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時刻
冬天的太陽也怕冷風吹,不到五點,就落了星星點點的窗帘,留了一扇黑漆漆的窗,早早躲起來睡大覺。冷一涵看着窗外的燈光璨璨,低下頭收拾自己的辦公桌。碼好一個個文件夾,將桌上的電話、計算器、筆筒擺放整齊;拿起桌上的枱曆,輕笑着翻了翻,又將其合起來——這一年又要結束了哦!
一陣歡快的聲音,是兩個人的驚呼。“這快下班了,你怎麼過來了?”“哎呀,過來辦理產假嘛。白天忙着交接,趁着快下班了過來簽字——最重要的是過來看看你們嘛。”聲音是熟悉的,冷一涵抬頭看,是蘭志遠和井雪怡。
井雪怡看着冷一涵,笑道:“怎麼樣一涵,做遠哥的助理好不好?”
蘭志遠笑了:“什麼我的助理啊!我們平起平坐的。”
冷一涵不好意思了:“不不不,哪裏就敢平起平坐了!您是我的前輩,需要我學習的地方多着呢。”
井雪怡笑了:“還是看着咱小組的人親啊。一涵和遠哥都在行政組,還可以互相照應。韓主管現在更忙了,楊嘯離職也快兩個月了,曲方元旦之後就要調到分公司,我再回來啊就是春天嘍。”
“春天不好嗎?”井雪怡回頭,是韓醇華。“春天多好啊,充滿着希望吶。”
冷一涵用熱烈的眼神注視着韓醇華,韓醇華滿眼笑意的迎着她,又看向其他二人:“咱們的蘇州分公司要開起來了,曲方今天下午已經走了,正好蘇州離他的家鄉也不遠,他說等開展會咱去的時候,他要單獨請咱吃一頓。不過呢,在此之前,我們的新新要邀請各位叔叔阿姨到我們家做客。”
幾個人的歡聲笑語早已惹得他人側目,韓醇華笑着示意降低分貝:“新新說放寒假的時候選一天,你們一定要來啊!趕緊收拾收拾下班吧。”井雪怡笑着要搭蘭遠志的車,蘭遠志兩手一攤作無奈狀:“我今天沒開車啊。”韓醇華笑着說:“要不然你們等我一會兒,我開車送你們。”又用眼神詢問冷一涵需不需要搭順風車,井雪怡笑着說:“一涵你也坐吧。韓主管的新車可是剛買沒多久哦,不像遠哥的那輛‘老爺車’。”蘭遠志道:“你嫌棄也沒少坐啊。”
冷一涵看着互相打趣的兩個人,笑着回道:“不了,我自己坐公交車就行了,主要是不順路嘛,我看天陰的厲害,這雪一陣一陣不間斷,別一會兒又下了雪。”
冷一涵在冷風中縮着身子,心裏抱怨為什麼車來的這麼慢,難道車裏的油也要冬眠不成?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指針指向18:20——公交車呼哧呼哧的進站了。
座位是冷的,冷一涵坐上去,不禁打了一個冷戰,倒吸一口涼氣“冷啊”,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又拉了拉頭上的帽子,重新將自己縮起來,縮到用衣服造成的“家”里。坐在前座的人不滿的說了一句“又堵車”,車裏的人都伸着脖子向前看,彷彿經他們一看,車就可以重新啟動一樣,冷一涵也伸着脖子向前看,卻什麼也看不到。冷一涵坐正身子,閉目養神。坐在後方的一個小孩聲音響起來,像是在唱歌:“呀,下雪啦!下雪啦!”可能是孩子的奶奶或是姥姥,也學着孩子的聲音:“是呀,下雪了,下雪了。”冷一涵睜開眼睛,用手抹去了車窗上的霧氣,向外看去,果然有悠悠洒洒的清雪在空中旋舞,就着路燈的燈光,像極了縈繞的螢火蟲。
有人不耐煩地講着電話:“哎呀,堵車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呢。你們先吃吧。下雪了,更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哎,動了動了,車動了。哎呀,又停住了。堵得很吶,別等了。你們先吃吧,誰知道什麼時候車才走呢。”關了電話,車像是賭氣似的,竟然開了出去。車裏的人都笑了,那個人又打電話:“車動了,我一會兒就到了。”站在旁邊的陌生人打趣說:“你別打電話了,萬一又堵了呢?”那個人也笑了:“不說了不說了,一會兒就到了。”冷一涵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是爸爸的聲音:“到哪兒了?”“堵車呢。”“不急不急,我就問問。”
冷一涵一路看着窗外的雪,想起去年的今天,獨自坐在溫暖的音樂廳里心不在焉的聽着檯子上的樂曲,還有那個在便利店外倉惶離去的身影,不由的笑了。那時的自己像是一隻瑟瑟發抖的刺蝟,帶着一身讓人不易親近的硬刺,既保護不了自己,又抵擋不住外來的侵襲——真是可笑。現在呢?冷一涵看着飄舞的雪,輕笑道:“真好看啊!”
即將到站,冷一涵起身站到車門前,一眼就看到在雪中等待的爸爸。門一開,立馬跑到爸爸身邊:“哎呀,這麼冷,就不要下來接了。”爸爸看着女兒說:“我早就下來了。車不好坐吧?下雪天,路上不好走。”冷一涵挎着爸爸的胳膊:“真冷!快回家吧!”說著,又替爸爸整理了一下頭上的帽子。
爸爸走得慢,冷一涵也慢下了腳步。爸爸似乎很快樂:“今天做了好吃的,有烤鴨、有魚、有蝦,還有紅燒肉。”冷一涵問:“不是說好了明天元旦吃好吃的嗎?怎麼今天就吃了?明天吃什麼?”爸爸說:“明天還吃好吃的,明天包餃子。今天也吃好吃的,你媽媽說今天為你慶祝慶祝。”冷一涵感到奇怪。
爸爸繼續說:“你不是剛考過了科二嗎?這段日子辛苦了,給你慶祝慶祝。”冷一涵不好意思的說:“哎呀,慶祝什麼呀。還有兩科呢,等考過了再慶祝也行啊!”想起來這些日子學車的苦悶和委屈,又想到媽媽的心思和爸爸在風雪中的等待,冷一涵的鼻子有些發酸。
“你看!”偷着擦眼角的冷一涵抬起頭來,看爸爸指着樓上的窗戶,正對自己說話:“你看你媽在陽台上扒着窗看咱們呢!”冷一涵眯着眼睛看,看到媽媽透過關着的窗戶往下張望,一閃又離了陽台進了屋裏。
冷一涵說:“爸爸,你看我媽剛才扒着窗戶像不像只巨型壁虎?”說著,父女倆大笑起來。媽媽站在家門口等着父女倆:“你倆笑什麼?笑那麼大聲。”但自己也笑出了聲,親昵的拍了一下丈夫,寵愛的擁着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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