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5章 欠了他的
開門的是個陌生男人,他看着沐孟曖,“你找誰?”
“嚴信。”
應河又打量了她一眼,“有事?”
“他在嗎?”
“在。但是現在不方便見客。”
忽然有一股風從里穿過來,她聞到了一絲血腥味。
這要有多重的傷,才會有這麼大的味道?
沐孟曖深呼吸,“我想見見他。”
“他不方便見客。”
還是同樣的話,說明了對方的決心。
沐孟曖問,“是他說不見的嗎?”
“是。”
沐孟曖又往裏面看了一眼,什麼也看不見。
她說:“你可以關門了。”
應河微微蹙眉,見她退後一步,他便把門關上了。
他往裏走,嚴信胸前有幾三處刀傷,腹部有一處很嚴重,那裏包紮的紗布已經被血染透了。
他的肩膀上,也有一個子彈擦過的痕迹。
嚴信的臉色很蒼白,他虛弱的看了眼應河,“走了嗎?”
“應該是走了。”
“她不信我的。”嚴信眼裏說不出來的情緒。
應河重新給他處理傷口,“你別想太多,也別過分激動。這傷有些嚴重,要是發炎了問題就大了。”
嚴信閉上眼睛,“我以為我是來討債的,看起來更像是還債的。”
“你跟孟露合作就是個錯誤。”應河說:“孟露的仇恨來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自己也知道。但是她就是接受了這份仇恨,所以說她的心理是變態的。”
嚴信知道。
他和嚴仲有血緣關係,替父報仇也是天經地義。但是孟露就是不是了。
孟露的父親曾經暗戀過孟欣,那種暗戀是畸形變態的。
孟欣根本就不知道他這號人物,但他就愛上了。
後來得知孟欣死了,孟露的父親跟瘋了一樣,他只要見到和孟欣長得相似的人就會去追求,然後發生關係,讓她們生下孩子。
不過有些女人還是長了腦子的,知道他不正常,就算是懷孕了也及時去拿掉,然後離得遠遠的。
當然,瘋子總能遇到瘋子。
有那麼一個女人,明知道這個男人是什麼樣的,她還是義無反顧的為他生下孩子。
這個孩子,就是孟露。
而那個女人也允許自己生的孩子姓孟。
瘋子的世界是正常人不能理解的,他們做任何事情,都是一條路走到底。
不管是什麼結果,只要是他們覺得開心的,都無所謂。
瘋子養大的女兒,也是個瘋子。
跟瘋子達成合作協議,簡直如同與虎謀皮。
“不會了。”嚴信的聲音很虛弱。
已經知道是個錯誤,他不可能再繼續下去。
應河問他,“那你接下來是什麼打算?”
嚴信虛弱的睜了一下眼睛。
應河按住他,“算了,你先好好養傷,有什麼等傷好了再說。”
嚴信也沒有力氣說話了,他閉上了眼睛。
應河給他包紮完后,便出去了。
他打開門一看,嚇了一跳。
沐孟曖靠着牆,回頭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
“你怎麼還在這裏?”應河萬萬沒想到她一直在這裏等着。
“沒打擾到你們。”沐孟曖的意思很明確,只要沒打擾,你們就管不着。
應河不知道這女人想做什麼。
“他現在睡著了,你要是想看他一眼,可以悄悄看了再出來,不要發出聲音。”應河知道嚴信對沐孟曖已經產生了不該有的情愫。
他對這些恩恩怨怨沒有什麼興趣,只是覺得沐孟曖有心,嚴信有義,有機會不成仇人,那就最好不要成為仇人。
“謝謝。”
沐孟曖進屋,推開那扇沒有關好的門,看到嚴信躺在床上,上身光裸着,很多傷。腹部的那道傷很嚴重,有血透出來了。
應河蹙眉,小聲嘀咕,“血還沒有止住。”
“要不要去醫院?”沐孟曖問了一句。
“他不願意去。”應河說:“這麼多傷,去醫院會很麻煩。”
“我阿姨和叔叔都開了醫院,可以去他們那裏。”沐孟曖看着嚴信這模樣,心情有些複雜。
一個人要報仇,不至於用自己的命去求得仇人的信任。如果死了,一切都是白做。
這一刻,沐孟曖是有一點點改觀的。
或許,他說的話是真的。
應河還是搖頭,“他現在不宜移動。只要挺過今晚,問題就不大。去醫院也是一樣的處理方式,希望他能挺過今晚。”
沐孟曖看着那張沒有臉色的臉,整個人都透着死氣。
“沒經過他的允許我讓你進來了,等同於背叛了他。人也看到了,你可以放心走了。”應河開始攆人。
沐孟曖自覺退出去,只是在客廳沒有離開。
“我等他醒過來再走。”
“不用,我會在這裏陪着他的。”應河說:“他不想讓你知道,要是醒過來知道你在這裏,他會跟我翻臉的。”
沐孟曖說:“他是為了救我哥才受了這麼重的傷,我哥來不了,我要是也走了,未免太過沒心沒肺。你放心,我不會讓他知道我在這裏。只要他醒了,你告訴我,我走就是。”
應河見她態度堅決,便也沒再趕她走。
其實他也清楚,嚴信嘴上說著不見她,其實他是想見的。
“行吧。”應河說:“你要是放心我是個好人,就留在這裏。”
這話像一個耳光一樣拍在沐孟曖的臉上。
在生死關頭陪在身邊的朋友,一定什麼都知道。
他無疑是在替嚴信報復。
她從來沒有把嚴信當成過好人,嚴信的朋友,自然是一樣的。
應河也在一旁躺下,不過他會時不時的進去看一下。
這一夜是最難熬的,外面的人難熬,裏面的人也一樣。
每一次應河起身進去卧室,沐孟曖都會睜開眼睛看。
應河沒讓她走,說明人就還沒有醒。
要是睡著了,這一夜會過得很快。
醒着,卻是度秒如年。
在應河來來回回的走動間,時間不知不覺已經流走。
天都要亮了,應河的臉色並沒有一絲放鬆。
“怎麼樣?”沐孟曖終於忍不住出聲問。
“傷口感染,現在一直持續發燒。”應河的神色越來越凝重。
沐孟曖擰眉,“不能再拖了,去醫院。”
她已經撥了個電話出去,讓傾城那邊安排車子過來。
應河為了嚴信的命,只有妥協。
救護車把嚴信帶走,手術室的燈一直亮着。
一個小時過後,傾城出來了。
“小姨,怎麼樣?”沐孟曖的急切是她自己都發覺不到的。
傾城摘下口罩,說:“還在昏迷中,繼續觀察二十四小時。這二十四小時很關鍵,要是醒不過來,就……”
後面的話不用說都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沐孟曖擰眉,“不是已經幫他處理過傷口嗎?為什麼還會這樣?”
應河也好奇。
嚴信的傷他是檢查過的,以前也不是沒有出現過這種事情。
“他身上能看到的傷倒還好,但是他被人打過針。這種針葯只針對有暴露性傷口的人最有效。它會在身體裏催發傷口感染。”
應河震驚,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嚴信也沒有說。
這就能解釋他為什麼一直不醒了。
應河有些自責,如果他早一點聽沐孟曖的話把人送到醫院裏,或許就沒有現在這麼糟糕。
傾城拍了一下沐孟曖的肩膀,“別太擔心。”
沐孟曖愣了愣,搖頭,“我沒有擔心。”
傾城笑了一下,“已經把他送到三樓病房了,你們可以去看他,但時間不要太久了。”
“嗯。”
傾城先走,沐孟曖卻站在原地好幾秒。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擔心嚴信,其實她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也沒擔心的立場。
可是聽到他有可能撐不過去,還是帶給了她一點點震撼。
沐孟曖站在床前,看着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的嚴信,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動容的。
他就算是為了取得她的信任,也不會讓自己落得如此境地。
命只有一條,他卻拿了命去救她想要救的人。
“沐小姐,你不用在這裏守着。”應河輕聲說:“人已經救回來了,之後的事情都與你無關。”
沐孟曖看他。
應河又補了一句,“他說的。”
沐孟曖懂了。
他那次把她攆上岸自己去追船,就只是為了證明他並非她說的那麼不堪。
現在的不堪,是屬於沐孟曖的。
“我在這裏等着。”沐孟曖說:“你不用管我。”
應河忍不住多了一句嘴,“沐小姐既然對他沒有任何的意思,甚至還是防備的,其實就不必在這種時候留下。如果他醒過來看到你在這裏守着他,他只怕是又會自作多情。”
沐孟曖心頭一梗。
他說的有道理,但是這種時候,在他不知生死的時候,她要是離開,就真的不仁不義了。
“他醒了,我就走。”沐孟曖心裏亂得很。
冥冥之中,她好像欠他了。
應河也不再多說。
傾城隔兩個小時又會來給嚴信做檢查,每次做檢查的時候沐孟曖都很焦急,那雙秀眉顰蹙。
“怎麼樣?”沐孟曖問。
“沒這麼快。”傾城安撫她,“我會儘力的。”
一句儘力,就說明了嚴信現在有多糟糕。
孟露還真是夠狠,這是想把嚴信往死里整。
不對,孟露要對付的不是嚴信,而是他們沐孟家的人。
“如果,用別的辦法,是不是能夠讓他快速醒過來?”沐孟曖心裏生出了一個想法。
傾城眯眸,“你是想找你媽咪?”
沐孟曖咬着嘴唇,點了一下頭。
她知道自己這麼想不對,但是她總覺得再這麼下去,就像是背了巨債。
她想還。
“這事你要跟你媽咪說。畢竟,他姓嚴。”傾城也是說的實話。
不管嚴信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都是嚴仲的後代。
沐孟曖知道肯定是要問過媽咪,她只是在想,這樣行不行得通。
晚上,沐孟曖回去了。
沐孟獻和蘭盼兒也在。
“怎麼樣了?”沐孟獻問。
其實他才是應該去守着嚴信的人。
嚴信是為了救他,才受了傷的。
“不太好。”沐孟曖問,“媽咪呢?”
“在樓頂露台。”
“我去找她。”
沐孟曖上樓,孟盈在樓上吹着風,吃着沐垣生新做的甜品和鮮榨果汁,吹着微風,十分愜意。
年輕的時候喜歡喝可樂,年紀大了,沐垣生就不讓她喝了。就連甜品,也不准她吃太多。
“媽咪。”沐孟曖是有點心虛的。
孟盈笑着對她招手,“過來。”
沐孟曖走過去,坐在她對面。
孟盈把甜品推過去,“試試你爹地剛做的新品蛋撻。”
沐孟曖拿起了一個,咬了一口,“爹地的廚藝又進步了。”
“我讓他去開個甜品店,生意可能還不錯。”孟盈說起沐垣生的時候,眼裏的放着光的。
沐孟曖點頭,“但爹地他寧願把去開店的時候花在逗你開心的事上。”
孟盈略有幾分得意,“你爹地對我的心,確實是讓我值得炫耀的。”
沐孟曖是羨慕父母的愛情的,年輕的時候經歷了很多,但是他們倆還是堅定的走在一起。
她其實也在等,等那個天選之人。
她不求轟轟烈烈,只求那個人能夠把她放在心上,給她溫曖,疼她愛她一輩子。
“媽咪,有件事我想跟你說。”沐孟曖做了心理建設,才開了口。
孟盈看着她,“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沐孟曖一怔。
“你哥跟我說了。嚴信為了取得你的信任,獨自一人去把他救回來。這是欠下的人情債。你小姨也給我來過電話,說了嚴信的情況。既然是人情債,理當還的。他救了你哥,我能救他,那就倆倆相抵。”
沐孟曖聽了這話后,倒是鬆了一口氣。
“謝謝你,媽咪。”
“你們是我的兒女,只要我和你爹地還活着,你們的事就是我們的事。不過曖曖,媽咪問你一句,等救回了嚴信,你打算怎麼做?”
孟盈整個在月色的籠罩下顯得格外的柔和,但是那雙眼睛也如月光一樣略顯冷清。
沐孟曖雙手緊扣在一起,“他是嚴氏後人,和我們有仇。現在只是不想欠他的情,如果他見好就收,安分一些,我們也不會主動去找他麻煩。”
孟盈就靜靜的看着她,沐孟曖是有些緊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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