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夢歸
明晚妝將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換上了祭奠的黑裙,去安寧墓園祭拜趙蓉真。
墓碑上的照片,年輕女人仍然笑靨如花;趙蓉真亡故時才二十五歲,正是青春正茂的年歲,卻躺在冰冷的墓碑下長眠。
“蓉真,來世,你一定要幸福。”明晚妝輕輕撫着墓碑上的照片,低聲喃語着,“月兒很乖巧,也很像你。”沉默了一下又繼續道,“這些年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總有很多話想跟你們說,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等我們相見時,一定要好好嗑叨嗑叨,你可別嫌我煩了。”
將白玫瑰擺在墓碑前,小心地擦拭去塵土。
趙家父母也帶着小月望過來,明晚妝跟他們說了一會兒話才回去。
走在寧州街頭慢悠悠地望着路邊景色,中秋佳節正是喜氣洋洋;路邊商店正做節日促銷,孩童們來買煙火棒玩鬧。
一晃已是過了千百年,才恍然想起屬於他們的童年時光早已是一去不還了。
如果有來生,又會是怎麼樣的?
明晚妝茫然地想到,她要和喜歡的人隱居到山水河流的遠方,才不枉一生一世。
那年夏天,她愛上了一個男孩;那年秋天,她終於下定決心要做一場告別。
剛回到家中,就被迎面塞了一塊甜甜的糕點到嘴裏,明渝鈞歡天喜地地說:“姐,是不是很甜?我自己研究出來的呢!”
本來明晚妝正要吞咽下去,突然聽他這樣說,嚇得連忙跑到垃圾桶吐出來:“混蛋!你想謀害你姐啊!”
“姐,沒這麼嚴重吧?”明渝鈞被她的劇烈反應嚇呆了,磕磕絆絆地道,“剛才,我還打包了一盒送去給朝笙哥呢。”
“你有跟他說明是你自己做的嗎?”明晚妝靠在牆上反問。
孩子誠實地點頭:“當然。”
明晚妝這才放心,她可不認為顧朝笙有膽量吃下明渝鈞煮的東西,這純粹是不要命行為。
回房裏睡到晚上五點,出來看見明渝鈞還在家裏,明晚妝隨手拿了一本書坐在沙發上看,一邊問起:“顧家小子不是約哦了你嗎?怎麼還在家裏?”
明渝鈞還裝粘粘膩膩小弟弟:“姐,我想在家裏陪你嘛!”
“去去去,我今晚有約。”明晚妝無比嫌棄。
“嘶,姐你都不疼我了。”明渝鈞委委屈屈地嘟囔着。
看了一會兒書,天色漸晚,明晚妝就回房換衣打扮。
純白色的長裙輕盈飄然,紅玫瑰花瓣嵌合著扣珠。
望着鏡中憔悴的面容,明晚妝猶豫地撫着臉頰,才取出粉餅遮去瑕斑,描繪上精緻的妝容;她努力對鏡中展開燦爛的笑容,彷彿又站在燈光舞台上翩然起舞。
“我好看嗎?你喜歡我嗎?”她笑着,輕聲問。
輕飄飄的聲音如石沉大海,沒有人再回應她。
明晚妝輕輕撫着心口的吊墜,才捻起紙巾小心翼翼地拭去含在眸中的淚光。
如果有來生,我們一定要在一起!
這樣想着,她才覺得略微歡喜。
踩着高根鞋從樓上下來,明渝鈞也正好出門,難得看見姐姐這樣打扮,小孩成功被驚艷到:“姐,你真好看!”
明晚妝笑得燦爛:“真的嗎?”
“在我心中,姐姐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明渝鈞只是笑着說。
“阿弟長大了!”明晚妝慈愛地打量着他,含笑,“姐就放心了。”
夜空中綻開五彩繽紛的煙花,絢爛奪目,漫天煙火閃爍着猶如繁星美夢。
小時候喜歡在漫天繁星的夏夜數星星,數着數着就長大了。
夜風很涼,輕輕拂過臉頰,嗅到夜來淡淡幽芳。
寧江邊江風簌簌,明晚妝撩起長裙踩在江邊的石橋上,低聲哼唱着《純白色玫瑰》的旋律。
若說人生如夢,她確實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如今大夢初醒,就已經是故事結局之時。
沉入冰涼的江中,她恍惚聽見了零點的鐘聲響起,在漫天煙火中歸於寂靜。
紅玫瑰花瓣從扣珠上脫落,浮在江面上隨着滔滔江水漂向記憶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