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離開之前，薛城一眾人來向公主拜別，公主用十分奇異的目光看着沈定溪說：“沈小娘子竟真的對算術如此精通，若不是你的那什麼馬青公式，今日之事定是不了了之，誰也沒可能修習大圓術了。真是不錯。”

沈定溪真的十分疲憊了，她強提起精神同公主謙虛了幾句，諸人分開離去。

看着薛城一行人消失，公主扭頭對杜知瀾說：“你和那沈定溪今後就要在此一同讀書了，她的相貌如此美麗，但身份同以前大有不同，你不要去招惹，免得生出事端。”

杜知瀾聽此言有些不服氣，“母親怎能如此懷疑我，難道我見到一個女子就會撲上去嗎？再說，就算我招惹沈定溪又怎樣，我堂堂未來的郡王，難道還配不上一個沒落門派的弟子？”

翁壽公主冷哼一聲，“你如今就有求於這個沒落門派的真人，先收斂一些，將來你與她的命運大不相同。何必在此節骨眼上招了開元真人的眼，平生波折。”

杜知瀾左手撫了撫自己的衣袖，沒再說什麼，有些女子可以隨意招惹，有些女子不能輕易招惹。他久經風月，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他攙着自己的母親往外走，隨口說了幾句俏皮話，逗得母親發笑，算是將這茬跳了過去。

沈定溪一行人又回到城外，薛城和冷文鳴兩人正要將三人的雙眼蒙蔽，卻突然有所感應，轉頭望向了蒼鷺山的方向。

沈定溪三人疑惑不已，也都看了過去，就見遠處天空的雲層似在翻滾醞釀著什麼，然後一道光柱從雲中打下，直直射在下面的山中。

“靈海異象！”

薛城和冷文鳴兩人同時驚呼。

沈定溪三人長大了嘴巴，還未從剛才的異象中醒悟過來。

薛城的神情有着無限的羨慕之情，“開元真人竟然頓悟了！”

冷文鳴看向沈定溪，肯定的說：“是因為剛才的那個新算法。”

沈定溪有些疑惑，沈欣年從震驚中醒悟，為她解釋：“頓悟是指修士在心境上得到了巨大提升，對以後的大道之路得益良多。我此生是第一次見到頓悟，從前只在一些典籍之上看到過此類記錄。二娘，定是因為你的新算法。”

沈定溪也沒料到馬青公式這般厲害，而且聽起來新師父以後要變得更厲害了，她也忍不住高興。

薛城不知為何嘆了一口氣，說道：“恐怕開元真人離突破不遠了，據說他一百多年來都沒再突破過。以後登江府大約要熱鬧了。”

說完，他不再言語，繼續剛才的動作，和冷文鳴兩人將三人送了回去。

冷文鳴繼續在三人的小院外看守，薛城步履匆匆的走近府衙後院。

剛才的異象，幾乎全城都可以看到，街上的百姓們議論紛紛，府衙隨即貼出了告示，告訴大家那只是比較大的閃電。

因為後續再沒有什麼異樣，很多人雖有疑惑但還是相信了。薛城經過府衙的時候，卻見登江府大大小小的官員站在院中議論。

百姓信了，官員們自然是不信的，此刻，一部分知道些消息的官員饒有興緻的盯着薛城看。

薛城很平靜地與眾人打招呼，而後快步走進了後院的書房。

進了門，他就看到屋中坐着宣大人，登江府通判程瑞，還有京西南路學政向稽真，以及其他較大官職的官員們。

宣大人見他進來，急忙開口問道：“開元真人頓悟了？如何頓悟的？”

薛城掃了屋內眾人一眼，斟酌着言辭說：“他得到了一種新算法，解決了長久未解的數算難題，因此感悟頗深，在我們離開后不久，就頓悟了。”

宣大人聽完，似乎想到了什麼，沒有再問話。

其他人議論紛紛，他們雖都知道開元真人來到此地，卻不知他的構建法一事，今日也只當宣大人派薛城去與之商談建書院的事情。

通判程大人接着問道：“只是因為新算法？”

薛城回答：“確實是因為新算法！”

不怪程大人有此一問，數道一直不為外人所理解。

僅憑算一算數就能建立大道之路，多麼令人匪夷所思。

那些讓人頭痛的數字，竟也會有如此大的力量？

程大人思索起來，不由想起自己年輕考學時學的算術一門，那時就是讓人無比頭痛。

他也不再說話，心中有些羨慕，畢竟能夠頓悟，今後的大道之路會走的更加順暢，這比一步步修鍊提升的境界要穩固的多。

甚至有人認為，多次頓悟會顯著提升飛升成功幾率，不過說這話的人也沒有飛升就是了。但由此猜測，也能證明頓悟是一件多麼難得卻大有裨益的事。

數道不能以常人的角度去推論，有時候就是有這樣大的威力。

眾人也都是這樣想，宣大人掃視了一圈，開口道：“開元既然頓悟了，那離他突破也不遠了。數修也是有名的喜愛閉關研究，留下這一眾數籌派之人建立書院，對府學的算術一門也算是有所裨益。”

聽到知府提及府學，學政向稽真抬眼看他，她怎麼覺得宣大人說的理由如此牽強。但見宣大人好似是認真的，不由疑惑，但也沒說什麼。

“公治雲成，你是司空，在水利建築方面尤為擅長。”宣大人又對府中司空說道，“你代表府衙去開元書院幫助他們規劃建築，這也表示了府衙的誠意。”

公治雲成資歷很老，京西南路甚至周邊一些路府的許多著名的都堰橋樑等建築都是由他主持修建，宣大人讓他去參與開元書院建設，一表重視之意，二有監督之責，其他官員也都沒有異議。

公治雲成笑着應是。

宣大人說：“如此，諸位也都解了疑惑，那現在就散了吧！”

眾人陸續往外走，薛城附在宣大人耳邊說了些什麼，宣大人叫住向稽真。

通判程大人坐在椅子上，並未起身，宣大人對他點點頭也沒有拒絕。

一眾人全都離開后，此時屋內只剩四人。

通判相當於一路長官之副手，但又有監督最高長官知府的指責，可以直接向皇帝上書。

宣大人無意隱瞞程大人，直接對薛城說：“現在你可將今日之事詳細道來。”

薛城躬身領命，將今日之事一件件細細講來。

其他三人聽完無不驚訝，“竟是那沈二娘寫出的新算法，有如此大的威能！”

宣大人低聲喃喃，“不奇怪，沈定溪行事再荒唐，也是自小在沈知有的教導下長大，她若是精通算術也必是得到了沈知有的培養。”

程大人聽得此言點頭，畢竟曾是知府家的孩子，某方面培養出才華也是有可能的事。

薛城看了看跟着認同的向稽真，又說：“沈家兩姐妹一人被收徒，另一人也要在開元書院念書了，最後是沈欣年，他決定要考府學。”

向稽真聽了沒有說話，宣大人卻來了興趣，兩姐妹算是甩脫給開元書院了，沈欣年若是選擇府學，那向稽真就要與他一同承擔責任。

向稽真出身隴南大族，有資源有人脈，有她看護，此事又穩妥了許多。

宣大人說：“沈欣年很有幾分才氣，我看他考入天清院綽綽有餘。只是今年府學考核是在五月，還在兩個月後，向大人，我看也不用等了，聖上曾有旨意，要善待三人，你不如對他考核一番，提前准入府學。”

向稽真也明白沈家遺孤之事不好辦，她有心推脫，“若是由我提前准入，他必會被其他學生排擠，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恐不能承受這些。不如稍作等待，等五月考核錄取，豈不是名正言順。”

宣大人笑笑，不說話了。薛城這時候說道：“開元真人已經宣佈，五日後，大圓術即可創建出來。就算凡人修鍊后，只能有最下等的資質，也足以讓人驚奇。”

程大人接口道：“最下等的資質也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自古以來，也有一些資質下等的天縱之才。”

為何資質下等也叫天縱之才，那是因為修鍊資質也許很差，但在其他方面可能有極大的才能，就像薛氏一族的薛嶬一般。

向稽真知道兩人是在說給她聽，但還是想起了府學的文院。

文院中俱都是沒有根骨的學生，但他們中也有驚才絕艷之人。她從前看着兩院的學生，也曾發出感慨，上天既公平又不公平，有些人能兩全，有些人只能佔據一樣，有些人什麼都沒有。

她忍不住開口問：“那大圓術真的能令凡人修鍊嗎？”

薛城道：“開元真人認為的大缺陷如今已經解決，真假五日後就可知。我以為，此事為真，畢竟開元極有信心，直接給出了五日的期限。”

宣大人接着道：“這件事很有意思啊！今天晚上我就要向聖上上書陳述頓悟之事，若是朝廷動作快，那五日後就沒有旁人插手的餘地了。若是我們能趁着這兩天的空隙，直接與開元真人合作，得到大圓術或是幾個入書院的名額，相信其中大有作為。”

此言一出，程大人和向大人都坐正了身子，有些驚訝的看着宣大人。

薛城暗嘆，宣大人不愧為知府！

他的政治嗅覺十分敏銳，這在點撥兩人。

如今局勢，若是等五日後再辨明大圓術真假，那一絲的好處都得不到，不如趁現在各方都未反應過來，直接賭上一把，與開元真人交換。

有修道底蘊的家族，誰家沒有幾個天資絕艷卻不能修道的弟子啊。

沒有底蘊的家族，也時常幻想着自家能走出一些強者，帶着家族擠進修道者的天地。

等以後朝廷掌控了大圓術，再一步步分發到各家族手中，不知要過多少時候。這裏面的利益紛雜，還容易出差錯。

相信若是能有領先別人的機會，各大家族定是極其願意付出很大的代價得到！現在這些機會可能由屋中幾人掌控。

程大人和向大人同時想到了其中關鍵，不由的都激動起來。

賭不賭？

當然是賭！一件事若是有四成的把握，就值得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