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公墓

009公墓

2007年,6月1日,晴

今天和阿樾去遊樂園玩了。阿樾簡直比三歲小盆友還像小盆友,玩旋轉木馬都覺得津津有味,我都覺得我像他的監護人了!

2007年,6月3日,陰

本來約好了一起去逛街,可惜突然下雨了,心情有些糟糕。

2007年,6月9日,陰

那個女人過來了,真的特別噁心!如果有一個辦法能讓她從我的世界裏消失就好了。

2007年,6月15日,晴

小笙來電話了,說他們開始期末考試了,考完試就可以回來了。

······

隨便翻開幾頁,幾乎都是這種類似於家常的話,實在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

顧朝笙繼續往後面翻到最後一頁,這本筆記本的最後一條筆記是在2007年9月11日:“姑姑給我推薦了景大的心理學系主任榮教授,說榮教授是寧州最好的心理醫師,他一定可以治好我的病。阿樾說,等我好了我們就結婚,我真的好希望能快點成為阿樾的新娘。只不過榮教授最近不在寧州,我沒有見到他。”

當初藍桐寫了兩本厚厚的日記,這應該是第一本,從6月記錄到9月,後面還有一本應該是從9月記錄到12月。

可是為什麼這本日記卻會在明晚妝手中?明晚妝和藍桐當年到底是什麼關係?

只不過藍桐早已經不在了,如今明晚妝也不在了,這個答案恐怕再無人知曉了。

藍桐和明晚妝的人生就像永遠不會相交的一組平行線,除了那張合照,再無其他的證據能證明她們曾經相識。

顧朝笙的一切猜想都變成了現實,這讓他越來越覺得不安。

八年前的藍桐,八年後的明晚妝,若她們是被人所害就有很大概率是同一個人所為;安默說藍家和桓燕並不是害死藍桐的主謀,她要放長線釣大魚,但讓顧朝笙別再趟這趟渾水了,否則遲早要連累了他。

那張照片,那幅畫,那本日記,都讓顧朝笙覺得很急躁不安。

為此顧朝笙再次去見了安默,告訴安默他在明晚妝家裏發現了藍桐的日記,是6月到9月的那一部分,問她可否知道明晚妝和藍桐到底是什麼關係?安默卻變了臉色,稍微和緩了才寫道:“我和藍桐小姐並未見過面,更不知道藍桐小姐的交友狀況。而晚妝與我雖是朋友,但她的朋友如何我也確實是並不清楚。”總而言之,就是她對明晚妝和藍桐之間的事情一無所知。

她寫字的時候很認真,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倒讓顧朝笙無法判斷。

“晚妝啊,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安默的神色才染上了幾分哀傷,如果她說話的話語氣一定也是像姜教授一樣沉痛的。

“其實我一直有一個疑問。晚妝的病歷所寫,六年前她是因為家庭和學業的雙重壓力導致她得了抑鬱症,但根據我的觀察更像是為情所困一直走不出來所致;我想冒昧問一下,她大學的時候可曾談過戀愛?”顧朝笙一邊悄悄觀察着安默的神情,一邊問起道。

安默卻輕笑着比着手語:“你不必如此防着我,這種事情不該問我,這本是你們的疏忽。斯人已逝,再問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其實看見安默像神人一樣的手速,顧朝笙都很特別懵逼的沒有看懂,呆愣着分析了許久才明白過來,繼續寫着問:“我聽藝術學院的姜教授說,當時一直有一個叫卓曉繁的師兄在瘋狂追求她。卓曉繁,你知道他吧?心理學天才,《初月》雜誌的創刊人;我看見明晚妝收藏了很多《初月》雜誌,她跟卓曉繁什麼關係?”

然而在看見卓曉繁的名字時安默卻突然流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那種痛苦是熾烈的,就像一團火在熊熊燃燒着,誓要將世間萬物都燃燒殆盡。

“請不要在我面前他,他就是個挑撥離間的小人。”安默恨意十足的說。

他從來沒有見過安默這麼大的反應,簡直就像被拽了尾巴的貓咪一樣炸毛了,彷彿那是她此生死敵。

顧朝笙也是會做事的人,沒必要專挑別人的痛處說事。

不過從安默家出來路過景大校門時,卻看見一輛車開進了景大,駕駛座上的人正是劉明珏。這個總是陰魂不散的人怎麼又出現了?顧朝笙心裏嘀咕着,站在景大外觀望了一會兒才離開。

當在明晚妝的席子下找到了藍桐的日記,在顧朝笙看來很多事情就越來越明了了。

所以這幾天顧朝笙下意識的就想要避開明渝鈞,他害怕他的心虛會讓明渝鈞發現。

再次相見時明渝鈞的神情有些彆扭,他是以為自己之前什麼時候無意中得罪了顧朝笙讓他不想理他了。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顧朝笙看見明渝鈞跟往常有些不一樣,斟酌着就開口問。

“沒,朝笙哥,你最近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他反倒是聽見明渝鈞這樣說,連忙解釋道:“只是總想起當年我表姐的事情,覺得不安。”

顧朝笙撒謊時總是能很好的拿捏着合適的神態表情,所以明渝鈞沒有絲毫懷疑,還安慰着他,這讓顧朝笙越發覺得心虛。

明渝鈞才說起正事:“我去為姐姐挑選墓地,遇見了安寧墓園的張園長,他卻說我姐生前已經為自己在安寧墓園買下了一塊墓地。”

“這,什麼時候的事?”顧朝笙很驚異,他都根本沒有聽明晚妝透露過絲毫,甚至於在明晚妝出事後安寧墓園的工作人員也未曾與家屬說明過。

“我看過合同上的日期,是四年前簽訂的合同。”明渝鈞道。

安寧墓園是寧州最大的公墓,其位置就在寧州城南的丘陵,平素常能看見有人過來掃墓祭拜親友。

明渝鈞去到安寧墓園詢問情況,張園長帶他過去看;明晚妝所購買的墓地是在半山腰上,位置不好不壞很普通。

明渝鈞很疑惑的向張園長問:“我姐,這年紀輕輕的怎麼突然要來給自己買一塊墓地了?當時我姐還有說什麼嗎?”

張園長仔細想了想就搖頭:“其實現在很多年輕人也都會提前來為自己買好墓地,畢竟人有旦夕禍福,明天的事情誰也不能確定。當時陪同明小姐過來的還有一位陸小姐,她們購買的是相鄰的墓地。”

陸小姐?明渝鈞腦海里立刻浮現起一個名字:“是陸寜儀嗎?”

“是這位陸小姐。”張園長點頭。

既然這樣,為什麼陸寜儀也從來沒有跟他說起過?還是說過了這麼多年陸寜儀也完全忘了這件事?

明渝鈞疑惑重重,向張園長詢問了一些情況后就別過準備回去,沿着石梯階往下面走時卻無意中聽見有掃墓的人在和亡故的親人說話,那在墓碑前淚流滿面的人竟然是卓曉嵐。

“媽,五年過去了,我真的很想你。我雖然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你到臨終前都不肯原諒哥,但哥他也真的很想來看望你。媽你也放心,我和明珏很好,我們都很好,你不用掛心我們的······”

卓太太的墓地怎麼會在安寧墓園呢?像卓家這樣的人家都在葬在北園那邊,據說那邊是寧州風水最好的地方,最能興旺子孫。

而且卓家的事好像還不少!之前明渝鈞只是聽顧朝笙用八卦的語氣提起過一嘴,沒想到八卦竟然還能是真的。

明渝鈞一直都很有八卦男的潛質,還想繼續聽聽卓曉嵐還能跟她母親說什麼,但卓曉嵐就扶着墓碑嗚咽起來;他便準備繼續離開,卓曉嵐卻似意識到了什麼回頭向那邊望過去,明渝鈞連忙腳底抹油似的溜走了。

後來明渝鈞還原原本本的將這件事跟顧朝笙說了一遍,顧朝笙的神情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你沒聽錯吧?”

“也就是一兩句話的事,根本不存在那麼多意外。”明渝鈞回懟。

“真的是出乎意料啊!”顧朝笙嘖嘖感慨,沒想到桓燕亂傳的謠言還有幾分真實性。

其實明渝鈞雖然偶爾喜歡聽些八卦,不過他對卓家的事情並不怎麼感興趣,哪個家庭還能沒有一些矛盾鬧劇。他從前見過那位卓太太,很嚴格的一個女子,因而卓家兄妹自小跟父母都不甚親近。那時候他還曾暗暗覺得卓家兄妹實在可憐,爸爸不疼媽媽不愛,他們兄妹也因為常年分開而感情不深;明渝鈞慶幸着雖然他爸媽也是不怎麼管他們,但至少他還和姐姐相親相愛。

雖然現在都和從前不一樣了。

辦好手續后,明渝鈞將明晚妝的遺物埋在公墓里,在墓碑刻上了她名字。

“阿姐,自從十二歲我跟媽媽出國后,我們再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如果那晚我沒有誤機,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明渝鈞越想越自責,只覺得姐姐發生意外的源頭就是因為他沒能準時回到寧州,否則這都是可以避免的。

顧朝笙竭力的給他勸解,這樣的結果是他們誰也沒有辦法提前預測到了;而且明晚妝出事很有可能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只有早日查出真相才是最要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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