很快，一把推開了蕊寒。
蕊寒跌坐在地上，只覺得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擦着自己的鼻尖飛了出去。
待她回過神來，才知道方才有一支箭差點射中了自己。
人群馬上開始混亂起來，大片蒙面黑衣人手持白刃涌了出來，見到四散奔走的群眾，居然也毫不手軟殺了過去。
蕊寒嚇得哆哆嗦嗦，看這群刺客的樣子，只怕是要把整個戲園的人殺光。
門口的護衛聽到動靜，一個立刻回去請求支援，另外幾個很快加入了戰鬥。
對方來勢洶洶，意識到荻原可能是整個戲園武功最高的人，更多的黑衣人聚集起來圍攻他一人。
這麼多的黑衣人圍攻自己，荻原知道自己身邊才是最危險的。
在與黑衣人的纏鬥中，他引着他們漸漸遠離蕊寒所在的位置。
蕊寒原本躲在角落裏，此刻見荻原引開了大片的黑衣人，她瞅准機會，貓着腰準備逃出去。
眼看門口只有幾步之遠，她拉了一具屍首作掩護，一點點地向門口移動。
突然，她只覺得領頭一緊，接着兩腳就離了地。
她抬頭一看，一雙殘暴的眼睛正和她對視。
這顯然是刺客中的一員，他看到那個移動的屍體以後，發現了躲在背後的漏之魚。
蕊寒哭都哭不出來了，這點兒也太背了！
眼前的此刻抬起手，把手裏沾滿血的刀架到了蕊寒的脖子上，下一刻就要結果了她。
蕊寒閉上眼睛，她感覺到刀鋒已經割傷了她脖子的皮膚，刀上的血腥味湧入鼻腔。
她想：這個樣子死真的一點都不美麗。
然而，想像中自己血濺三尺的景象並沒有來臨，一雙溫熱的手把她攬入懷中，她聞到一股青竹般的香氣，然後，她抬起眼，看到一個煞白的下巴。
“你沒事吧？”男子開口問道，把手中的劍從刺客的胸膛中拔了出來。
聽到這個聲音，蕊寒一驚，掙脫了他的懷抱：“李李李……李大人？！”
儘管穿着生的戲服，一張臉畫著煞白的油彩，這不是堂堂的靖國使者、李牧襄李大人嗎！
蕊寒覺得自己今天的經歷實在是太傳奇了，不僅看個戲被刺客追殺，最關鍵的是她還遇到了靖國使者的傾情演出！
李牧襄見她打量自己這一身裝扮，問道：”怎麼樣？我今天的戲唱得不錯吧？“
“不、不錯。”蕊寒由衷地誇讚，“我還當是一個名家唱得呢。”
“真的？”李牧襄眼睛一挑，加上他這身扮相，甚是勾人，生生令蕊寒的呼吸停了一下。
“真的真的。”蕊寒連連點頭，“比金子都真。”
“這樣啊”李牧襄突然整個身子壓下來，一隻手把她攔在角落裏，另一隻手朝她攤開——
“付錢。”他不咸不淡地說道。
“什麼？”蕊寒覺得這個人真是無恥到一定程度了，“荻原已經付了。”
“那是入場費。”李牧襄依舊不依不饒地說道，“我現在要的是演出費。”
“戲班都散了，老闆估計都被殺了。”蕊寒噘着嘴抱怨道。
“沒關係，我還活着，可以替他們花。”李牧襄繼續說道，“不如你把別人的演出費也一併付了吧？我會給他們燒高香的。”
“我沒有帶錢。”蕊寒聲如蚊吶。
“你說什麼？”李牧襄轉過耳朵，“我這年紀大了聽不清呢。”
“我說——我沒有帶錢。”蕊寒衝著他喊道，兩個腮幫子氣得鼓鼓的。
“那怎麼辦？”李牧襄兩手一攤，“秦家大姐聽戲不給錢？嗯？”
“你說怎麼辦？”蕊寒問道，看來今天不付錢這個傢伙是不會放自己走了。
“不如——”李牧襄咧咧嘴，“你以身相許……”
她的表情冷了下來：“我早已許配給太子。”
“那——”他手攬着他的腰，湊近她的耳邊說道，“**一度怎麼樣？”
蕊寒上下打量他，然後翻了個白眼，不屑地說道：“你——不值這個價。”
李牧襄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美人有點難對付呢，不過我喜歡。”李牧襄說道，“我怎麼不值這個價呢？我這張臉——”
他指指自己的臉。
“我這聲音——”他指指自己的喉嚨，“今天你在台上也聽到了。”
“我這身材——”他一隻手遮着嘴悄悄說道，“晚上摸一摸你就知道了。”
“你有的，荻原都有啊。”蕊寒撇着嘴說道。
“額……”李牧襄撓撓頭，“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你們倆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這樣，還是付錢吧。”
“沒有。”蕊寒回答得也很乾脆，“還有，你別把我們兩個想得那麼齷齪。”
“哦——”李牧襄的拉長了聲音，故作驚奇地說道，“你連太子殿下身材好不好都知道了，你們倆還真是含蓄呢。”
他特意加重了”含蓄“兩個字，饒有興味的看着蕊寒的臉上浮起大片的紅暈。
啊啊啊啊啊！她簡直想找個洞鑽進去！這都什麼跟什麼！
“這樣吧。”李牧襄突然提議道，“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當你付錢了，你看可好？”
“什麼事？”她瞪他一眼，這個人今天沒完沒了了。
“嫁到靖國。”李牧襄看着她的眼睛說道。
她有些驚訝：“皇上已經答應雲田公主跟你們和親了，而且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已經許配給了太子殿下。”
“那是另一回事，你只需答應嫁到靖國就可以了。”李牧襄繼續說道，”我可以許諾你一些好處。“
“好處？我嫁給太子能得到的好處一樣不缺，不必那麼麻煩地嫁到靖國去。“
“有一樣好處北國皇室給不了你。”李牧襄低下頭，雙手抬起她的臉，說道。
“比如？“
“比如——”他撥了一下她的紅寶石耳墜，看它在她的耳邊悠閑地搖動，“自由。”
“自由？”蕊寒倒吸了一口涼氣，問道，“你們如何給？我嫁過去就是皇妃，一個皇妃哪裏還有什麼自由可言？”
“我們可以找一個人代替你，然後製造一起事件作為幌子讓你假死過去，我們靖國有最好的易容師，可以為你換一張臉重新開始生活。秦蕊寒這個人，不會在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存在。”李牧襄說道，他的表情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