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花
隋朝帝都,長安城唐公國。
長安並不溫熱,只是空氣中的氣氛讓獨孤鎖清感覺到了不適或者又是想傷心往事。所以“傷情最是晚涼天,憔悴斯人不堪憐。
“邀酒摧腸三杯醉,尋香驚夢五更寒。
“釵頭鳳斜卿有淚,曼陀羅花了無緣。
“小樓寂寞心與月,也難如鉤也難圓。
太夫人。”秋詞看着太夫人有些心疼,只見鎖清撿起地上的白色曼陀花微微一笑,纖細白皙的手起了微微的皺紋已經不在白皙,可也能看出年輕時的她手有多美。
獨孤府七位小姐都是絕代風華的佳人,大小姐端莊賢惠,四小姐貌美如花,五小姐溫柔和藹,七小姐俏皮可愛,分別嫁給了宇文毓,李昞,宇文述,可惜這大小姐命薄早早的就去了,如今這七小姐做了這隋朝的皇後夫君是九五之尊,五小姐是許國公宇文述的夫人,而這四小姐卻是唐國公太夫人也是尊貴。
可是年紀大了有時也會覺得孤寂,看着自己手上嬌嫩的鮮花,鎖清有些惆悵,花無百日紅以前年輕她不理解,如今看來當真如此。
“秋詞,你說我年輕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鎖清有些迷茫疑惑的問到,哪怕現在年紀大了她的容貌還是讓人驚艷,如鮮花一般就算枯萎也美麗。
見太夫人看向自己,秋詞笑了笑,“太夫人年輕時傾國傾城,美人一枚。”
“美人?”鎖清搖了搖頭,她年輕不服輸只把美貌當工具勾引李昞做了他的夫人,之後便是不服輸的爭搶,哪怕生下一雙兒女看着年紀不小的李昞有時也會煩心。
想到這裏鎖清有些心裏難受,她想到了楊堅,那個年少時自己心動過的玉面君子,本是自己的如意郎君卻被自己推得越來越遠,以前覺得大姐偏心,其實她真的沒有偏心。
楊堅不是登徒子,在阿爹的眼裏他是良配,所以給了自己的四女兒。
鮮花被掐出了紅色的汁液,孤獨鎖清鬆手,“秋詞,我有些累了。”
“太夫人不如休息一下吧。”秋詞擔心的說到。
看了一眼繁花似錦的庭院,她搖了搖頭,“怎麼可以休息,我的兒子,還等着我呢。”
今日可是她的七妹,皇後娘娘請她入宮呢?怎麼可以遲了呢?她獨孤鎖清絕不會輸給別人,這輩子都不會。
看着鏡子裏貌美的女子,獨孤鎖清伸出手撫摸自己的耳垂上的耳環,她知道這一次伽羅喧她入宮是為了什麼?利用她,想要利用她斷了楊堅的心思。
她怎麼可能讓她如願,她知道自己會拒絕,所以不擔心自己是否會和楊堅混在一起。
為了自己的孩子,獨孤鎖清絕不能答應楊堅任何要求。
身為命婦的她是沒資格參加的,只是她是帝后的四姐,特被邀往皇后處敬喜的。
隋朝新立,宮殿還未建,現在的隋皇宮是以往的周皇宮。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鈎心鬥角。
雖說朝代更換,但宮門依舊是朱紅漆金,彰顯着周王朝往昔的繁榮。
“太夫人,請隨奴婢前往永安宮。”獨孤鎖清身邊的冬曲帶着身後隊列齊整的宮女們上前向獨孤鎖清行禮,后請示道。
永安宮,獨孤伽羅的宮殿,也就是以往周帝后的正陽宮。
獨孤鎖清微微頷首,走到隊列的正前方。
“走吧。”她側眸說道。
御花園內花團錦簇,奼紫嫣紅,虹橋卧波,未云何龍。
在廊橋上,獨孤鎖清側眸掃向散落着粼粼波光的湖面,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曾幾何時,她也想入得這皇宮,印證那“獨步天下”的預言。只是陰差陽錯嫁去了隴西,本以為能揚眉吐氣,卻不想只是多添煩擾。
隴西的這些年,磨掉了她的驕傲,磨掉了她的執念。
如今她是隴西郡公府的太夫人了,李澄夫婦前些日子才給她添了孫子,自家兒子李淵又是及孝順的。
這樣美滿的生活讓她不再想着,那位曾追尋了她一整個豆蔻年華的少年。
“太夫人?”冬曲見獨孤鎖清停了下來,上前一步,出聲詢問。
“無事,走吧。”她揚起笑靨,回道。
距離大典結束還要一段時間,冬曲帶着唐國太夫人到偏殿等候。
日已漸落,紅霞漫天。
自己低頭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又漫不經心的抬頭望了一眼門外。
待着后宅這麼多年,她還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嗎?自然是懂的。
不由得感慨少年時的自己,到底給人留下的印象實着不好。
這不,伽羅防着她也就罷了,還給了她這一下馬威呢。
而另一邊,太極宮中。
“夫君,今兒四姐來了,在我宮裏,可要去看看?獨孤伽羅給楊堅更衣,似是不經意間的一問。
楊堅聞言,霎時一僵,到底是心裏翻湧的情緒蓋過了理智,匆匆換下了朝服就作勢尋去。
伽羅低垂着眸,望着空落落的手心,一滴淚珠打落,濺起肉眼未能細覺的水花。
楊堅,這麼多年了,我竟還是比不上四姐嗎?
這皇后的宮殿,哪怕是前朝留下來的,暫時的,可也是那麼繁華。
這裏的一磚一瓦一石一木,都宣誓着皇后的身份,她獨孤伽羅已經是皇后,而她獨孤鎖清只是臣婦。
可是她並沒有輸,垂下眼帘伸出手撫摸着瓷白色的茶杯,鎖清有些諷刺的想。
“皇上駕到。”
這四個字讓獨孤鎖清動作一頓有些若有所思的挑挑眉,她起身看向朝自己走來的楊堅,那個本是自己的丈夫的男人,是她當年不要了他。
頭上的髮飾吊墜微微搖晃,她帶着微笑朝楊堅行禮,“臣婦參見皇上。”
陰陰獨孤鎖清的年齡比楊堅還要大上一點,可是偏偏獨孤鎖清卻不見老態,只能說是風韻猶存更添了幾分韻味。
楊堅有些激動,他沒想到鎖清還是如此美麗,“清兒。”
還不等獨孤鎖清有其他反應,楊堅已經緊緊的將清兒鎖在了自己的懷裏,死死的不放手,她有些驚訝掙紮起來。
“陛下,可否放了臣婦?”她沒想到楊堅居然一把抱住了自己。
“留下來陪着朕。”
這簡直就是笑話,年輕時若是知他會是皇上,她必是會與他走,可是如今她一雙兒女絕不能讓她有如此想法。
雙手抵在楊堅的胸口,自己大聲說到,“臣婦乃是唐國公太夫人,如何能與陛下在一起?”
“不,朕是皇帝,你與朕在一起又有何不可?”楊堅反駁道。
被死死抱住的獨孤鎖清有些失神,自己沒想到楊堅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有些愣神,等自己反應過來伽羅已經來了。
楊堅也放開了她。
只見盛裝的伽羅出現在門口,她看了看楊堅又看了看獨孤鎖清,當看見二姐不變的容貌時微微一愣,她沒想到今日的四姐與當年毫無區別。
“四姐……”
可是獨孤鎖清卻上前行禮,“參見皇後娘娘。”
而楊堅也上前扶住伽羅的右手,“伽羅。”
伽羅像是並沒有看過楊堅抱住四姐那一幕,而楊堅也選擇性忘記自己剛才瘋狂的動作一般,兩人默契的站在一起宛如一對恩愛的璧人。
“四姐起來吧。”伽羅說到。
扶身看着兩人鎖清微微一笑,有些諷刺的說到,“皇後娘娘與陛下真是情投意合,伉儷情緣呢。”
楊堅有些尷尬,說了一句自己有公務在身便急匆匆的離開了,只留下伽羅面對着獨孤鎖清。
看着伽羅,鎖清一笑,“皇后在外面不擔心陛下被臣婦留住嗎?”
艷麗的臉蛋帶着諷刺的笑容,讓伽羅覺得扎眼有難受,最後她只是苦澀一笑,“我信四姐。”
是啊,是我信四姐,而不是我信阿堅,獨孤伽羅已經不再那麼相信楊堅。
也許說是楊堅已經不是楊堅,而是皇上,也不再是獨孤伽羅的丈夫,而是隋朝的皇帝。
這時的鎖清有些不幸,不幸自己已經成了寡婦。
一下午都是在品茶,自己只覺得乏味,她看着端莊的伽羅覺得好笑,以前那個七妹活潑開朗,甚至是俏皮,可是她自己在伽羅身上沒有看到一點點以前伽羅的影子,也許是被她隱起來了。
若是楊堅不放她,那麼她就自行了斷,看着伽羅,自己如是想到。
她絕不成為自己孩子的累贅,不服輸又如何,其實獨孤鎖清知道從她年輕時勾引李昞那一刻她就完完全全的輸了,她輸了又如何她還有一雙聰陰的兒女不是嗎?
果然楊堅把她留了下來,那一夜獨孤鎖清穿着年輕時的衣服摸着自己眼角的細紋,避開耳目,往自己的嘴裏塞進葯丹,閉上了眼睛在等待什麼?
“拜見陛…下…
小宮女的話音未落,就被楊堅揮手制止了。
待楊堅進了偏殿,冬曲出來,小宮女不解的看向冬曲,還未詢問,就被一旁有眼力的大宮女給領走了。
“娘娘。”冬曲小跑上前,去到才到的獨孤伽羅身後。
“陛下進去了?”伽羅盯着那道關上的門問。
“娘娘-”冬曲不解,“您這又是何必呢?”
“若是不了了這結,本宮怕是心裏不好受。”
“娘娘,這隴西唐國公府的太夫人卻不一定會同了娘娘的做法啊!”
“不,四姐會的。”如今這個世上,不會再有人比她更了解獨孤鎖清了。
她會拒絕楊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