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美國婆子
第二天我倆九點鐘才起來的,虎子說路口的豆漿油條不錯,到了的時候,人家都收攤兒了,我倆去了旁邊的飯館,吃了紫菜餛飩,裏面放了不少香菜末和辣椒油,越吃越香。
吃完結賬的時候,我們就問老闆附近哪裏有鋪子要兌出去,老闆一聽,說自己這鋪子就想兌出去呢。老闆是本地人,但是老婆是廣州人,他說老婆先去了廣州打工,自己也打算跟着過去,在那邊做點小買賣。
這鋪子就是老闆的,後面還帶着個小院兒。鋪子一共是三間,一間廚房,一間住人,一間是飯堂。我倆跟着老闆前後看看,相中了這個地方。這周圍居民很多,就是缺個書店。
老闆也是個痛快人,租金一年五百塊錢,不過要一下交五年的才行。
虎子和我也是比較着急,沒怎麼講價就把這鋪子給租下來了,一租就是五年。老闆拿到了錢之後,立即就把鋪子關了板兒,開始收拾東西搬家了,說給他兩天時間,兩天後過來拿鑰匙交房。
房子有着落了,接下來就是想辦法把我手裏的那塊牌子弄出去。虎子騎着三輪車拉着我直奔北京飯店。
虎子在前面撅着屁/股猛蹬,我坐在車上,看着這宏偉的京城,心一下都敞亮了起來。天色不早了,我倆從天/安門前面一晃之後,就去了北/京飯店。
虎子把車停在了衚衕里,用鐵鏈子鎖在了電線杆子上,然後我倆晃晃悠悠就進了飯店大廳,進去之後,看到很多年輕人西裝革履地在大廳里走來走去,見到外國人就上去和人用鳥語搭訕。
虎子這時候一挑頭說:“看那女的,好像是美籍華人。老陳,把東西給我,我上去和人聊聊。”
我看過去,看到了一個高挑的女人,中國面孔。我把東西拿出來遞給了虎子。
虎子拿過去之後,直接就朝着這個穿着風衣的長發女人走了過去,離着很遠,虎子就對人家揮手,喊着哈嘍啊!那女的看看他,然後和身邊的老外說了幾句鳥語,隨後問了虎子一句:“你認識我?”
虎子嬉皮笑臉說:“十年修得同船渡,京城這麼大,你我能擦肩而過也是一種緣分。”
“你這人還油嘴滑舌的。你要是沒有事,我還有朋友等我呢。”
虎子這時候說:“有事,大事。我這有樣東西,你看看收不收。”
說著就把東西拿出來,遞給這女的。這女的拿到之後前後看看,然後扭頭看看我,隨後說:“那是你朋友?”
虎子說:“那是我兄弟,這東西就是他的。”
這女的把東西交給了虎子,然後對一旁的幾個外國人說了幾句之後,對虎子說:“走吧,去我房間裏談。”
我一看就知道有戲,和虎子對視一笑。然後我倆跟着這女的上了樓,進了一套很豪華的房間。進去之後,我低頭看看自己,覺得自己配不上這房間,坐也不敢坐,站着都怕踩壞了地毯。搞得我很局促。
這女的倒是豪放,說:“你們坐一下,我給你們倒杯水。”
虎子說:“喝水就算了,我家自來水都喝不過來了。”
這女的一笑,先拿出一張名片遞了過來,她說:“我叫屍影。我是在美/國出生的,但是我祖籍在河南屍鄉。你們的東西不錯,我想要。”
虎子把東西拿出來,屍影接過去,然後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皮包來,打開皮包,從裏面拿出一個放大鏡,在牌子上反覆觀察,看了又看,說:“開個價吧。”
虎子直接就伸出來一根手指頭,說:“一萬。”
我心說你真敢要價啊,張嘴就一萬,瞬間就變萬元戶。
屍影聽了之後,點點頭說:“成交。”
我心說就這麼痛快?這美利堅的同志就是有錢啊!
想不到虎子這時候一笑說:“你聽我說完,我說的是美金。”
我一聽就懵了,我可是聽說過,一美金就是十塊錢人民幣啊,這虎子一張嘴就是一萬美刀,那就是十萬人民幣。這都夠買一輛夏利了。
屍影這時候皺皺眉,隨後把牌子放下了,她說:“可以,但是我有個條件。你們要告訴我,這東西是從哪裏來的。同意的話我們就成交,不同意,你們就去問問別人吧。”
虎子這時候皺皺眉,他說:“你留個電話吧,我們回去商量商量。”
屍影點點頭,她在名片上寫了個飯店的電話,她說:“我在這裏就住三天,三天後我去上海。你們最好快點商量。”
說心裏話,我現在心都快飛出來了。一萬美刀,那就是十萬人民幣,我一下就是十個萬元戶了啊!我巴不得現在就成交。
但是虎子看起來並不着急,他拉着我出來一直拽着我上了三輪車。
我上了三輪車,抱怨說:“虎子,一萬美刀,你還綳什麼勁啊,小心綳斷了。”
虎子笑着說:“老陳同志,你別急,我也看出來了,咱們這東西,值錢。這到底是什麼呀,你不好奇嗎?我們先找個明白人去問問再說。”
虎子我倆往回走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我倆先找了個麵館,吃了兩碗炸醬麵。吃完之後,虎子騎上三輪車拉着我往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衚衕口沒有騎進去,而是直接過去了。他帶着我去了潘家園兒旁邊的一個老衚衕里,進去之後,把車停在了一棟大門樓子外面,沒有下車,而是騎在車上朝着院子裏喊:“李闖,你大爺的,在家了嗎?家裏有喘氣的嗎?”
門很快就開了,是一個姑娘開的門。這門一開,這大姑娘像是烏龜一樣把頭伸出來,看着我們說:“我說怎麼這麼臭呢,虎子,你能不能好好說話?怎麼張嘴就噴糞啊,信不信我抽你大嘴巴,抽得你滿地找牙。”
“甭廢話,李闖在家嗎?”
姑娘回過頭喊了句:“闖,虎子找你。”
“好嘞!”裏面有人喊了句。“我拉屎呢,等我一下。”
姑娘這時候從院子裏出來了,穿着一身睡衣,一雙拖鞋,出來之後上下打量我,說:“虎子,這是你朋友?我怎麼沒見過呀?”
“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兄弟陳原,這是大娟子,李闖他姐。”虎子很不上心地介紹了一下。
大娟子這時候對着我伸出手來,說:“你好。”
這是我第一次碰大姑娘的手,握上大娟子手的時候,我第一感覺就是這手好軟啊。我的臉頓時就紅透了,呼呼冒火一般。
大娟子似乎是看出來了,看着我一笑,把手抽回去,捂着嘴轉身就嘎嘎笑着跑進了院子。
虎子不可思議地看着我說:“老陳同志,這樣婆子你也拍?我看你是飢不擇食了吧。要拍你也拍那美籍華人那樣的啊。這大娟子就是個女漢子,小時候沒少劫道收拾我。多虧我爸把我送我舅舅家去了,不然我覺得自己會被她欺負死。”
“虎子你怎麼說我姐呢?”一個小寸頭,尖嘴猴腮的小夥子從院子裏跑了出來,一邊跑還一邊提褲腰帶呢。出來后看到虎子就樂了,說:“虎子,這幾天忙啥呢?沒見你出來溜達啊!”
虎子說:“有正事兒,聽說你在潘家園兒三爺的鋪子裏干學徒呢,尋思着你怎麼也比我們強。有樣東西你給。”
“啥東西啊,破瓷片還是前清年間的尿壺啊,我對那些玩意可沒興趣。你丫能有啥好東西?你家好東西都被革委會給抄走了,就給你家留下一副大胖小子的年畫。就這還是因為貼的時候漿糊刷多了,實在是扣不下來。”
虎子說:“你還別瞧不起人,這次是金的。”
聽說是金的,這李闖頓時眼睛就亮了,說:“金的?走,去我屋,讓我開開眼。”
我們下了車,把車鎖好。然後進了這大院子,進去之後,李闖帶着我們進了廂房,坐好之後,虎子對我一挑頭,我把東西拿出來放到了桌子上。
李闖拿過去前後看看,然後看着上面的文字說:“這是契丹文啊,我看不懂,不過我可以印下來,給三爺看看。怎麼的,這東西要出手?”
虎子說:“是啊,要出手。”
李闖說:“這麼著,先印下來,然後我給三爺看看,看看三爺收不收。我看這是好東西,就看三爺看得上看不上了。”
虎子說:“闖,主要問問這是個什麼東西,我對這是個什麼玩意挺感興趣的。”
李闖一拍胸脯說:“得嘞,包我身上。”
虎子說:“還沒吃飯呢吧,走吧,哥們兒請你下館子去,想吃啥,隨便你點。”
“隨便點?虎子,我發現你小子挺闊啊!今天就宰你了。”李闖一笑,露出來一顆虎牙。
我們三個從屋子裏出來,李闖對着正房那邊喊了句不在家吃了,和朋友出去吃。沒等正屋答應,我們就快速到了外面。找了個館子,要了幾盤餃子,幾個菜,弄了一瓶二鍋頭,我們三個就喝了起來。
吃飯的時候,虎子把我介紹給了李闖,我倆握了手,就算是朋友了。接着,虎子開始吹捧李闖,把李闖捧得挺開心的。其實我知道,虎子就是為了想知道這東西到底是啥。
李闖拍着胸脯保證,明天給我們消息。
我和虎子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了。虎子媽很擔心我們,見到我們回來了,也就放心了。
虎子說租了個鋪子,過兩天就搬出去了,虎子媽問虎子哪裏來的錢,虎子說你別管了,反正不是偷的。
這虎子從小在灤縣長大的,和他媽也不是太親。虎子媽也就不怎麼敢管他,聽他這麼說,也就不多問了。讓我們早點睡覺,別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