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魏謨
二人才說幾句話,在外的白洛道:“大殿下,溫家那幾人來了。”
合上窗,桓儇理平衣襟。唇梢揚起,“走吧一塊去瞧瞧。”
韋曇華伴着她一塊出門,下樓往一樓的小院而去。因着是她要會見要客,特意從公主府調了府衛守着。
紫色裙擺拂過腳下白石,桓儇偏首瞧向院裏所栽的牡丹,彎了彎唇。發間的金步搖輕晃着,攬下一脈春光。
侯在門口的僕役,躬身為二人推開門。
門扉打開,裏面的幾人齊齊回頭。眼露詫異,似乎是不敢相信來的人居然是她。
仿若沒瞧見幾人的目光。桓儇挑眉,施然跨過門檻。
“諸位都坐,不必多禮。”桓儇斂衣落座。
溫家幾人皆是一臉忐忑。他們官職不高不低的,而且又沒實權,基本上沒有見到桓儇的機會。就算能夠去宮宴,也是坐在後面。根本無從得見鳳顏。
今日來也是因為前幾日,謝家派人送了帖子,他們想着能不能借這個機會,搭上謝家的船。只是沒想到設宴邀請他們的,實際上是桓儇。
“溫嵇尚會給你們幾分薄面,可溫行儉不會。平日裏你們在族中議事,哪一位不是受盡奚落。”捧茶吹散其上騰起的霧團,桓儇柔昵一笑,“倘若溫嵇死了,你們又能從溫行儉手中討到幾分好處?”
似乎沒料到桓儇居然會開門見山,直接挑明跟他們挑明了意思。
年長者飲了口茶,皺眉道:“微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雖然他們這支遊離於權力之外,但是並不代表不知道長安城裏發生的事。這段時間桓儇同溫家鬥成什麼模樣,他們也是知道的。如今桓儇不過才復起,居然又想着拉攏他們。
可這船能上么?
察覺到幾人的猶豫,桓儇目光從幾人身上遊了一圈。捧茶淺啜一口,唇梢揚起一絲銳利弧度。
“諸位的擔心,本宮都明白。”桓儇擱下茶盞,笑道:“本宮邀你們是想和諸位談一筆生意。”
聽得生意二字,溫家庶支的眾人這才鬆了口氣。要說拉攏,他們着實不敢搭上桓儇這條船,可要是交易那就不一樣了。無論兩家相鬥最後結局如何,他們都能討到好處。
“您的意思是?”年長者道。
聞問桓儇挑眉,“本宮希望你們檢舉溫家這些年的行徑。”
“什麼!”坐在中間的褐袍郎君,訝然道。
“溫家暗裏的陰私,你們不會不清楚。”桓儇看着他們,雖然唇角染笑,但是眼神卻讓人不寒而慄,“檢舉他們,是大義滅親。嫡支倒了,庶支不是正好出頭么?”
柔和的嗓音落下,屋內頓時陷入寂靜。
溫家嫡支倒了,庶支如何能不受牽連。除非桓儇答應,在皇帝面前保下他們。不然這個買賣他們實在不敢去做,誰能保證桓儇一定會贏到最後呢?
沒急着去催眼前這幾人給她答覆,桓儇倚着憑几。悠哉地飲着茶,時不時同韋曇華附耳低語幾句。
日光漸偏,僕役已經進來換了茶水。連同熏爐里的香也重添了一塊。
虛虛渺渺的香氣順着熏爐上的鏤空連珠紋上透出,溢滿屋內。瞥了眼手旁的銀薰球,桓儇挑唇。
細長銀鏈上繫着的銀薰球在桓儇指尖輕晃着,偷偷攬下些許韶光。
“諸位若是沒考慮好,可以回去再想想。”輕輕拋起銀薰球,看着它在半空劃開一個弧度。桓儇挽唇輕笑,“三日後再給本宮答覆也不遲。”
“那微臣回去好好想想。”年長者忙道。
“送客吧。”
等三人出了門,桓儇擱下銀薰球。眼中浮起譏誚,捧茶飲下一口。
桓儇似有所感,溫聲道:“溫家也就一個溫嵇和溫卿妍聰慧。”
“您似乎一點都不意外他們不會立馬答應。”重新倒了盞推到桓儇眼前,韋曇華蹙眉,“他們真的會答應么?”
雖然她看得出來,這些人分明就想取代溫嵇成為帝王新寵,但是又因為懼怕桓儇失敗,而猶猶豫豫地不敢答應。
“為什麼不會?本宮同溫家之間本來就輸贏難料,何不如豪賭一把。賭贏了他們這支也無大礙,賭輸了也不過是繼續被嫡支壓着。”桓儇雙手撫了撫袖子,揚唇,“他們如果聰明,就該知道要怎麼選才是對的。”
之所以找上溫家庶支,無非是看中他們對嫡支的不滿罷了。溫嵇既然可以拿桓淇栩來對付她,她如何不能用庶支還他一刀。反正世家豪門裏的不睦和勾心鬥角,從來都不遜於皇室。只不過一個得見血殺人,一個暗裏打壓罷了。
瞥了眼一側的更漏,桓儇挑眉,“走吧。”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門,剛到門口便被一人攔下。
那人穿了身青袍,一臉窘迫地站在門口。見桓儇出來,想要上前,卻被侍衛攔在了幾步外。
“草民魏謨叩見大殿下。”青袍郎君在階前斂衣跪拜。
“魏謨?”桓儇打量他一眼,目露狐疑,她對這個名字並不熟悉。瞥見他手裏攥了一張信箋,“你找本宮何事?”
一旁的韋曇華看看魏謨,走到桓儇身邊低語,“大殿下此人好像是玄成公的後人。前段時間典了家中祖宅,合家搬到了茅屋裏去。據說他原本想來府中投卷,可不知何故又沒來。”
二人間的對話傳入魏謨耳中,他臉上窘迫更重。
瞥見其衣裳上的補丁和洗的發白的髮帶,桓儇頷首,“換個地方說吧。”
這次科舉的時候,她派人留意過玄成公的後人,可惜並沒得到消息。雖然榜上的確有人叫魏謨,但因着事務繁忙,也沒過度關注。如今聽韋曇華這麼一說,她才想起來這麼一號人。
西市離公主府尚有一段距離。桓儇索性重回了酒肆,又令掌柜重新奉上茶水。
侍立在桓儇身旁,韋曇華打量着魏謨,“我記得郎君不是在二甲榜上么?”
“是。只是......”魏謨抬眼看着桓儇,眼底一片青灰。
兩隻枯瘦的手從袖子裏伸出,他撩起衣袍,伏跪於地。
“草民有冤,懇請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