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弟弟好大呀
“皇上!”
霍玄聲音微厲,不贊同的看了李稷一眼。
但凡是個有腦子的,都能看出來長平這是摔傻了吧,他又何必借故發作!
李稷被霍玄呵斥,心氣更是不順。
霍玄再怎麼戰功彪炳,也是臣子,竟敢對他堂堂帝王不敬?!
兩人視線交鋒,氣氛劍拔弩張,卻被突然爆發的響亮哭聲破壞的一絲也無。
“嗚嗚,你不是父皇,父皇才不會凶阿余!阿余不要你,阿余要父皇,嗝,要母后,要奶嬤!”
許是剛剛被霍玄所救,長平對他沒有了一開始的戒備,一雙玉手緊緊的抓着他的衣襟,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
這樣毫不顧忌形象、情緒外露的長平,是霍玄和李稷都未曾見到過的。
兩個男人都愣住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霍玄笨拙的伸出手想為長平拭乾淚水,卻又怕自己的手太過粗糙,划傷了她嬌嫩的肌膚。
他只能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輕聲哄着她:“好了,沒事了,不怕。”
他的聲音沉穩平和,有種令人心安的魔力。
長平在霍玄耐心的安撫下,漸漸止住了哭聲。
但她本就因昏迷多日身體虛弱,這通大哭又耗費了不少體力,神色懨懨的。
霍玄眸色一黯,忍不住又剜了李稷一眼。
這次李稷沒同霍玄計較,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看來皇姐確實病的不輕,應該留在宮中休養,如此也方便太醫診病。”
霍玄則態度強硬,堅持帶長平出宮:“長公主是臣的妻子,理應由臣照料,不敢勞煩皇上。”
李稷當即沉下面色,眼中佈滿陰翳。
在朝臣面前溫良無害的人,此刻卻鋒芒畢露,極盡挖苦諷刺之言:“讓誰照料,你的那位愛妾嗎?”
霍玄心頭一刺,冷硬的臉龐血色漸退。
長平是大權在握、尊貴無比的長公主,按理霍玄不當納妾。
外人都道霍玄好膽識,竟敢公然與那尊女煞神作對。
可是沒有人知道,那妾室分明是長平硬塞給他的。
長平下嫁於他只為籠住兵權,對他並無情意,所以用個妾室打發他。
霍玄的唇邊浮起一抹苦笑,按下心中酸澀,仍舊執意道:“臣一定要帶長公主離宮,她若是留在宮裏,只怕病沒治好,命就先沒了!”
這下輪到李稷勃然大怒:“放肆!”
李稷是什麼心思,霍玄再清楚不過了,他奪權也就罷了,但若是想斬草除根呢?
長平如今這副模樣,可沒有自保的能力,霍玄絕不能讓她留在這龍潭虎穴之中。
霍玄沒有挑破對李稷的防備,轉而說道:“長公主畢竟是在宮裏受傷的,只怕是有人圖謀不軌。為了長公主的安危,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還是讓她暫時移居公主府為好。”
李稷仿若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全身一個激靈。
長平昏迷的這段時日,他滿心謀划如何架空她的權勢,卻忽略了她受傷的原因。
長平是因觀星樓的圍欄年久失修斷裂,因而失足摔落,腦袋又磕在了一塊突起的石頭上,才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
觀星樓早已廢棄,她去那裏做什麼?
她一向縝密謹慎,怎麼會靠近明知年久失修的圍欄?
宮裏的路都是用石板鋪就而成,為何會有凸起的石頭,她怎麼就剛好磕到了頭?
這種種巧合串聯起來,頗顯刻意,當真只是一場意外嗎?
李稷壓下心頭種種疑慮,挑眉對霍玄道:“那不如,讓皇姐自己選吧!”
皇帝已經做出讓步,霍玄自然也見好就收。
他決定先下手為強,立刻逮着機會自我介紹起來:“阿余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你的夫君啊,我們拜過天地,告過宗廟的!”
長平顯然被霍玄的話嚇了一跳,本來已經快要闔上的雙目馬上瞪得圓圓的,澄澈的目光中難得有了一絲複雜。
她似乎有些驚奇,又有些疑惑,話都說不利索:“夫……君?”
那聲甜軟的夫君帶着小顫音,幼貓爪子似的輕撓在霍玄的心上,令他的心間湧起難以言狀的愉悅,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
兩人成婚五載,長平從來都是冰冷而禮貌的稱呼他為侯爺,何曾這般親密的喚過他。
長平也正在語言功能紊亂中,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困惑。
她才三歲啊,三歲也能嫁人么,不帶這麼騙小孩兒噠!
李稷見狀也不甘示弱,輕咳了一聲吸引長平的注意,彆扭的說道:“阿余不要父皇了嗎?方才是父皇不好,不該推開阿余的。”
饒是霍玄有着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定力,也被李稷這波不要臉的操作震驚了。
哦豁,小皇帝自己給自己當爹,真是長見識了!
霍玄哪能讓李稷得逞,當即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的謊言:“阿余,你看清楚,他不是你的父皇,他是……你的弟弟。”
“弟弟?”
長平歪着腦袋,湖水般清湛的眼眸里盛進了更多的迷茫。
不過,憑着李稷和先帝肖似的容貌,她還是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衝著李稷露出了一個友好甜美的笑容,忽閃着大眼睛道:“弟弟……好大呀!”
長平是發自內心的由衷感嘆,在她的認知里,弟弟的年紀應該比她小。
也就是說,弟弟還不到三歲,可是他卻生的如此高大,就像大人一樣。
霍玄和李稷聞言,卻是同時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
怎麼,好像,總覺得,這話哪裏怪怪的?
最終,長平決定跟隨霍玄回公主府居住。
一是因為父皇和母后還有奶嬤都出宮雲遊了,她留在這裏也見不到想見的人。
當然,這是霍玄和李稷難得統一意見作的謊。
如果長平知道她最親的人都已經離世多年,恐怕以她現在的心智是無法接受的。
二來長平雖然心智變小了,但她三歲時已經啟蒙知禮。
她知道女子嫁做人婦后,就得離開父母,去夫君的家裏生活了。
儘管長平對於自己突然變成大人,又多了個弟弟和夫君這種事感到很奇怪,但以她現在的腦容量沒有思考太多的能力。
她甚至不懂何為疑惑,只是懵懵懂懂的接受着現實。
李稷走出長安宮,眾臣紛紛問道:“皇上,長公主如何……”
話音未落,便見平素好性子的皇帝黑着臉怒斥道:“一群酒囊飯袋,朕要你們何用?!”
接着怒甩衣袖,狠狠地哼了一聲,轉身大步離開。
眾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得出一個結論:小皇帝在女煞神那裏受氣了,拿他們撒氣呢。
不過沒辦法,誰讓他們懼怕那女煞神,沒義氣的撇下小皇帝了呢,如今也只能受着了。
一眾大臣灰溜溜的緊隨皇帝身後,並不知道霍玄已經帶着長平從側門離開皇宮了。
回到勤政殿,李稷遣散眾人,只留下了心腹內侍趙得海。
他雙眸微眯,眸中厲色乍現,吩咐道:“你親自去審問長安宮的所有宮人,徹查長公主墜樓一事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