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古看病便是要命
這時，二老臉上的表情有些沉重。倒不是覺得多請幾天假麻煩，擔心廠里的領導不批，而是他們有自己的顧慮。
剛成為親家，就跑到親家的公司去看牙齒做治療，有着親家這層親戚關係在，不論開口與否，親家一定會分文不收，若是執拗不過，可能會收個成本價之類，或者意思意思一下。
兒媳的父母或許不會說啥，不會把這事掛心上，可保不準有人亂嚼舌根。他們最怕別人風言風語了。
老媽石甜想了想，兒媳的建議很好，也是為了她着想，可她心裏還是覺得不妥，便委婉道：“我看還是先去醫院看一看吧，萬一問題不大，隨便開點葯就可以治好了呢？那樣就不用請假，也不用大老遠跑去嶺南市了，多麻煩啊！”
“是啊，先去醫院看一看吧。”老爸孟是非也點頭。
孟凡塵就知道父母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不是迂腐，也不是頑固，而是不想欠人情，更不想麻煩別人。對父母而言，欠人情是要還的。
縱然是親家，佔了便宜，必然要通過其他方式還回去，不然心裏總會覺得過意不去。
欠了別人什麼東西一樣，心裏念念不忘。
爸媽這種為人處世方式，孟凡塵從小到大深受影響，能不求人千萬別求人，求了人，來日他來找你幫忙，你又當如何？
力所能及，自然不會推脫，可若是無能為力呢？硬着頭皮答應嗎？強人所難嗎？
“好吧。”聰慧的傅韻芊，聽懂了公公婆婆的言外之意，她看向孟凡塵，“要我一起去么？”
隨禮的份子錢還沒數清楚，而看個牙齒而已，又不是什麼大病，沒必要一家人勞師動眾跑去醫院，那樣實在是浪費時間。
“不用，你先忙自己的，我現在就跟老媽去醫院，等我們弄好了打電話給你，你再出來便是了。”孟凡塵搖了搖頭。
“我出去一趟，去堂弟那邊。”老爸不想跟着去醫院，拿起手機跟鑰匙，就出門去找才叔。
來到地下車庫，老媽才開口說起原因：“我跟你爸，年輕的時候，有一次公司三個月沒發工資，身上也沒積蓄，被逼無奈，找朋友借了幾百塊應急。有借有還，第二個月我們就把錢還給你爸的這個朋友了，你爸這個朋友看我們第二個月就還錢了，以為公司把拖欠的幾個月工資一次性給補發了，實際上只補發了一個月，他便來找我們借兩千塊。”
“這個朋友跟你爸關係很好，可打那次之後，再也沒有來往。從此之後，你爸跟我，能不借錢絕不借錢，除非走投無路，否則就算砸鍋賣鐵，我們也不想欠人錢，一旦借了別人的錢，欠的就不是錢而已，還有人情。”
“人情這種東西，輕時若鴻毛，重時似泰山。兒子，你可要記住，遇到難題找人幫忙沒錯，可不要欠人情，人情這玩意你可能還不起的。”
車上，石甜按下車窗，看着窗外的景色，讓暖風吹打在臉上，她不知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笑容變得愈發苦澀。
“媽，我知道了。”
話說的那麼直白了，孟凡塵哪裏還聽不明白，老媽無非就是想，若是去醫院能看好牙齒，就不用麻煩兒媳的父母了，不然還得特意跑去嶺南市一趟。
作為親家，女婿的父母要是去了嶺南市，去了他們的地盤，又是東家又是親家的，不論多忙，傅強博、苑艷肯定會抽出時間來招待。
區區一件小事而已，整的親家都勞師動眾了，石甜會覺得心裏過意不去。
而且，這事要是被兒媳傅韻芊的那些親戚知道了，免不得在背後亂嚼舌根。
“先去第一人民醫院看看吧，要是能處理好，就在醫院治療好了。”孟凡塵知道老媽心裏的顧慮，便不再多言。
YL市第一人民醫院口腔科。
醫院很大，這是孟凡塵第一次來老家市裏的第一人民醫院，問了導醫台才知道，沒有醫保卡，或者新農社醫療卡，必須先拿身份證辦理一家就診卡，才可以去機器上挂號看診。
“變化好大，現在挂號繳費，都是電子化了，有了就診卡就可以在機器上挂號繳費，完全不需要人工挂號繳費，看來沒有手機，以後想要看病都跟不上時代咯。”拿着給老媽辦好的就診卡，孟凡塵帶着老媽朝着挂號繳費機器走去。
“以後沒文化，估計看病都看不了。”老媽露出苦澀的笑容。
社會發展的太快了，科技進步的太先進了。
若不是兒子帶着她來，她自己來看病的話，就算問對人，也不知道該去哪裏交錢，那層樓看診，從哪裏上去。
醫院每一層，就跟大商場一樣，到處是人，在急急忙忙的走動着，很多人臉上寫滿了着急與憂愁，人群擁簇中石甜抬頭看去，只覺得到處都是人，往那邊走都不知道，連方向感都沒有。
孟凡塵抬頭看望去，看到了電梯，帶着老媽走了過去，“市三甲醫院，還是第一人民醫院，肯定比村鎮醫院要大，要複雜，每天看病的人，不說幾十萬吧，一天一兩萬應該少不了，人工挂號收費太慢了，按照以前的速度，光挂號排隊都要幾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
“現在電子化了，機器上就可以挂號，每一層樓都擺着五六台挂號收費機，這樣能節省人工也能提高效率。只是……方便了年輕人，卻難住了老人。”
這輩子都沒來過那麼大的醫院，老媽有點繞暈了，緊緊跟在兒子身旁，生怕一不小心走丟了，“在幾樓？”
“六樓！”孟凡塵看了一眼電梯上的層樓索引圖，上面標註着口腔科在六樓。
沿着電梯來到六樓，從電梯一出來，就看到口腔科導醫台前，排着一群正在挂號諮詢的患者。
孟凡塵在挂號收費機上挂號了，所以不需要再跑去口腔科的導醫台諮詢，他看着牆壁上的顯示屏，上面顯示前面還有七八個患者要等候。
“我們先坐一會，估計還要等半個小時。”孟凡塵看了看手裏的挂號票，帶着老媽坐在等候椅上。
心裏有點忐忑。
石甜面色緊張看向四周，看着那些同樣在等候看診的患者。她一方面擔心病情重，一方面害怕費用太貴。
自古看病便是要命。
要的不是真正的命，而是錢財。
攢了幾十年的積蓄，還頂不過大病一場的治療費。所以每次生病，要去醫院看診治療，石甜心裏都是忐忑不安的。
對於疾病，就好比死亡，一向是避凶趨吉，很避諱，甚至不敢去深入了解，不敢直視。怕越是了解，得知自己的病治不好，心裏便會越恐懼，越害怕，越心裏難安。
“媽，別擔心。”孟凡塵能感覺到老媽的情緒有了明顯的不安，他咧嘴一笑看着老媽，笑嘻嘻道：“大不了拔掉裝一顆假牙而已，沒什麼害怕的，就跟爺爺一樣，滿口假牙……”
“你說不害怕就不害怕嗎？誰進醫院看病，心裏沒點擔心受怕的？就算是生孩子，進了醫院也會害怕。”上了年紀，老媽最怕便是患上惡疾，看病最燒錢，輕易拖垮一個家庭。
“要是太貴，我們就不治了。”老媽嘀咕道。
兒子這次結婚，花了不少錢，雖然沒把二老的老本掏空，可也花了幾十萬。彩禮、酒席、五金之類的。
“別別別，那有患病不治的道理。媽，我知道你擔心沒錢，這次結婚花了不少錢，可回禮也不少，看個牙齒而已肯定夠，我不信看個牙而已，還要六七萬不可。”孟凡塵直截了當道。
老媽沉默不語。
靜等了十幾分鐘，排在前面的十幾個患者的名字，不斷在顯示屏上消失，最終輪到了老媽石甜。
孟凡塵連忙從等候椅上站起來，帶着老媽進入到口腔治療區域內，頓時看到如一個大辦公室樣，劃分的很細緻，每個區都有一台牙椅，足足有十幾台牙椅。
每台牙椅邊上貼着編號。
來到十二號牙椅床前，坐在邊上電腦桌前的主治醫生，抬頭看着孟凡塵跟石甜，“石甜女士是吧？牙齒那裏不舒服？”
“大門牙這裏有點酸疼，牙根的地方，有時候還會起白點，有一段時間了……”老媽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主治醫生。
“張嘴，我看看。”
主治醫生戴起橡膠手套，拿着兩個棉簽，讓石甜張開嘴，孟凡塵就看到主治醫生用棉簽，在口腔里上下翻動搗鼓查看了一下，“去拍個CT片看看，牙根是不是壞掉了。”
“醫生，我媽是什麼情況？”孟凡塵急忙問道。
“應該是牙齦萎縮，瘺管，牙結石……嗯，具體要拍片看了才知道，我懷疑牙根壞掉了，有齦下結石，不過要拍CT看了片子才知道，你先帶你媽到旁邊的CT室拍片吧，我給你開單子。”主治醫生思索道。
老媽一聽醫生這樣說，以為很嚴重，嚇得不輕，臉色都有些蒼白了。
“阿姨，別害怕，老一輩的人不注重口腔衛生，上了年紀都會有這種問題，很常見，不要緊張，不論多複雜的情況，憑現在的醫學技術都可以治療，就算是徹底壞死了，也可以種植。”主治醫生安慰道，生怕患者害怕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