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奚落
“當然不可能。”余安邦想也沒想,直接否認。
“那不就結了,”尤錢摸了摸腦袋,“那你就裝作不知道好了。你媳婦變好了,這是好事。你還要謝謝你大舅哥呢,人家為了你們兩口子,可下了血本了。”
余安邦沒說話。
尤錢見狀,突然嘿嘿笑了起來。他站起來,坐到余安邦身旁,用肩膀推了推他。
“誒,你該不會是太喜歡你媳婦,所以,心裏不舒坦吧?那你也太鑽牛角尖了,這樣的好事,你師父我,想還輪不上……”
太喜歡你媳婦——
尤錢後面的話,余安邦一句都沒有聽進去,他腦子裏只回蕩着這麼一句話。
他太喜歡周小滿了?
怎麼可能!
結婚是被他媽強逼着,他壓根不樂意。婚後幾個月,兩人相處得也不愉快,再加上中間夾了個小寶,夫妻感情幾乎可以用淡漠來形容。
現在,他竟然會太喜歡她了?
呵呵,師父這老光棍,什麼都不懂,就會亂說。
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周小滿那樣的潑婦,不可能。
可他眼前卻不自覺浮現出周小滿來。
她的笑,她的巧手,她的聰明,她的機靈,她的善良——
打住。
余安邦狠狠地晃動着腦袋,強制自己不去想她。
一定是師父弄錯了。
糟老頭子,壞的很。
他待不下去了,也不管尤錢還在說話,提腳就往外走。
尤錢看着他幾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嗤笑一聲,暗暗搖頭。
死小子,還嘴硬呢,等着吧,以後有的是苦吃。
余安邦回到家,余家其餘人也起來了。
周小滿在鍋里蒸了紅薯,打發小寶去上學,就拿了鋤頭鏟子之類的農具開始幹活。
她們先要把後院那條路的雜草清一清。
一家人忙活了兩個多小時,才勉強把草皮刨乾淨。
余安邦就挑着擔子去了山口。
那裏的黃土夠多,他要挖了回來,填平路。
見周小滿也跟了上來,他下意識就道:“你就別去了,土重,而且——”
正說著,腦子裏忽然閃過尤錢說的話,他頓時就收了音。
周小滿沒發現他的異樣,只道:“沒事,我先挖土,要是挑不動,就少挑一點,再說,不是還有你么。”
不是還有你——
余安邦莫名就高興起來了。他翹着嘴唇,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夫妻兩個到了山腳邊,尋了沒有草木的地方,就開始挖土了。
不得不說,挖土也不是輕鬆的活計。
周小滿幹了半小時,手掌心不出意外又起泡了。
她叉腰休息的空擋,就瞧見自己側方的余安邦正賣力地揮着鋤頭。
汗水順着男人的鬢角往下滑,給他原本就英俊的側臉平添幾分陽剛。因為用力,肱二頭肌與肩胛骨都微微鼓起,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男人。
周小滿看了眼,就覺心臟不爭氣快了幾拍。
她飛快地別開眼,暗念幾聲色即是空。
這個時候,飯都吃不飽,男色什麼的,就算了吧。
兩人忙到中午,堪堪挑了十幾擔土堆在路上。
都累得不輕,周小滿拖着疲憊的身子就要去做飯。
剛好有兩個社員結伴下工,與周小滿打招呼。
“你們家真修路啊,我聽你大舅媽說起的時候,還不信呢。”
“就是,要說,彭家也太不要臉了,都是一個隊的,竟然做得出來。”
周小滿笑笑,並沒有多搭話。
隨後,又有幾波人來了,差不多都是一個意思。
周小滿耐着性子,陪着說了幾句話,這才往家裏走。
余秀蓮就道:“聽他們這意思,咱們這回修路,要耽誤不少工分呢。誒,等到了年底,咱們分的東西就少了。”
“媽,”周小滿一邊從地里割韭菜,一邊道,“人家就是純粹來看熱鬧的,你沒發現他們壓根就不順路么。隨別人說去,咱們只管過自己的日子。”
從余家的地理位置來看,確實是不順路。
余秀蓮依舊沒精神。
那些人倒也沒說錯,要趁着天氣把路修好,怎麼也要七八天。就這幾天的功夫,還不知道要耽誤多少事去。
可是,不修路又不行。今天早上,小寶路過彭家門前時,又差點摔了。
哎,她的命怎麼就這麼不好呢。
余秀蓮自怨自艾着,就聽到前頭傳來彭寡婦得意的聲音。
“……誰讓他們修路了,這是嫌棄我們家呢……愛修就修去,我看她們家就是不想去隊上上工,一屋子懶貨……我家攔路?沒有的事,你看這路不是好好的嘛,就他們事兒多,沒見余隊長家都沒人來幫忙嘛,也是不慣着她們……”
顯然,她是在與隊上社員說話。
余秀蓮氣得身子都在發抖,還是周小滿強拉人進了屋。
“媽,彭寡婦就是那德行,你跟她一般計較做什麼,等咱們的路修好了,就把他們那邊堵死,他們家也別想占咱們的便宜。”
說起來,余家這條路修好了,以後只會更方便。余家屋后那條路繞過去,就是池塘,以後洗衣服,就比之前方便得多。
一家人吃了午飯,休息了半個小時,又開始去幹活了。
下午,周小滿沒去山裏挖土,她與余秀蓮一道填平路基。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真不簡單。
黃土一層層蓋上去,然後踩緊了,最後用東西打結實。
不過兩個小時,周小滿就覺得自己的兩條胳膊不行了。
余秀蓮也累得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偏偏那彭寡婦不知道是故意氣人,還是咋地,竟然一下午不去上工,就站在余家前門罵。
什麼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什麼惡人自有惡報,反正,什麼話難聽,就揀什麼話說。
余秀蓮又累又氣,最後,竟然就坐在地上抹起淚來。
周小滿也氣得不輕,二話不說,端了中午的洗鍋水,就朝門前潑。
彭寡婦被兜頭淋了一頭髒水,張嘴就要罵人,對上周小滿滿含警告的眼神,訕訕然就往回走。
不過她到底不甘心,回頭叫嚷道:“你們要修路也好,回頭我就讓我兒子把這邊堵死,你們以後就別想從我家門前過。最好啊,隊上的工分,你們一分都賺不着,到時候過年就去乞討,要是到我家門前,我看心情,可能還會給你們一碗粥……”
她越說越痛快,彷彿看到了余家一家子老老小小搖尾乞討的樣子,痛快地笑出聲來。
她回頭還要再說什麼,就見不知何時,余安邦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彭寡婦再也不敢多說,小跑着往家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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