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密室
大雨初晴,就有稀客來訪。
宋沂和陸寜均風塵僕僕而來,儘管兩人都是神色疲憊,但眸中都是帶着輕鬆之色。
看見他們如此,明晚妝就猜測出結果了。
“明小姐,多謝你協助警方破案。”宋沂率先開了口。
“真的是?”明晚妝不可置信地低聲喃喃着,陸寜均就接話道:“密碼無誤,的確是那串數字。”
“那就好,那就好——”明晚妝神情木然地念叨着,卻突然很痛苦地捂住胸口,臉色蒼白,像是突發急病。
明渝鈞聞訊跑出來,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就看見明晚妝似乎已經緩過來輕輕撫着胸口低聲說:“很抱歉。”
陸寜均嘆氣:“晚妝,你最近還是好好休息吧,別太累了。”
雖然不知道什麼情況,明渝鈞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可疑。
看起來宋沂還想向明晚妝詢問什麼,但見她這樣又有些顧慮。明渝鈞就趴在樓梯上俯視圍觀,遠遠看見他們說著話,他姐側捂着臉應該在低聲說著話,看起來很難過的模樣。
他也不放心,生怕會再發生意外。
綜景實驗室的密室密碼門連接炸彈一事非同小可,警方也不敢輕舉妄動;拆彈專家和開鎖師研究許久,也都是束手無策。
明晚妝交給宋沂一串來歷不明的密碼,警方當然不會輕易相信。但同時警方接到了一封舉報信,正是綜景實驗室密室密碼門的密碼,信上的密碼和明晚妝手中的那串密碼完全相同,而舉報者就是孟雲曉;孟雲曉卻說這封信也並不是他的,而是有人將信從他家門縫塞進來的,他也不知道這封信是誰的。
警方向上級請示,才決定再次嘗試開鎖,輸入密碼成功開門。
密室里黑暗古怪,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化學藥品味道;警方打開手電筒照了一圈才摸索着找到照明開關,黑暗的空間亮起明亮的燈光。
映入眼中的是一個巨大的實驗室,實驗台上擺放着各種化學試劑和生物培養皿,牆上掛着人體解剖圖和分子建構圖,靠牆一排的書架上堆着滿滿的書籍資料文件。實驗室連通着一條密不透風的走廊,走廊兩側分佈着五六個小房間;有些房間放置着簡單的傢具像是居住的地方,有些房間像是刑訊室放着電床刑架等刑訊工具,看起來尤為陰森可怖。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被封起來的房間,撬開后看見房間裏竟然有一具森森白骨。
法醫進來將白骨收起研究,確定死者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性,死亡時間是在九年前;後來提煉白骨的DNA對比,確定了死者正是在十年前柏安劫機案中遇害的Adrian小姐。
Adrian小姐的屍首本應在十年前連同柏安劫機案的遺骸一起沉入大海了,卻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而且法醫說她的死亡時間是九年前,也就是說在柏安劫機案發生后Adrian小姐還活了一年才死去,她的屍骨就一直被藏在這個小房間裏直到現在才被發現。
於是就有兩種可能性。
十年前Adrian小姐根本沒有上那架飛機,然後就被綁架到這個實驗室里;飛機出事後所有人都以為Adrian小姐在飛機上死去了,根本不會懷疑到其實她還活着。
又或者是有人在飛機墜毀前帶着Adrian小姐離開了飛機,不管是跳傘還是其他什麼方式,總之Adrian小姐沒有在事故中死去。之後Adrian小姐就一直被關在這個可怕的實驗室里,一年後她就死在這個地方了。
法醫檢查了白骨,發現頭蓋骨裂開了,推斷Adrian小姐應該是撞破頭骨而死。
實驗室里的書籍資料和實驗台上的試劑培養皿都被警方帶回警局做證物記錄,再交給研究人員研究成分。
只是在景大藏着這樣反人類的非法實驗室,校方同樣也要負重要責任,等到事情完全爆出對景大名聲的影響更是致命性的。
明晚妝心事重重地站在陽台上望着陰雲密佈的天色,伸出手去接一滴落下的水,水滴也是冰涼的。
明渝鈞緩慢地走到她身後:“姐,聽說一切順利結束了,你不開心嗎?”
“只是覺得我很沒用。”明晚妝盯着層雲出神,許久才緩慢地說道。
“在我心中,姐是最厲害的。”明渝鈞試圖逗哄她。
明晚妝回頭望着他,明明她是很難過的,卻仍然艱難地輕笑着:“不知道跟誰學的,就會來跟姐說好聽的。”沉思了半晌便又道,“是了,一切都要結束了,我是應該開心的。”
聽見姐姐能這樣說,直腦筋弟弟也開心了幾分:“那等這些事都結束了,姐陪我去外面旅遊好不好?記得小時候姐說想去週遊世界,以後我們去週遊世界好不好?”
“你喜歡就好。”明晚妝苦澀的笑着。
明渝鈞的本意也是想帶姐姐出去散散心,顧朝笙也給他出這樣的主意,讓明晚妝先離開寧州出去走走,說不定還能破天荒地又遇見一個喜歡的人走出情傷。
聽見姐姐一口答應下來,明渝鈞會心一笑。
明晚妝仍是望着連綿陰雨出神,許久才又向明渝鈞問起:“渝鈞,你看過《天方夜譚》嗎?我想去沙漠尋找阿拉丁神燈,燈神就能滿足我的三個願望了。”
“那我的願望就是成為姐姐的燈神,永遠保護姐姐。”明渝鈞傻笑。
“那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其實我做過很多壞事,你會不會很失望?”明晚妝久久凝望着自家傻弟弟,嘆氣問。
“我相信姐一定是有苦衷的。”傻弟弟像NC粉一樣想都沒想就直接道。
明晚妝確實被他的言論逗樂了,又不由感慨,說著讓他摸不着頭腦的話:“你這麼傻,遲早會被某個用心不良的傢伙拐走的。真不知道我未來弟媳會是怎麼樣的神仙人物。”
明渝鈞像做了壞事的小屁孩一樣心虛地縮了縮,小聲地說著:“姐你怎麼突然說這個!”
明晚妝只是別有深意地笑着,用母愛的目光慈愛地望着他。
雨停后明晚妝就撐着傘出門又去了一趟景大,站在校門對面的超市階梯上面無表情地看着熱鬧。媒體記者還圍聚在景大校門外拍照;聽見警鈴聲由遠及近而來,五六輛警車和救護車從校內駛出來,媒體記者才不得不退到兩邊等着。
曾經她在這所學校呆了整整四年,到如今她已經再也記不清從前的事情了。
一個熟悉的人從景大出來朝這邊走過來,他看見她也是輕笑着:“晚妝師妹。”
明晚妝溫和的笑道:“孟師兄,好久不見。”
孟雲曉點點頭:“你最近還好嗎?”
“當然。”明晚妝微頓了一下,就揚起頭笑着,“還沒有恭喜孟師兄呢!聽說孟師兄和明珠就快要喜結連理了。”
提到此事,孟雲曉卻苦惱地擰起眉,露出略帶尷尬的笑意。
明晚妝差不多也猜出了緣由。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恐怕江明珠還沒有向小江總坦白她和孟雲曉的戀情。江明珠大概也看出了她二姐的意思,小江總希望妹妹嫁去上都,以後還有宋家能稍微照應着她;但江明珠並不願意聽從姐姐的安排,更何況如今她還有了真正心愛的人就更不情願了。
“師兄一定會如願以償的。”明晚妝含笑。
孟雲曉雖是怏怏不樂,聽她這樣說就禮貌性地道了謝。
其實在這樣的情形下再見到孟雲曉,明晚妝心中感慨萬千;這麼多年過去后再相見,當年他們那一群人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如今無論再說什麼都有一種歲月久遠世事無常的錯覺。
孟雲曉彷彿在探究着認真地打量着她,就苦笑:“這麼多年沒見,師妹變化很大!”
明晚妝很隨意地笑起來說:“畢竟過了這麼多年,滄海桑田,紅顏白髮,都是會變的。況且師兄不也變了嗎?”又感慨,“其實師兄不該再回來的。寧州險惡,說不定明天就變成了誰的獵物。”她這話的內涵性質太強了,讓孟雲曉假裝聽不懂都不行。
“恩恩怨怨,很快就要結束了。你想過以後要怎麼辦嗎?”孟雲曉沉默了片刻就開口。
“我的安穩人生,早就被毀壞得徹底了;我還有以後嗎?”明晚妝嗤笑了一聲,反問。
對上孟雲曉擔憂的眸光,明晚妝又低低地笑着:“七月,這個案子就要開庭審理了,到那時候才能是真正的結束。師兄,你有興趣來法庭旁聽嗎?”
孟雲曉愣了下,就點頭:“卻之不恭。”
明晚妝仍是輕笑着,只不過這次彷彿帶上了幾分真情實意:“師兄放心,到時候也絕對不會讓師兄失望的。”
也許不明白她這話究竟什麼意思,孟雲曉就規矩道:“法律公正,相信會讓不法分子得到應有的懲治,當然不會讓我們任何人失望。”
明晚妝不知是失望或者遺憾地長嘆一口氣,似真似假地說:“就算這樣,可我又怎麼甘心呢!”
聽着她這話,孟雲曉隱約覺得有些熟悉,才猛然想起這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安默時她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