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蓉真
明渝鈞一直很堅定的認為明晚妝失蹤是被人謀害,但最近遇見的奇怪事情越來越多,反而令他覺得頭昏腦漲摸不清楚了。
而顧朝笙是在暗中查着五年前安默車禍一事;只不過畢竟時過境遷很多事情都已經不清楚了,唯一查到的就是當時安默是搭乘出租車在寧州機場外與一輛小車相撞,出租車司機和小車司機當場死亡,安默和小車車主的女兒重傷也在ICU躺了一周。
那對小車車主母女,就是趙蓉真和劉月望。
如果按照安默的說法,當時那場車禍完全就是為了滅口,那在車禍中死去的出租車司機和趙蓉真很有可能就是被牽扯進來的無辜者。
顧朝笙去到趙家所住的小區外,正好遇見趙母帶着小月望出來散步;小月望抱着大貓乖乖跟在外祖母身邊,似乎在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其實本來顧朝笙是想向趙母詢問關於五年前趙蓉真車禍的事,但看見已經年邁的趙母和年幼懵然的小月望祖孫二人時只覺得是真的可憐,再往別人的傷疤上面撒鹽就太混蛋了。
他在後面跟着走了一會兒,卻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劉明珏。
雖然之前只見過兩次,但顯然劉明珏也是認出了他。
“顧先生。”劉明珏與他打了招呼,才問,“剛才,你是在跟蹤她們?”
“劉先生為什麼不覺得我是無意中路過的?”顧朝笙表面笑嘻嘻心裏MMP的望着劉明珏。
“不怕你笑話,我本是想過來找阿姨聊聊的。”劉明珏若有所思的望着已經走遠的那對祖孫,就被顧朝笙截話了:“是因為小月望撫養權的問題嗎?”這種事情他從來都是一看就破的。
劉明珏這才收回目光,不答反問起:“顧先生,我們方便談談嗎?”
思索了一下顧朝笙就點頭:“樂意之至。”
他們在附近的一間咖啡館坐下,點了一杯咖啡。
“我聽說,顧先生是晚妝的心理醫生?”劉明珏早就知道顧朝笙和明晚妝的關係,但還是莫名多問了一句,然後才繼續說道,“上次也是顧先生和渝鈞一起過來的,想來顧先生應該對我們家的事情也知道得挺多的。”
“劉先生放心,我們做心理醫生的都是有職業道德的,即使知道得再多也都是守口如瓶。”顧朝笙連忙說。
“我沒有這個意思。”劉明珏苦笑着搖搖頭,“我想,在晚妝的口中,我一定是一個壞到了骨子裏的渣男,什麼拋妻棄子,跟三兒遠走他鄉之類的,都是我做的。”
顧朝笙的表情特別尷尬,就算劉明珏真的是一個渣到不能再渣的渣男,不過現在人家都自己說出來了,反而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頓了頓他才道:“我猜,劉先生接下來是準備說,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劉明珏只是自嘲一笑:“不知道顧先生可願意聽我講講我們的故事。”
劉明珏說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大概還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他的父親和明家姐弟的母親是堂兄妹,在二十多年前明家父母還沒有離婚的時候,他家和明家也是住在同一個街區。他們兩家父母都是做生意的,日常忙碌鮮少在家,於是他就經常去明家跟表弟表妹一起玩。明家的鄰居有個小妹妹叫卓曉嵐,她的父親是外交高官,母親是報社編輯,還有個常年寄宿於學校的哥哥,平時就她和保姆阿姨在家;劉明珏和卓曉嵐自小相識,逐漸長大后也就順理成章成了情侶。
而趙蓉真是明晚妝的高中同學乃至大學同學,她也有一個男友名叫孫荃。高中畢業后,趙蓉真考上了景大美院,孫荃則去參軍。兩年後孫荃參加世界維和部隊,不幸犧牲在異國他鄉。
劉明珏和卓曉嵐考上大學后,卻突然有一天卓曉嵐留信失蹤了,說她家裏給她安排了一個未婚夫,她要出國結婚了,然後就杳無音信。
他與趙蓉真相識完全是因為明晚妝,同樣是失去對象的人總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也同樣是順理成章的在一起;後來因為趙蓉真意外懷孕且當時他們也已經到了法定結婚年齡,也就領證了。但是在小月望出生后沒多久,劉明珏就再次得到了卓曉嵐的消息;其實卓曉嵐根本不是出國結婚,而是因為檢測出她有遺傳病不適合結婚生子,卓曉嵐不願讓劉明珏為難這才打着這個幌子分手出國。
後來劉明珏就和趙蓉真離婚了,出國依然和卓曉嵐在一起了。
在五年前的中秋佳節,劉明珏回國想要看看女兒,陪月兒共度這個團圓之夜,於是趙蓉真帶着女兒去見他。但劉明珏卻突然接到電話說卓曉嵐食物中毒進了醫院,情況危急,他剛到寧州機場下了飛機就轉機票回去了;而趙蓉真也是在去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當場身亡。
他這次回來是想接小月望過去;趙父趙母疼愛外孫女,但他們畢竟都已經年邁了,以後小月望還要上學,他們難免照應不了。而且他是月望的親生父親,在這種情況下理所應當要對女兒的未來負責。
但是令他意料不到的是,小月望很仇視他。
顧朝笙聽着劉明珏說完了他和卓曉嵐還有趙蓉真的故事,是真心覺得他們的這種關係真讓人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雖然也改變不了劉明珏是個渣男的事實,不過這個故事確實跟他想像中的很不一樣。
不過他對他們的故事沒什麼興趣,他只在意當年趙蓉真車禍一事:“那後來呢?趙女士車禍身亡后,是怎麼處理的?”
“當時判定是出租車司機的責任,但是出租車司機已經死了,就賠償了五十萬。”劉明珏仔細回想了一下就說。
這個答案跟他猜想的差不多,沒有人能在無外界干擾的情況下完成一起車禍且還沒有受到絲毫的懷疑,最合理的解釋就是那個推動了這起車禍的人就是車禍涉事者;而出租車司機和趙蓉真都不幸當場死亡,之後根本不會有人懷疑到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害。
劉明珏看見顧朝笙的神色不太對勁,很是疑惑:“顧先生,怎麼了?”
顧朝笙下意識就搖頭,壓下心中的諸多思慮與劉明珏道:“今天也謝謝劉先生跟我說了這麼多。這是我的名片,以後如果有什麼心理問題隨時可以來找我。”
“啊?”劉明珏的表情有點僵硬。
“我是說,如果以後有什麼事可以隨時來找我。”顧朝笙才察覺到自己剛才的話有些不妥,連忙改口。
“謝謝。”劉明珏翻着名片,含笑相謝了。
走出咖啡館時,顧朝笙回頭看見劉明珏還坐在原來的位置,捏着那張名片若有所思的模樣。他微眯起眼,就伸手遮在額前擋住了烈日艷陽;他知道劉明珏有很多秘密,而劉明珏與他說的也只是想讓他知道的而已。
有的人很善於拿捏別人的心思,利用巧言來博得那幾分憐憫和同情;雖然不知道劉明珏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顧朝笙對這些倒並不太在意,他只想要知道在明珏描述中關於趙蓉真的那段有幾分真幾分假。
綜合了現在他所知道的信息,當時趙蓉真是帶着三歲的小女兒去見前夫,然後途中遭遇車禍喪生;一個母親不可能帶着自己的女兒去賭這一場,那麼剩下的人就是那個同樣在車禍中身亡的出租車司機。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不敢有太多的動作,只能暗中進行。
而明渝鈞那邊已經聯繫到了國外的黑客朋友,讓他們幫忙查Cynthia的消息。之前他所了解到的是Cynthia在KLA黑客大賽后就銷聲匿跡了,如果不是破譯出了那串編碼他也根本不會懷疑到Cynthia;可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卻原來就在寧州,在他們身邊。
有些事情細思極恐,根本容不得諸多的深究。
Cynthia做事一向謹慎,且上線次數不多,但最後追蹤到的定位地址都是在景大圖書館。
這是不是能夠說明,Cynthia很有可能是景大學子或教員?或者是住在景大附近的人?景大圖書館的電腦是公用的,這根本說明不了什麼。
這個Cynthia到底是何方神聖?做了這麼多事情卻沒有任何漏洞,簡直不可思議。
景大圖書館就在鐘樓之下,明渝鈞曾經去那邊溜達過幾次;紅牆青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明渝鈞坐在對面的楊柳蔭下等人。
陸寜儀說要帶他去見藝術學院的姜教授,也就是明晚妝的大學系主任。
但是陸寜儀遲遲未來,好像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
“渝鈞?你在等誰呢?”顧朝笙剛從教師宿舍那邊出來,就看見了明渝鈞,他頻頻看着腕上的手錶,應是在等什麼人但對方卻吃到了。
突然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明渝鈞很是驚慌的回頭,看見來者是顧朝笙才定下神色:“你,怎麼也在這裏?”
顧朝笙臉色不太好,沉默了半晌才說:“是我媽叫我過來的,說有事跟我說。”他母親藍教授本就是在景大任教,平時都是住在景大宿舍,只有節假日才會回家。
明渝鈞也沒有多想,只是輕輕點點頭。
卻聽見顧朝笙繼續說道:“從我第一次來到景大時,就覺得景大不負度假村大學之名,我從來見過這麼好的校園環境。但在報考的時候我媽卻攔着我不讓我報考景大,最後只去了很遠的一所大學讀書。”
“為什麼?”明渝鈞脫口而出問。
“沒有人告訴我為什麼;我媽永遠是擅自為我做一切的決定,甚至連一個原因都不告訴我。”顧朝笙唇角動了動,似乎本是要說什麼的,卻欲言又止,最後只這樣說道。
明渝鈞剛想要安慰一下他,手機來電突然響起;陸寜儀說她和姜教授在東川音樂禮堂那邊耽擱了,現在路上堵車,恐怕還要半個小時才能回到景大,實在是抱歉。
看見明渝鈞一臉氣餒,顧朝笙已經猜出了剛才的通話內容,就岔開話題問:“既然都來景大了,要不要去看看那棵姻緣樹?”
“什麼?”明渝鈞似乎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然後才突然想起顧朝笙說的是什麼,臉色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