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不玉客棧 第四十三章 走山
進入積雷山之後,至少在這第一重世界,是沒有日月輪轉的,徐啞巴利用後山的木頭做了一個簡易的時漏,灌注滿水后,一次完整的滴水完結是一個時辰,他攏共翻轉了二十來次,算上之前來的時間,他們進入這裏兩天左右。
天上一直懸着太陽,既不刺眼也不熱烈,反而像大離王朝南方的三月,陽光和煦,就是天空漂浮的雲彩時常變換,有時候是白色,有時候又是嫣紅色,顯得詭異。
徐啞巴包攬下收全部的活,除了吃飯睡覺,幾乎都遊離在外面,一方面是因為他想趁機到處走走,多觀察一下這一重世界,另一方面則有些無奈,他的氣境破碎,縱使這裏適合修鍊,也與他關係不大,索性讓裴沅貞專心練劍,畢竟兩人都是擯棄了生死進入這處洞天福地,雖然各有所求,但自己暫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而裴沅貞可以修鍊,與其兩個人虛度光陰,不如讓他這個廢人來承擔。
裴沅貞也不負紫陽門老祖評定‘天資卓絕’的評價,進入這裏之後,練劍一事心無旁騖,唯一能說的上話的人就是徐啞巴,一旦他不在,除了練劍練劍練劍,她不曾多說過一句話。
徐啞巴偶爾站在遠處看裴沅貞練劍,也只是默默的觀看,練劍練刀大體上沒什麼區別,都是長手兵器,只是一個厲害的劍客和刀客,自有很多修鍊細節在裏面,他註定是無法插手,何況他也不是鍊氣士,更無法與裴沅貞討論鍊氣一途的旁枝末節。
但徐啞巴看得出來,那位紅袍橘子應該是熟稔劍法的,好幾次裴沅貞在某一劍招上力有不逮,徐啞巴看得出來,他回頭再看橘子,後者也會在此時有意無意的露出一絲異樣情緒,消逝的極快。
看破不說破分兩種,一種是不屑,另一種則是無能為力,徐啞巴屬於後者。
同樣的橘子也知道徐啞巴在觀察自己,但她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因為在這裏她是當仁不讓的統治者,並不擔心什麼,有任何風吹草動,不過是她一拳的問題罷了。
只是短短的兩天時間,不光是裴沅貞,就連旁觀者徐啞巴都感覺得出來,裴沅貞在一點點的進步,只是這些東西在橘子和叨天通的眼中,顯得無足輕重。
裴沅貞一次練劍之後,喜悅的向徐啞巴透露她可能要破鏡了,這是一件好事,同時她也說出了一些煩惱,比如這裏無人搭手,畢竟練武一事獨樂樂遠不如眾樂樂,孤芳自賞是無法查缺補漏的。
徐啞巴對此沒有發表看法,但認真的記下了裴沅貞當時喜中帶憂的表情。
徐啞巴試過穿過後山,他從小在山上長大,在山上練刀多年,對跋涉山路一事十分熟稔,即便沒有馬匹代步,也可以辨別方向走出很遠,只是仍然無法走到盡頭,這一重世界比他想像中要大的多。
橘子的屋子後面有一處倉庫,摘回來的橘子都放在那邊,徐啞巴每天摘幾筐回去,而自從那條女莽回歸后,每天都會帶回來幾十筐橘子,饒是這樣倉庫的橘子總是告罄,可見那位紅袍女孩的食量是多麼驚人,因為除了她之外,幾乎沒有人吃這玩意兒。
日子一天天趨於穩定,橘子每天除了睡覺,睜眼的時候就在吃橘子,而叨天通每天都會定時將一件件寶貝拿出來打掃,三教一家的法器應有盡有,其中也不乏一些古樸的典籍,既有武學門派的心法秘籍,也有三教的講義文章,活脫脫一個行走的八寶齋,這要是放在外面的世界,很容易惹來別人的眼紅。
徐啞巴每次出行,回來的時候都會帶着大量的珍貴藥材,他跟着老道士出遊過兩年,也算走遍了小半個洲,老道士教了他不少藥理方面的學識,身上也有一本老道士贈與他的《十二帝撰野本草》,裏面記載了許多品質不凡的奇花異草,這才讓他在這裏撿到了許多外面難以找尋到的葯寶。
每一次他滿載而歸,都會讓叨天通眼紅不已,後者好幾次都主動湊到徐啞巴身邊,詢問這些藥材作有何作用,十足一個精明的財主。徐啞巴當然也不會白白告訴他,吃准了叨天通對藥理不熟,每告訴他一樣藥材,就計算着從他身上找補點什麼,這讓叨天通氣急敗壞,但又無可奈何。
某次徐啞巴故意拿出那本《十二帝撰野本草》,讓叨天通看了其中一章篇幅,後者看過之後,高興了半天,一直在找機會,想和徐啞巴以物換物,但徐啞巴就是不答應,深知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豈能隨便和他交換,偶爾給講解叨天通幾味藥材的作用,後者也會立馬拿出仕女圖,召喚出兩位侍女漫山遍野的去摘葯,當然帶回來的藥材裏面有三成是徐啞巴的,對於白撿來的便宜,叨天通也不至於太過吝嗇。
一來二去,除了與性情捉摸不透的橘子關係不冷不熱,和叨天通倒是拉進了幾分距離。徐啞巴偶爾也會爬上山頭去和那位山神閑聊,乾坤玉牌裏面還剩十來壺酒,但也不夠一直做東請客,徐啞巴打算自己釀酒。
通過和山神的交談,徐啞巴知道這裏的氣候恆定,而且土壤玄奇,種下農作物后,只需要半個月就能收成,而這方圓千里也不光只有橘子樹,也有一些其他作物,只是沒人打理而已,徐啞巴跋山涉水走了很遠,找齊了釀酒的小麥,便自己在裴沅貞那間屋子後面開墾了一小片土地,打算自己種自己釀。
到了一天一頓的吃飯時間,徐啞巴和兩位侍女一起下廚,他做自己和裴沅貞要吃的,侍女做橘子要吃的,至於那位精魄老人叨天通,光是拿出一件寶貝放在鼻下嗅幾口,就覺得飽了。
飯後裴沅貞依舊來到空曠的屋前練劍,而徐啞巴遲遲沒有離桌。
桌子上的橘子是那位兇悍的人格,往常吃完飯她便會回屋睡覺,今天出人意料的留在了飯桌旁,她在徐啞巴開口,而叨天通則躺在大碗旁邊呼呼大睡。
徐啞巴訕訕笑道:“你知道我有事找你?”
女童橘子點點頭,“開門見山,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甚煩甚煩。”
徐啞巴十指交錯,手指輕輕敲打着手背,說出了想法,“我想你指點一下裴姑娘練劍。”
橘子翹起嘴角,表情意味深長,問道:“你是她什麼人?我與她非親非故,為什麼要指點她?”
徐啞巴被問的不知所措,是啊,自己是她什麼人?
同道中人?好像不是,自己不是鍊氣士,也不練劍。
熟稔的朋友?也不至於,就見過幾次面,互相的底細還不清楚。
那就算勉強同生共死過吧。
徐啞巴道:“也不讓你白白指點,我可以拿東西和你交換。”
一聽到交換東西,叨天通立馬蘇醒過來,跳到橘子肩膀上,神采奕奕的看着徐啞巴,問道:“嘿嘿,徐老弟,你那邊法寶不少啊,這次你要拿什麼寶貝來交換?要知道咱們主人可是一頂一的高手,即便在外面的世界,也是絕頂高手,隨便指點一二,便能讓那位裴小妞受益匪淺,拿出來的東西太次了可不成。做買賣講究公平,能得到主人的指點,這是天大的福分,我知道老弟也是公平之人,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叨天通一頓絮絮叨叨,說了一堆無關緊要的廢話,無非是想坐地起價,多要一些好處。
橘子同樣微微傾斜腦袋,一隻手拄在桌子上撐着下巴,等待着徐啞巴報價,若是價格合理,指點一個四境的劍修,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天底下的買賣,講究一個你情我願,只有雙方都覺得有賺頭,那就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此刻徐啞巴也不存在寄人籬下的感覺,畢竟最有話語權的橘子,也並未阻止裴沅貞汲取這一方水土的靈氣修鍊,不管她是何種態度,放任或者覺得無足輕重。
徐啞巴輕輕敲打着桌面,思考了片刻,認真道:“這方世界有很多天材地寶藥物,藥效拔尖,例如地藏紫荊、龍角舌蘭,恰好我懂得藥理,我可以拿出那本《十二帝撰野本草》借叨天通抄錄一份,算是一個添頭,然後由我去收集藥材,最後五五分賬。”
叨天通還在認真的思考着這筆交易划不划算。
但橘子顯然沒有多大興趣,直接道:“不行,價碼不夠,我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你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如果沒有,那這件事情只好作罷。”
徐啞巴有些無奈,這些藥材若是全部收集歸攏起來,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而且賺的還是神仙錢,當然橘子有足夠的理由看不上,到了她這種境界,這些藥物對她來說,除非是仙品丹藥,否則毫無意義,何況她身邊還有一個身懷眾多巨寶的叨天通。
徐啞巴將桌上的碗碟收攏在一邊,從玉牌之中摸出一堆符籙,然後攤開雙手道:“這是我最後的家當。”
叨天通眼神之中閃過一道精光。
橘子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摁在一張大冥幽通赦雷符上,道:“這張雷符外加剛才你說的,答應嗎?”
徐啞巴看着自己唯一一張雷符,爽快的點頭答應。
將事情談妥之後,徐啞巴便開始出發去尋找藥材,叨天通心眼計較,知道徐啞巴有一塊乾坤玉牌,便拿出仕女圖,又召喚出兩位侍女,名義上是陪徐啞巴去採藥,實則是監督,怕對方私藏藥材。
看着徐啞巴遠去,叨天通左右打量了一番。
橘子不耐煩道:“他是真的走了。”
叨天通諂笑問道:“主人,怎麼不連那張赦令開山神符一併要過來?到時候咱們就可以......”
橘子轉頭問道:“你能用那張開山符嗎?”
叨天通尷尬的楞了一下,一張老臉笑的像一朵菊花。
橘子揮手打發走了叨天通,隨後緩步走到裴沅貞練劍的地方。
裴沅貞注意到了身高只到了她腰側的橘子,停劍看着女孩,但顯然對小女孩沒有什麼好感。她練劍將近十日,這是橘子第一次過來觀看。
橘子面無表情的伸出一手,對着裴沅貞勾了勾手指,直接道:“儘管攻過來。”
裴沅貞並未出手,而是不得其解的站在原地,但表情有些嗔怒,因為她捕捉到了橘子眼神中的一絲蔑視。
橘子撇嘴笑道:“我和你那位情郎做了筆交易,雙方都同意了。日後我會來指導你練劍,當然,不管你願不願意都要接受,現在你不攻過來,我就打的你十天下不了床,到時候看你如何練劍。”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裴沅貞腳步一動,提劍朝橘子殺去,一套劍招下來,橘子只是交叉兩手站在原地左右晃動,但裴沅貞的劍連她的衣服都摸不到。
裴沅貞手中的劍越出越快,但漸漸失去了章法,就像女人打架,最後無非就是互扯頭髮,沒有任何規律可言。
橘子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滿,原本的一絲蔑視變得赤裸裸起來,逐漸放大。
裴沅貞的眉頭死死皺着,最後一劍刺過去,被橘子一掌打飛了手中長劍,又被一拳擊中腹部打飛出去。
吐了一口鮮血,裴沅貞臉色苦澀。
橘子冷漠譏諷道:“看來教你練劍的師傅也是個水貨。他沒告訴你持劍要穩,心如止水,出劍要快,心無旁騖這些道理嗎?帶着情緒練劍,即便你在這裏練一輩子,撐死也就是個六七境的樣子。你的劍招也算上乘,但是劍意和劍心卻配不上那把劍和所學的劍術,你這種劍客也配呆在積雷山?”
“我不曾練劍,但也與不少劍修交手過,你啊......是我見過最差勁的一個,一根指頭碾死你都浪費了。我敢打賭,你那位情郎雖然氣境破碎,無法汲取靈氣修鍊,但你要與他對戰,可能勉勉強強能抗下三十招,最多。”
橘子瀟洒離去,回到屋子后立刻躺下,這一次沒有馬上入睡,而是把玩着手中的赦雷符,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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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啞巴帶着兩位侍女一路穿林過山,來到一片開闊地,這裏是東面籬笆最後圍住的地方,出了籬笆外面還有大片的密林,只是再沒橘子樹。
一位侍女看着徐啞巴要踏出籬笆,連忙挽住他的袖子,着急道:“公子,不可以出去的。”
徐啞巴笑着問道:“為什麼?”
侍女一臉擔憂道:“主人曾立下規矩,籬笆之內屬於主人的地界,沒有她的允許,誰都不能踏入裏面,而籬笆沒有包圍的地界,外面有妖獸。雖然那些高境妖獸都被趕到了第二重世界,但這裏還是有些實力不俗的妖獸,一旦私自出去,主人說過生死自負。”
徐啞巴點點頭,抱拳答謝,問道:“那請問姐姐,所謂的高境妖獸,是指多少境界的?”
侍女道:“主人最煩高境妖獸為了修鍊便獵殺那些低境妖獸,一旦過了四境的,都必須去第二重世界,否則主人就會格殺勿論。”
徐啞巴想了想,朗然笑道:“所以這裏即便有妖獸,最多四境?”
侍女點頭。
徐啞巴大步跨出籬笆,邊走邊笑,“不礙事,何況咱們運氣也不一定那麼差,第一次出去就遇上妖獸,那也太倒霉了。”
看着徐啞巴有恃無恐的走出去,兩位侍女也是一臉怨氣。
東面這一片籬笆包圍之地,已經被徐啞巴走完了,實在找不到什麼好藥材了,但籬笆外不到十丈的地方,就有一株洛櫻凝,這種藥材品質很高,而且生長都是連串的,有一株必定還有其他株。
見到徐啞巴已經走遠,兩位侍女是又急又慌,最後無奈的牽着手慢慢踱步跟上。
果然如徐啞巴所想,這附近又找到了好幾株洛櫻凝,並且也未遇到什麼妖獸,徐啞巴帶着兩位侍女又走了三四里,一路偶爾遇見一些珍貴藥材,侍女二人手中各有一個小竹筐,已經被藥材裝滿。
徐啞巴把鋤頭抗在肩膀上,心滿意足的帶着二人打道回府。
三人走回了籬笆範圍內,兩位侍女懸着的心才落下,但打定主意,不再理會這位冒失的公子。
徐啞巴拿出一朵開的最好的洛櫻凝,摘下一片粉紅葉子,解釋道:“這種藥材五行屬水,即便不煉製成藥,只是將葉片含在嘴巴裏面,也可以溫養脈絡,而且葉片本身蘊含的靈氣不俗,適合做療傷溫補藥,其中還有一個最大的功效就是駐顏溫體,兩位姐姐不妨可以試試。”
侍女姐妹花對於什麼療傷溫補都不關心,但一聽到‘駐顏’二字,立馬對視一眼,一人神采飛揚,一人有些擔心,最後權衡下來還是作罷。
妹妹有些不甘心,不顧與姐姐之前的約定,輕聲問道:“公子,真的可以駐顏嗎?”
徐啞巴爽朗笑道:“當然可以。這葯外面難尋,但這裏面多的是,你們拿一兩株不礙事的,我也不會告訴叨天通,你們若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了。”
最後姐妹二人停下腳步,一人摘下一片葉子含在口中,只是走出了十幾步,便感覺到葉子的神奇。
兩人雖然都不是活人,但也屬於靈體,可以修鍊,只是兩人的境界不高,等同於二境的鍊氣士。
把葉子含住后,一道溫潤水流感從舌苔處慢慢蔓延,順着唾液一路直入氣府,十分舒暢。
姐姐要溫婉一些,輕輕拉住妹妹,一個眼神示意,二人一起對徐啞巴側身施禮感謝。徐啞巴則問了她們這附近有沒有竹林,得到肯定的回復后,徐啞巴讓她們二人先行回去,自己要去一趟竹林。
與徐啞巴分開之後,膽大的妹妹輕聲問道:“姐姐,我們是一人拿一朵,還是兩朵?反正徐公子說這洛櫻凝附近還有很多,不如一人拿兩朵?”
溫婉的姐姐咬唇思考一番后,輕輕點頭。
姐妹二人偷偷的藏下了四朵,腳步輕快的往回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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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啞巴獨自來到竹林,用腰間配刀砍下幾根粗細均勻的竹子,他要拿回去做釀酒的道具。
這一處洞天福地氣數旺盛,任何植物在這裏都生長的很好,生機勃勃。
徐啞巴坐靠在綠竹下休憩,想起那一年和老道士出海,到了一座海島后,那上面全是茂密的竹海,而且不是普通的竹子,是鼎鼎有名的仙竹。和老道士出遊的經歷,也算徐啞巴練刀之後,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
徐啞巴摩挲這身旁的刀,思考着這裏能有什麼東西,讓自己修復氣境。老道士當年試過很多法子,都無法恢復自己的氣境,是中年劍修說可以找到積雷山試一試。
等他扛着竹子回到小屋,發現裴沅貞沒在練刀,走到小屋門口才發現,她正抱腿坐在檐下,佩劍也丟在一邊。
看這情形,知道她肯定被橘子指點過了,只是結果可能不太好。
徐啞巴走到她身邊,坐下后看到裴沅貞眼睛有些紅潤,顯然是哭過。裴沅貞知道徐啞巴回來了,便側過身子,意思很明顯,不想讓他看到。
能讓一位劍客丟掉佩劍,能是什麼問題呢?
依照現在兩人的處境,沒有性命之憂,那更多的可能是裴沅貞的心態問題,這一幕也不陌生,當年練刀的自己不也丟刀痛苦過,多是感覺到有心無力,有時候心死比什麼都來的徹底。
徐啞巴望着遠處的橘子林,輕聲道:“裴姑娘,你我二人寧願捨棄性命也要進入積雷山,都有着自己非來不可的理由。想必你或多或少也知道,我的氣境破碎,無法修鍊。這就是我要進來的理由,想盡一切辦法恢復氣境。而你也有你的理由,練劍也好,練刀也罷,沒有容易一說。想來也有一些天賦過人的奇才,不需要花費什麼努力,便能做的比別人更好,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反正我不是。”
“我練刀十多年,好幾次都覺得堅持不下去,我一個氣境破碎的廢人,練刀到這個地步,更是要比其他人多付出數倍的努力,不是沒有想過放棄,但每一次閉眼就覺得內心不安,問自己是不是真的遇到阻礙練不下去了?還是只想給自己找一個借口。活着不容易,懷揣着不能不去做的事情更是不易,但真到那一步,也會問問自己是不是能多走一步,走完之後又想試試,看看能不能再走一步,於是就這麼堅持下來了。”
“教我練刀那個不苟言笑的中年劍修,沒有告訴我太多的大道理,記得提過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問心無愧否’,不是‘問心無愧’,還加了一個否字。他在我練刀的道路上,一直都在否定,嘲笑我的愚笨,而我堅持下來,也是要想把那個否字去掉,告訴他我真的問心無愧。”
“我請橘子指點你練劍,是看得出來你遇到了瓶頸,而我能做的不多,但她能。我知道你師出名門,卻不知道你為什麼願意不要命的進來,但你也有那麼一個要堅持的理由,挺好。”
徐啞巴認真的說了很多,裴沅貞將頭埋的更緊,導致徐啞巴認為自己是不是越說越錯了?
裴沅貞冷不丁的回了一句:“話多。”
徐啞巴轉過頭看向裴沅貞,裴沅貞莞爾一笑道:“練劍累了,坐下來休息一會兒,風沙太大,迷了眼睛。”
徐啞巴傻傻的點頭道:“那就好。”
裴沅貞走下台階,拿起佩劍來到空曠的院子,對着徐啞巴道:“陪我過過招?”
徐啞巴點頭答應,他這陣子都在勘探地界,最近真是疏於練刀,正好裴沅貞有這個意思,那就互相砥礪修行。
院子中,一男一女,一刀一劍,在溫洵的陽光下交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