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靠在月亮上的倩影
李有悔被陳辯水擊傷躺在東方媚懷裏無法起身。而陳辯水與張遂三言兩語就確定了對他的懲罰:砍一條手臂。
東方亮心中不憤挺身仗劍站在李有悔身前,大聲說道:“要砍我兄弟的手臂,先問問我手中的劍。”說罷怒視陳辯水。
“哼,東方家的小子本領不大,口氣倒不小,可別禍從口出。你讓開,我不想傷及無辜,他犯下的罪孽理應受到懲罰。”陳辯水冷冷道。
“一派胡言,血口噴人。”東方亮怒道。
李有悔剛剛運轉內勁調息了片刻,感覺胸中痛悶頓減,只是肋骨斷處仍然是疼痛非常。但他毅力堅決,渾不將這些放在心上,只是五臟六腑被震傷移位,難以挪動身體。這時見陳辯水要砍他的手臂以謝這莫須有之罪,心中反倒冷靜下來。細細一想,感覺從張生水開始就是一個針對他的陰謀。開始是試探,現在是步步緊逼,卻又不一下殺死自己,除掉後患。難道是有所顧忌?
想到此處,李有悔輕輕說道:“東方兄,你讓開吧。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不就是一條手臂嘛!頭掉了碗大個疤。讓他們來吧,我眉頭都不皺一下。”
東方媚仍自低聲抽泣,聞言驚道:“不行啊,小七哥,他們會殺死你的。你們這些壞蛋,要殺就殺死我吧。嗚嗚......”
“你們兩個再橫加阻難,可別怪我不客氣了。”陳辯水說罷舉掌欲抓。
“等等。”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
張小琪緩步走上擂台,淡淡的說道:“陳師叔,多謝你為張家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爹娘和全村人的仇我要親手來報。李有悔雖不是真正的兇手,但是兇手也是追尋其父母而至,才有了張家村慘案。究其原因也是有連帶責任,可算是幫凶。念在他父母也已經身死,他自己又是個不通元力的廢物。原本斷其一臂也不算為過,可畢竟是與我一同長大的。今天我就代替全村倖存的幾人打你一掌,能不能接下來就看你的命了。”最後一句卻是對躺在東方媚懷中的李有悔說的。
東方媚還在流着眼淚,她不等李有悔回答,哭着說道:“張姐姐,你就饒了小七哥吧!他都傷成這樣了,你還忍心再打他嗎?他可是你的未婚夫啊!”
張小琪臉色一沉,寒聲道:“住口,小丫頭,你懂什麼?要不是他父母我們全村也不會有此厄運,從此以後再也休提婚約之事。自從爹娘慘死後,這幾年誰又是知道我是怎麼度過的嗎?你的東西,還給你。”說罷從胸口扯出一件物事,揚手向李有悔擲去。
只見一道紅光瞬間擊中李有悔的胸口。一聲悶哼,李有悔“哇”的噴出一口鮮血。東方媚“啊”的一聲連忙問道:“小七哥,你怎麼樣了?”見他手捂胸口,搖頭向自己慘笑一下,東方媚心中悲憤,抬頭向張小琪喊道:“你還是人嗎?心怎麼這樣狠呀?你就是一塊冰,你是一個沒有心的冷血的人。”她一貫嬌憨,心思單純,就是再生氣也決計罵不出一個髒字來。能如此質問張小琪,可見她是多麼的生氣和憤怒了。
張小琪原本只是想藉著這一擊之力,逼出李有悔體內的淤血,本意不在傷人。但望見東方媚焦急相護的模樣,頓時心中一酸,無名妒火叢生,惡狠狠的道:“哼,我心狠?他就不心狠嗎?明明知道我在那,他怎麼不來找我?明明身有婚約還和你這個小賤人勾勾搭搭。今天不取他性命已是對他格外開恩,你再說,我就撕亂你的嘴。”
東方媚氣極,連道:“你......你......”卻是再也說不出口。
東方亮見自己妹妹被人欺負,心中大怒,再也不顧及其他,也不管自己與對方的實力懸殊,大喝道:“妖女,白長了一副好皮囊,卻是蛇蠍心腸,看劍。”一劍向張小琪咽喉刺去。
這一劍含怒而發,快愈閃電,雙方相距不足丈余,劍尖瞬間已到張小琪身前一尺。眼見張小琪就要被刺中,更有多人“啊”出了聲。
只見張小琪輕蔑的一笑,也不見她有何動作,只聽“嘭”的一聲,東方亮連人帶劍摔在了李有悔他們身後。原來東方亮這含怒一劍快則快矣,但卻是中門大開,張小琪的功力又遠勝於他,動作身法更是比他快了好幾倍。輕鬆避過劍鋒,一掌將他擊飛。好在她心無殺念,東方亮也未受傷。他跳起來挺劍又刺,卻被李有悔叫住。
只聽李有悔說道:“東方兄,多謝你仗義出手,我沒事,她也有她的苦處。總之是我對不起她,要殺要剮隨她去吧!”
抬頭看向張小琪,只見此時的她白衣勝雪,孤傲單薄的嬌軀透出一股蒼涼悲傷。一輪皓月堪堪掛在她的身後,又好似她正斜倚在那銀月之上。月光映着她的俏臉有些模糊,卻又是那樣的清晰。頭上的發簪彷彿輕輕的插在了圓月之上。一陣風吹來,衣帶飄出月輪,就像是要飛起來一般。一時間,李有悔看得痴了。手裏緊緊握着還帶有她體溫的吊墜,他知道,他的小琪妹妹就如那奔向月宮的嫦娥仙子,一去再也不返了。
張小琪注視着李有悔的臉,良久,見他痴痴的模樣,心裏一痛,嘆息一聲,一滴眼淚卻無聲地滑進她的心裏。轉身對陳辯水道:“陳師叔,我們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他。”說完緩步向場外走去。
李有悔獃獃地看着張小琪離去的背影,忽地大喊一聲:“小琪妹妹,對不起!”
張小琪身形頓了頓並沒有回頭,依然去了。
陳辯水“哼”了一聲。說道:“對不起有屁用,廢物一個。”轉身走過那柄被李有悔折斷的長劍時心中一發狠,暗道:“也許那老傢伙傷重不治早死了。”雙腿一錯,腳跟連踢,“嗖....嗖...”兩聲,兩截斷劍先後向李有悔激射而去。
兩截斷劍去勢刁鑽,直取他咽喉和胸口。而他正靠在東方媚身上,勢必不能躲讓。而且事發突然,旁邊想施救的人也施救不及。而那些有能力施救的人卻只是眼睜睜或閉着眼等待結果。
眼見斷劍就要臨體,李有悔不敢妄動,正急運內勁準備硬接時,忽感身後東方媚合身一翻欲要用身體替他擋劍。但她畢竟不修元力,身薄力弱,一時間只來得及側身還未擋上去,只聽“噗......當....”兩聲,一截斷劍射在李有悔身上,另一截落空釘在他身後地上。
也幸虧東方媚側身擋劍,雖未成功,但也讓她自身脫離李有悔後背。電光火石間李有悔感到機不可失,更不願讓她為自己送命。所以立即猛提內勁向她靠去,射向咽喉的那截斷劍頓時落空,擊在地上。原本指向心口的那一截斷劍卻不可能躲過,直入右胸。
變故突起,一時間全場寂靜。陳辯水正心中得意,聽聲不對,回頭一看,李有悔竟然躲過了致命一擊,插在右胸口的那截斷劍卻並不深。心中恨極,惡意陡生,右手一揮,一股暗藍色元力拖着尾巴,夾着勁風直向李有悔撲去。這一擊卻要比剛才斷劍去的更快,更急,隱隱有“轟轟”的風雷之聲。
李有悔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躲不開這一擊。元力未到,勁風已吹的他臉如刀割。而且這一擊含蓋了他身周三尺方圓,也就是說東方媚也在這一擊之下。不及細想,他極力調集不多的內勁,轉身將驚懼過度的東方媚撲在身下,閉目待死。
千鈞一髮之際,預料中的元力並沒有打擊下來。但聽“轟”的一聲,震耳欲聾,地面一陣晃動。一道蒼朗的聲音說道:“好好好......好個顯聖宗。天子腳下,朗朗京城之中敢如此狂妄,是誰給的膽子?”
陳辯水大驚失色,只見一老者銀髮披肩,一襲青色緞袍,負手擋在李有悔面前。剛在他的那一擊被老者一腳踏在地下,轟出一個大坑。他心知此人是誰,仍逞強道:“你是誰?大鬧擂台,衝撞太子殿下可是死罪。”
老者正是九星巔峰元力師諸葛青,李有悔的師傅。只見他冷笑道:“我是誰?這就讓你知道。”說罷雙手在身前一劃,瞬間一條青綠色的元力蒼龍顯現在他身前,不斷遊動,彷彿擁有靈識一般。諸葛青左手捏指一引,那條蒼龍一聲咆哮向陳辯水飛去。
元力蒼龍速度並不快,但在陳辯水看來卻猶如巨山壓頂一般。感覺自己在這條元力蒼龍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和力不從心。慌忙之中,一聲驚呼,舉手欲擋,心中百般悔恨,暗想:我命休矣!
不料就在元力蒼龍呼嘯着即將轟擊下來時,忽然炸開,化作一片青色的元力之雨。飄落下來,落在擂台上頓時生根發芽,開出一朵朵青色的元力之花。
陳辯水未傷分毫,但他已是嚇的兩股戰戰,雙腿一軟,跪將下來。
諸葛青看着跪癱在地上的陳辯水,淡淡的說道:“顯聖宗一個小小堂主還不放在老夫眼中,我也不屑殺你。至於我徒兒與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也不想多問,他受傷倒地只怪他技不如人。帶句話回去給你們宗主:多行不義必自斃。顯聖宗的一干人都給我滾吧!老夫不想在京城再看見你們,滾........”
最後一個“滾”字聲振寰宇,足顯出一位九星巔峰元力師的強大實力。
陳辯水不敢再咶噪,爬起來向看台上蔡坤宇他們一揮手,也不向高台上的太子殿下和張遂施禮打招呼,急急如漏網之魚,惶惶如喪家之犬,頭也不回的向場外奔去,全然沒有一個七星元力師的高手風範。只是他手中李有悔母親的配劍卻沒有放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併被他帶走了。
張小琪在陳辯水出腳暗算李有悔時就已經轉身回頭,但她也來不及救援。正在心驚若死之際,一道青影從場外一閃而至擋在李有悔身前,並一腳踩下了這致命一擊。看見李有悔還能翻身保護東方媚,一顆懸着的心總算落地。也就是她平時冷着臉已經成為習慣,值此驚心動魄之際,她臉上的驚慌之色一閃而沒,生生止住了上前察看的衝動。在轉身之際卻看到諸葛青投來的一絲別樣目光。這讓她渾身一震,跟着陳辯水和不甘心的蔡坤宇他們快步離去。
擂台上,諸葛青看了一眼張小琪后沒有再過多的關注顯聖宗離去的一干人等。蹲下翻過重傷無力的李有悔,一手按在他的右胸,絲絲元力泛着青光緩緩注入他的身體。另一隻手快速拔出那截斷劍,在鮮血還未湧出時青色元力已經填滿了傷口,止住了鮮血,並將他斷開的肋骨接了回去。
諸葛青笑道:“怎麼樣?臭小子!還撐的住嗎?”
李有悔忍痛,強笑道:“多謝師傅,我還行。您再看看東方媚怎麼樣了。”原來東方媚受剛才的元力爆炸震蕩,已自暈了過去。
諸葛青搭了搭她的手腕說道:“沒事,她只是驚嚇過度。你還是想想你自己吧!外傷暫時已經被我壓住了,但你的內傷可不容易復原啊!”
李有悔點點頭說道:“沒事的,師傅,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今天我給你丟臉了。”
諸葛青溫聲笑道:“你沒有給我丟臉,是師傅來晚了,你好好休息吧。”說完伸手在李有悔額頭上一拂。李有悔頓感眼皮沉重,倦意上涌。剛才的戰鬥也確實讓他耗費了過多的精神內勁,眼見師傅在場心神一松,便昏睡過去。
諸葛青起身向太子拱手施禮道:“殿下明鑒,小徒遭小人欺凌,老臣不忍,貿然出手,還望殿下恕罪。”
太子殿下趙華文哈哈一笑道:“諸葛先生言重了,您老是帝國柱石,愛徒心切,何罪之有?剛剛些許誤會,本宮不知這位李公子是先生愛徒,未有及時制止,倒是本宮的不是。不知李公子傷勢如何,可需本宮派太醫醫治?”
“多謝殿下垂詢,這點小傷,老臣自能處理。告退。”諸葛青略一拱手,轉身抱起李有悔,對東方亮點點頭,又瞥了一眼那始終垂目不動的一僧一道,這才轉身向稷下學院而去。
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張遂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