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這一頓吃完，也不知道下次吃又在什麼時候。”悲觀的情緒總會讓人不自覺把事情都往壞處想。

“肯定還會再有的，”芳芳見大家情緒低迷，忙勉勵大家道，“不用這麼悲觀。魚嘛，海里多的是，到時候總會再抓到的。鹽只要海水不幹，那就會一直有。我們以後只會越來越好的。”

然而她的勉勵太過空洞，並沒得到什麼回應，這讓她表情有些訕訕。

沈蕭見魚湯咕嚕冒泡，她不再給灶台加柴，同時拿起竹勺給大家舀湯，“芳芳說的對，以後只會越來越好。島上的物資不多，但總體還算豐富。

等到柿子熟了，我們可以做風乾柿餅，還能用柿子醬來做簡單版糖醋魚；除了柿子，還有芋頭，烤芋頭什麼的，想想就很香。甚至還能把芋頭碾碎了，做成芋頭糕。

這些還都是島上的，海里的東西那就更多了。石斑魚都是小意思，什麼龍頭魚、鯛魚、黃金鮑，別看這些深海里的東西對我們來說遙不可及，但是颱風來了，管他什麼，都有概率給我們吹到岸上來。只要它們別讓我們抓到，不然那就是一頓海鮮大咖。

前晚上是我們失誤，本來下雨天是最容易抓魚的時候，那天是頭一回，給忘了，下次下雨，我們把網和魚籠佈置好了，保證有收穫。到時候那些魚呢，也別糾結什麼腌不腌了，我們可以煮一條再烤一條，吃到撐為止。

說到烤魚，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吃過江氏烤魚。選用秋天最肥的魚，剖肚去鱗，在魚身上划花刀，鹽腌制半小時后再上火烤。秋天的魚脂肥膘厚，一遇火就有油脂溢出。溫度將魚油融化，當外面的魚皮烤出酥脆聲都聽得到的時候，裏面魚肉卻還是軟嫩滑膩的口感……”

“別說了……”英子忙止住她，再說這口水就真的要止不住了。這麼多好吃的，光是在腦海里想一想，就動力十足。

“你成功的把我們說饞了。”連楊泓都忍不住舔了舔嘴，“什麼時候沈大師傅也能讓我們吃上一回烤魚？”

“下下下次抓到魚的時候，你們看成不成？”沈蕭笑道。

“這沒問題。”有了短期目標，大家又重新活了過來。

沈蕭將所有人的海膽殼都滿上了魚湯，她將海膽殼往中間一舉，道：“不管從前如何，也不管以後會怎樣，至少在這島上，我希望我們能一直互幫互助，從一無所有到豐衣足食，再到讓在座的所有人都能攢夠積分，平平安安離開這裏。”

大家安靜了一瞬，很快芳芳、英子、楊泓和小雲都舉起了手裏的海膽杯與沈蕭碰在一起。方明雪眼神變化了幾次，最後自嘲地笑了聲，也舉起自己的杯子與所有人一碰，對沈蕭道：“會的，從今往後我們一定會很團結。”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沈蕭一笑，“干！”

“干！”

這一頓魚湯大家吃得十分痛快，之前的隔閡也消散了不少。沈蕭也沒想過大家都彼此絕對信任，她只想要一個良性的環境。每日為吃喝發愁已經活得夠難了，她不想還要提防周圍的同伴。

*

這一夜過後，六人之間的氛圍明顯親昵了不少。因為把野蔥種了過來，沈蕭乾脆花了一天的時間整理出了個菜園，接着將長在各處的芋頭也都移栽了過來。

這芋頭是他們目前唯一的優質碳水來源，它們被種進來的當天，就受到了島上全員的精心呵護。

考慮到芋頭喜陰，大家還給貼心地給芋頭扎了個涼棚。之後澆菜的水，就是自己不喝，也會省上一口留給它們。

“不至於吧。”沈蕭目瞪口呆。

“你不懂，”英子一臉語重心長，“自從聽完你上次說的話，它們就是我們的烤芋頭、芋頭糕、芋頭餅。寶寶別怕，媽媽一定會讓你們子孫滿堂的。”

沈蕭：“……”

隨着芋頭由蔫到茁壯成長，島上的時間在忙碌中不知不覺向夏天出發。

期間沈蕭帶着島上的女人們又編了三隻漁網，分別在海島周圍放着，因為距離的緣故，只能每隔兩天去收一次網，就算是這樣，靠着這幾隻漁網，六人一周里也還是能收上一兩回魚。運氣好的時候，能連續兩三天都有收穫。

除了吃，在住這方面，楊泓也特意花了點時間用樹枝給他們的山洞裝了個木牆。這木牆把山洞隔成了內外間，裏面五個女人住，他住外間，避免了不少尷尬的情況發生。

另外為防止有雨水滲入，他們還在山洞外面還用竹子、乾草和芭蕉做了個雨棚。雨棚面積挺大，下面擺放着灶台和柴火，那些被腌制的鹹魚也被掛在屋檐下風幹着，想吃了，隨吃隨取。

隨着他們的吃住漸漸改善，有些問題也漸漸浮出水面。

之前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沈蕭他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連多睡都很奢侈。到了現在的不愁吃喝，甚至生存物資每天還有些許剩餘后，時間漸漸就變得不再緊迫。

島上的事就那麼點，蒸水、下網、趕海、照料菜園，忙完每天必要的，大家都多出了不少能發獃的時間。

這不是什麼好事，至少沈蕭是這麼覺得的。人在無所事事的時候，會覺得空虛。為了填補這種空虛，有人會選擇胡思亂想，而有的人則會漸漸陷入自我世界變得癲狂。

在這樣的荒島上，最難的從來不是生存，而是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下不被一點點逼瘋。

很快的，沈蕭發現大家似乎都沒那麼喜歡說話了，就連一向最活躍的英子都時常看着海面發獃。

從她們搬到山洞的第一天開始，楊泓就在山洞的門口上寫“正”字。而今已經七個半正字了，三四十天的時間，足夠大家適應島上的環境。當生存危機緩解，大家對周圍環境也不再新奇后，日子就變得難熬起來。會逐漸變得沉默，可以理解。

只是一直這樣下去，很容易出心理問題。

面對這種情況，楊泓的建議是：“以後每天晚上，大家都輪流講個故事吧。”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是藉著《十日談》這種方式，看能不能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好。”沒有歡欣鼓舞的贊同，大家語氣如常。對於所謂故事，她們其實不感興趣。會贊同，也是因為她們自身也明白，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當天晚上開始，從楊泓開始，每人一個故事。

一開始大家還不以為意，結果楊泓第一天就講了一個恐怖靈異世界的故事，並且他還告知大家，這故事是他上個人世界的某個同伴告訴他的，也就是說恐怖靈異世界真實存在，他們這些將來如果“運氣好”的話，有可能會被投放進靈異地圖。

因為他這附帶的話，大家終於比平時有活力了一點——她們不約而同上前捂住了楊泓的嘴，將他踢出了講故事的名單。

饒是如此，楊泓還是接二連三地說起他道聽途說的事。其中包括他遇到過的同伴所經歷的地圖，以及其中的一些要注意的地方。

他的這些分享，漸漸讓大家意識到，這荒島的歲月，很可能只是他們漫長復活之旅里的一小段時間碎片。如果連這種平安的寧靜時光都熬不過去，那將來她們又靠什麼找到回家的路。

自從每天的深夜談開始后，沈蕭等人漸漸有了變化——他們每個人開始給自己找事做。研究陷阱；在礁石區準備壘養魚的池子，甚至還有人打算用海螺殼串成珠簾，放在山洞裏當裝飾。

“海螺還是有點少了。”將今天份的水蒸餾完，又撿了不少柴火回來，發現無事可做的芳芳看着所剩無幾的海螺感嘆道。

這段時間大家時常會吃上幾個海螺，但累計下來的海螺殼滿打滿算，想串成珠簾還是不太夠。

“要不用貝殼試試？”正在給魚抹鹽巴的沈蕭建議道，沙灘上時常被浪衝上來不少貝殼，都是有顏色的東西，用貝殼也不錯。

“也不是不行。”反正閑着也是閑着，無論是海螺還是貝殼，有個能讓她打發時間的東西就行。

見芳芳撿貝殼去了，沈蕭笑了下，將抹好鹽巴的魚放到太陽下曬起，然後動手開始處理新鮮的魚。

因為漁網變多，他們現在抓到魚的概率也比從前高了很多。一般是每隔個兩三天，就會抓到魚，運氣最好的時候，一天抓曾到過四條。

在第三次抓到魚的時候，沈蕭就兌現承諾，給大家製作了烤魚。之後魚抓多了，她把竹筒魚、蒸魚、叫花魚都做了個遍，吃的大家對魚的興趣漸漸沒那麼大了，這才罷休。

把魚收拾好，沈蕭又去了旁邊菜園子。現在菜園子裏不僅有野蔥和芋頭，還有多了點其他的野菜。沈蕭現在就期待林中的鳥兒能爭氣點，多帶點外界的種子回來，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吃上點別的什麼東西。

等她將菜園子收拾好，沈蕭正要去把灶台邊的蒸餾水搜集起來時，卻無意中瞥見前方海上一片暗沉。

這樣的雲，一看就是有大風暴來襲。

果然，島上很快起風了，天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了下來。

這番變化島上的眾人很快都有所察覺，在海邊放網的楊泓直接跑了回來，“是不是颱風要來了？”

他們準備了這麼久，為的就是颱風的到來。平靜的島嶼資源太過匱乏，只有席捲的颱風能給他們帶來離開這裏的希望。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沈蕭心裏既忐忑又期待。這一個多月來，他們偶爾也會在沙灘上撿到一些海貝。運氣好的，像芳芳和方明雪都已經撿到珍珠兌換積分了，可她運氣不太行，始終都沒見到過。這海上颱風就是她的希望。

正說話間，海上的烏雲已經蔓延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