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走混世魔王

撿走混世魔王

宋佑送他到出租房,叮囑他幾句回去了。徐儀清打開行李箱,收拾出租房。

收拾停當后,他拉開書房窗帘。

隔着一座天橋,東南方向的聯排洋房金科十二坊亮着暖色的居家燈光。那像將童書的插畫平移進現實中。

他想:如果是從低樓層的洋房跳下來,姚玲玲就不會有事。

他對着手機,試講了一遍周末做的七印PPT。講完肚子餓起來,於是他揣上手機,將鑰匙、走讀證、飯卡串一串系褲腰帶上,直奔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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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零星。經過魯能購物中心時,他拐進桐君閣大藥房。

電腦顯示屏背後,女藥劑師玩着手機不抬頭。

徐儀清說:“買一盒感冒靈。”

“42元,辦會員卡嗎?”女藥劑師從牆上扯下一個膠袋,拉開櫃枱門拿了一盒999牌感冒靈扔進膠袋。

“不辦。“徐儀清掃支付寶后,抓起膠袋套右手腕上:“不要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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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拐出購物中心,向南穿過地下通道,到馬路對面的新溉西路。

燒烤的香氣彌散道路,有孜然的異域、辣椒的辛辣和木炭的醇厚。新溉西路公交站斜后,有家燒烤店,招牌黃底紅字“賴皮燒烤”。

燒烤店的門開着,門口橫停着一輛摩托車。燒烤店兩旁有煙酒行、面庄,捲簾門緊閉。徐儀清走向賴皮燒烤。

公交站底下,站着兩個同學。白底的指示牌幽幽發光,展示着公交車的行駛路線。指示牌邊沿一個大垃圾桶,旁邊坐着一隻碩大的毛絨泰迪熊。

泰迪熊腿間睡着一隻黑色的小貓咪。貓咪毛髮沾着雨水,不時抖動一下耳朵。

“同學,吃點什麼?”他一進門,賴皮燒烤的老闆娘手上翻動着燒烤招呼。

突然“哐”一聲響。徐儀清回頭。公交站的垃圾桶邊沿出現一隻右手,緊緊抓着桶沿。左手握着蘋果手機,手背撐上泰迪熊的腦袋,壓扁泰迪熊的毛。

那人對着垃圾桶哇哇嘔吐。

他似乎有一米七四,但頭髮中間豎著,留着莫西干髮型,頭髮偏長而凌亂。實際在一米七二左右。骨架大,卻很瘦,撐不起身上的圓領骷髏頭黑T恤。他下身黑牛仔褲,腳上一雙豹紋帆布鞋。上下完全不搭,硬是做到了視覺比例五五開。整體十四五歲模樣,像是初中部的校友。

“魷魚、骨肉相連、韭菜、苕皮。”徐儀清回頭點單。

“二十塊。”老闆娘從菜架上抓起菜品丟在鐵燒烤架上。右手取刀,在魷魚中間劃下十字架刀口。徐儀清掏出手機,掃貼在燒烤架下的二維碼。

火苗舔上菜品,骨肉相連由生肉的紅變白,接着金黃,香氣四溢。魷魚逐漸打卷。老闆娘將竹籤串着的骨肉相連遞給徐儀清。徐儀清橫過竹籤吃起來。

老闆娘將剩下的燒烤裝在紙圓盒裏。

徐儀清右手端着紙盒,啃着骨肉相連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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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啃下最後一口骨頭相連,端着燒烤對着那人走過去,將光竹籤扔入另一個桶身。

那人在嘔吐間歇對徐儀清抬起頭。他左手背擦嘴,手上握着的蘋果手機屏碎成蜘蛛網。T恤衣料質感極好但有些臟污,袖口在垃圾桶沿勾到抽線。右手伸出去招出租車。

雖然面色泛黃,但他嘴裏一對小虎牙,五官意外精緻美貌。瞳色幽深如黑曜石。

他與徐儀清一對上視線,即瞪徐儀清:看什麼看?

這高中生短髮,沒有劉海露出飽滿額頭。單眼皮,臉蛋秀氣而氣質鄰家。上面連帽衛衣白底藍印花,下面黑色寬鬆運動褲,腳上三道藍杠的板鞋。一身阿迪達斯三葉草,彷彿民間代言人。右手端着燒烤紙盒,腕上懸挂着一個膠袋,裏頭裝着感冒靈。

徐儀清被惡狠狠一瞪,越發覺得這初中生不好惹。他向下看,與初中生錯開視線。黑貓爬過來,趴在初中生腳背。初中生一腳甩開貓咪。貓咪“喵嗚”一聲跑入黑夜。

一輛出租車停在他們面前。

初中生卻晃了一下,半閉眼睛倒向泰迪熊。周圍的兩個同學躲得遠遠的,如避瘟神。

徐儀清左手攬住初中生,靠向自己肩膀。右手放燒烤在垃圾桶蓋上。

“同學,我叫徐儀清,是巴蜀高二三班的。你沒事吧?”他右手摸初中生額頭,額頭有些燙。他在發燒。

“走不走?”出租車師傅催促。

“走,去二院。”徐儀清扶着初中生進出租車。進車門時,他望一眼垃圾蓋上的燒烤紙盒,戀戀不捨。

初中生突然捂住嘴。

“不要吐我車上。”出租車師傅從後視鏡里說。

“不會。”徐儀清取下手腕上的膠袋,將感冒靈揣褲兜里。他打開膠袋對初中生說:“吐這裏吧。”

初中生“哇”一聲對膠袋嘔吐起來。臭氣熏天,一路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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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停在門診部外。

徐儀清付完車費,司機說:“膠袋拿來,我給你扔。你照顧弟弟不容易。”司機誤會了。

“謝謝。”徐儀清沒解釋,遞過去裝滿的膠袋,扶初中生進門診大廳。出租車開走了。

分診台出來一位三十多歲的護士,迎上他們。

徐儀清問:“護士姐姐,是不是掛急診?”

護士見初中生嘴角污穢,引徐儀清往前:“沒到危重症,去掛我們消化中心的綜合門診。”

護士帶他進二樓的消化綜合門診室。門診室一桌側面一凳,半拉的帘子後有張小床。徐儀清扶初中生坐到凳子上。電腦後面坐的醫生脖子上掛着聽診器,臉型略圓。

護士說:“王醫生,你不是在休假嗎?今天回來替人值班啊?”

“他有事,托我替他值一個班。”王醫生說。他一開口就帶點笑意,顯得格外溫柔,但眼神鎮定而冷靜,非常容易令人信任。

護士說:“王醫生,你都兩三年沒值過門診了。”

“和以前一樣值,門診沒什麼大變化。你帶他去挂號。”王醫生吩咐。徐儀清剛鬆開手,初中生滿頭虛汗,半閉眼睛往桌上倒。

王醫生抱他到門診的床上,取出脖子上的聽診器,在初中生的心肺胃移動。

徐儀清跟着護士去挂號。

王醫生在問:“同學,你有哪裏不舒服?”初中生虛弱:“肚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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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儀清掛完號回門診室。王醫生脖頸上掛回聽診器,邊打病歷邊將一張巴蜀的飯卡放在桌上。

他按着飯卡說:“我剛才從他褲兜里摸出來巴蜀的飯卡。這個穆同學是你什麼人?飯卡背面寫着他的全名,但只看得清楚姓氏。”

急診床上,初中生掙扎着以肘支撐坐起來。

徐儀清不認識他,只得說:“呃,穆同學是我的校友。”

王醫生將飯卡推給他:“噢,你不認識楊同學。”

徐儀清翻開飯卡背面,寫着“楊躍”。醫生原來故意試我。怕我拐賣人口嗎?楊躍這名字好像在哪裏聽到過。

不過他從只言片語裏聽過太多人名,一時反應不過來。

徐儀清揣起楊躍的飯卡說:“不認識。我在公交站撿到他的。王醫生,我叫徐儀清,也是巴蜀的學生。”

打印機吐出病歷。王醫生遞528元繳費單和病歷給他,沒有再問別的。

徐儀清低頭:

“主訴:間斷性腹痛、嘔吐、腹瀉、發熱1天

查體:心肺未見明顯異常。腹部平坦,上腹部部及臍周壓痛,無反跳痛及肌緊張,肝、脾肋下未觸及。腸鳴音活躍。

診斷:急性胃腸炎?

建議:1、化驗血常規、便常規;2、給予......靜脈滴注;3、同時給予......抑制胃酸、黃連素及蒙脫石受涼止瀉。4、注意飲食,隨診。”

王醫生拿過病歷,抱起楊躍出去。

徐儀清拿着繳費單跟出去。

王醫生說:“徐儀清,去一樓大廳把費繳了。”

徐儀清想:我與楊躍非親非故,明天還要上學。但幫人幫到底,我等到這時候了,不如等楊躍的家人過來。

"好。”他下一樓大廳。

-

王醫生抱着楊躍到護士站,放他進椅子,並叫護士:“看着點這個楊躍。另一個男生已經去繳費了。“

楊躍聽到自己名字,勉強睜開眼睛。他肚子絞痛一天,沒力氣起來。

護士說:“王醫生這次你總算不墊錢了。門診這個月超支好厲害。”

“所以我專門試他兩認不認識,免得不繳費治完跑了,到時候又扣你們工資。”王帆說。徐儀清也是學生模樣,他並不認為徐儀清能對楊躍起壞心。

護士問:“大的給小的送醫繳費。他兩認識吧?”

王帆說:“不認識,純粹大的做好事。小的這個應該是腸胃炎。無痛胃鏡一開一千多。大的看樣子墊不了那麼多錢,我就沒給他開。你多照顧一下他輸液吃藥,畢竟兩個孩子。我先下班了。”

他換便裝下班。經過一樓大廳時,他見徐儀清正在繳費窗口前着急。徐儀清說:“我只有508元。凌晨一點半,我爸媽都在睡覺,沒法轉賬啊。”

他走過去,往窗口裏遞20元現金:“把票給人家打了。”

收費人員接過錢:“王醫生,你下班了?”

王醫生說:“嗯。今天你值夜班啊。”

徐儀清說:“謝謝王醫生。王醫生,可以加個微信嗎?我明天還你錢。”

20元不用還。他一般不給病人微信。但兩個未成年人,王醫生放心不下,還是掏出手機加上徐儀清。

他回到家,手機上彈出來一個笑臉:“王醫生,護士姐姐剛才說你不是門診醫生,那你是做什麼的啊?”

“我在消化中心的外科。”王醫生解釋,“做手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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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方按真實病歷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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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豹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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