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勿忘之花
“夫君,你快來看啊!”
顧清璇驚喜的朝楚江暝招手,楚江暝走過去,就看到顧清璇手裏捧着一小束藍色的花朵。那是西域進貢的勿忘我,也是柳如煙生前最喜歡的花!
楚江暝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想把顧清璇從這個充滿他和柳如煙甜蜜回憶的地方拉走,卻已將來不及了,顧清璇已經伸手將那一簇的勿忘我摘下了!
勿忘我在大齊是十分少見的,大齊的氣候條件不適合勿忘我的生長,當年,楚江暝為了博得柳如煙的歡心,花大價錢從西域為她引進了整整一畝的藍色勿忘我。
他至今都無法忘記,如煙在看到這一片勿忘我的花海之後的驚喜表情,自從柳如煙死後,楚江暝再無心打理這片勿忘我花田,就放任其自生自滅了,勿忘我花田在經過大齊嚴寒而漫長的冬天之後,大部分都枯死掉了,只有少數的才存活下來。
楚江暝在振作起來之後又重新開始打理這片勿忘我花田,這才使得最後的勿忘我得以保留。每當他遇到煩心事的時候,就會帶着一壺酒來到這片勿忘我花田,對着最後的幾株勿忘我傾訴自己的煩惱,勿忘我花束在風中輕輕搖曳。
就像如煙還活着,穿着那身好看的藍色水袖服,臉上帶着靜靜的微笑,坐在那勿忘我花田中央,輕輕地對着他招手一樣。
每當這個時候,楚江暝躁動的心就會奇迹般的平靜下來。楚江暝始終覺得如煙還沒有死,如煙只是躲起來了,因為他的父親與姨母都不喜歡如煙,所以如煙躲起來了,如煙責怪自己保護不了她,保護不了他們的愛情,所以躲起來了。
楚江暝覺得這裏到處都是如煙的影子,當他在書房奮筆疾書徹夜難眠時,如煙就在桌案的一旁專心致志地寫着她最愛的詩詞歌賦。
當他在勿忘我的花田前留戀駐足之時,如煙就在那花田之中靜靜地注視着他,眼神里一如既往的充滿了愛意,當他在練武場上揮汗如雨大汗淋漓時,如煙就在場下擔憂卻又自豪地注視着他。
楚江暝覺得如煙沒有死,她還在自己身邊,所以他將如煙生前所有的東西都保留了下來,他堅信着將來有一天,如煙會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再也不與他分離。
楚侯爺對於楚江暝的做法並沒有提出異議,而是默許了。
柳如煙已經死了。
自己的這個兒子再做什麼也無濟於事了,就算他將柳如煙的房間保留下來,就算他將柳如煙生前喜愛的文房四寶高山流水精心保留下來,也換不回來柳如煙這個人了。
對於拆散柳如煙和自己兒子的事情,楚侯爺心裏多少是存在着一些愧疚的,他並不後悔殺了柳如煙,他只是後悔自己在兒子面前殺了柳如煙,徹底斷了兒子的全部念想。
但是,這是他唯一能做的選擇。
楚江暝的年齡還小,不懂得官場上的險惡,他必須引導他一步步的走向仕途,而柳如煙這個不清不白的風塵女子只會讓他與自己跌道路背道而馳,這個女人,必須除掉!
楚侯爺相信,總有一天,楚江暝會明白他的一番苦心的。楚江暝的這段悲慘的過往,顧清璇一無所知,所以當她日後在楚家舉步維艱之時,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深愛的丈夫要用那樣殘酷的手段來對待她。
顧清璇曾經在醫書上見過勿忘我這種花朵,也知道勿忘我這種花朵在大齊朝幾乎是沒有的,所以當她看到楚侯府的後花園居然種着這種花時,不由得欣喜萬分。
要知道,勿忘我是傳說中的花朵,有些人一輩子都見不到勿忘我,而她才嫁入楚家一天,就在楚家看到了這稀世難尋的珍寶!
顧清璇將那僅有的一小簇勿忘我摘下,想帶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她看到楚江暝一直在原地徘徊,上前去獻寶似的將手裏的勿忘我捧給楚江暝看。
楚江暝看到他和如煙的定情信物就這樣被顧清璇摘下,心中憤怒不已,抬手就給了顧清璇一個巴掌,“賤人,誰讓你動那簇勿忘我的?!”
顧清璇被他打倒在地,手裏的勿忘我散了一地,楚江暝看都不看她一眼,心痛的蹲下去,一支一支地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勿忘我。
每撿起一支勿忘我,他的眼前都會浮現出如煙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如煙的音容笑貌像是刀子一樣將他早已遍體鱗傷的心刺得鮮血淋漓,過往的甜蜜在此刻全部化作傷人的利劍,將他的心刺傷。
楚江暝撿着撿着忽然停下了動作,他茫然地抬起頭來環顧四周,他撿起這些勿忘我來又有什麼用,如煙永遠不可能再回來了,就像這些被折斷的花枝,永遠都不可能再起死回生了!
巨大的悲痛襲來,楚江暝捂着臉跌跌撞撞地朝着湖心亭跑去,他不想再多呆在這裏一刻,呆在這裏的每一刻,他的心臟都在受着無窮無盡的煎熬,他無法接受如煙就那樣離他而去的事實!
顧清璇茫然地從地上坐起來,捂住自己的臉,手裏還有勿忘我的花束亂七八糟的散亂在一旁,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昭示着楚江暝再一次的暴行,這一次,她終於無法再安慰自己,她的丈夫是愛她的。
楚江暝,她傾心愛慕着的好丈夫,對她連一點感情都沒有,楚江暝對自己沒有感情,顧清璇並不覺得奇怪,在嫁入楚家之前,她和楚江暝從未有過任何交集,就在洞房花燭夜的前一晚,楚江暝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樣子。
他們只是陌生人。但是,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顧清璇原本對自己充滿信心,她相信在她的真誠和不懈努力之下,楚江暝會看到她的真心和誠意,會慢慢地接納她,和她攜手共度此生。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是她一廂情願了呢。楚江暝三番四次的這樣出手打她,若不是對她厭惡到了極點,又怎麼做出這樣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