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風雲起(一)
紫荊閣,位於汴京城東南方向,閣內小橋流水,曲徑通幽,頗有江南水鄉的風味。期間美女環伺,琴瑟和鳴,是京城內排得上號的休閑場所,經常有一些富商,小有名氣的文人墨客聚集在此,談書論道,休養生息,偶爾甚至會有帶着皇室身份的貴人出現,引起小小的轟動。
任文來是一個四十多歲,文質彬彬,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少年時也是飽讀詩書,文采斐然,不過因為出生窮苦人家,幾乎沒有任何背景,追求了幾年功名不可得之後,也是認了命,混跡了一段時間,後來在一次詩會上被當時女扮男裝的壽陽公主看中,當了入幕之賓。
任文來原本就是精明強幹之人,平時做事條理通順,被現實抹平了稜角之後,處世圓滑,甚得壽陽公主的歡心。其和壽陽公主廝混了一段時間后,也便順理成章做了公主的幕僚,平時負責管理紫荊閣一切日常事物,壽陽公主碰到一些棘手問題也會向他傾訴,聽取這個自己看中的男人的意見。
今日也接近午時,閣樓中陸陸續續出現一些熟面孔,外面寒冷,樓內各個房間內都燃起了價值不菲的獸碳。任文來此時也是起床不久,剛吃了早飯,在樓內悠閑得邊走邊逛,不過他心裏卻還有一些心事,雖然臉上沒顯露出來,但偶爾略加思索的表情還是能看出他並沒有外人面前的閑庭信步。
壽陽公主對自己依舊寵信,整日唯唯諾諾,見誰都和顏悅色的駙馬也早已失去了公主的喜愛,現在壽陽公主很多時候那方面有需要都會找自己,而不是她名義上的丈夫。但有一個問題,壽陽公主和駙馬生的小郡主趙靈兒一直看自己不順眼,總是找自己麻煩。
隨着趙靈兒年紀變大,出落得愈發水靈,同時在郡王府中的話語權也是越來越大。小郡主自幼聰明伶俐,處事風格不知何時開始慢慢凌厲起來,自己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隨意搪塞,糊弄。看來以後郡王府是得少去了,但不去郡王府的話,自己和壽陽公主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公主的寵信自然也會慢慢變少,自己現在的身份和地位也就……任文來走到樓外,伸了伸手臂,朝着太陽吐出一口寒霧。
“邊走邊看吧……”
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完這句話后,任文來就不再去想這些,對着冬日的陽光慢慢吐納起來,這是他去年從道館中求來的呼吸吐納功夫,練了一段時間后,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了明顯的變化,甚至和壽陽公主一起做那方面的事也強了不少,所以公主對自己的寵信才依舊不減,甚至與日俱增。
“任先生,任先生,不好了,不好了……”
正當任文來慢慢沉浸在日光中,漸入佳境時,一陣慌亂的腳步伴隨着帶着哭腔的喊叫從身後傳來。
“什麼事?不是說了,除非壽陽公主來,天塌下來每天這個時候都不要來打攪我,還有沒有規矩了!”任文來深吸了一口氣,睜開雙眼,目光中帶着一絲上位者的威嚴,看向著急忙慌跑來的侍從。
“是,是……”侍從又被任文來的話嚇得心驚膽戰,這個掌管整個紫荊閣的大總管可不是一個善茬,以前有人也是這個時候打攪了他,當場就被打斷腿,扔出了紫荊閣,自己現在也是同樣的情形,侍從一想到這就打了個寒顫,恨不得立馬就跑得遠遠的,臉色更加慌張,不知道是該繼續說還是不說。
“哼,說吧,什麼事,如果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打斷你的狗腿!”
聽到任文來的話后,侍從暗暗鬆了一口氣,但剛剛放下心,想到了什麼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任先生,有,有人打進來了……”
“打進來了?什麼意思?”任文來停下手中的動作,皺着眉,似乎在想侍從的話是什麼意思,此時隱隱有“乒乒乓乓”的敲砸聲傳來,然後在一聲嘹亮的女子尖叫傳入兩人耳中后,任文來才意識到事情不對。
“哼,是哪個不知死活的狗東西,竟敢來紫荊閣鬧事,不知道紫荊閣是郡主府的產業嘛!”任文來冷哼一聲,然後一臉嚴肅地朝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去通知護衛,不管是誰,直接把他們的手腳打斷扔出去!”
“是,是……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任文來的眼中冒出寒光,語氣冰冷得如同樓外的寒風。
“任先生,來的人很多,小人預計,預計有一百多人……”侍從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恐懼,哆嗦着嘴口齒不清地說道,“他們都帶了木棍,還帶了幾個不知道藏了什麼東西的木桶,已經在正門口了,把門都砸了!”
“什麼?竟然有這種事。”聽了侍從的話后,原本暴怒的任文來反而冷靜下來,急匆匆的腳步也停下,思考了一會,然後點着指頭對侍從說,“立馬派人去郡王府通知郡主,還有派人去通知官府,我在這邊拖着,直接從後門騎馬走,要快!”
說完這句話,任文來看着連滾帶爬跑向後門的侍從消失在視野,才整理了一下思緒,撣了撣衣衫,臉色從容地朝大門走去。
此時紫荊閣的招牌已經被拿下,一名身材單薄的青年正興奮地砸着牌匾,企圖把這件黃梨木製成的牌匾砸成兩段,不過顯然青年的力量不夠,砸了兩下,牌匾連裂紋都沒有,氣得青年哇哇大叫,然後青年身邊,幾名僕役打扮的男子就爭相加入了敲砸的行列。
“住手!你們是誰!膽敢來紫荊閣鬧事,不想活了嗎?”
威嚴的聲音在一聲爆喝中傳入一樓正在打砸的人群中,此時已經有護衛來到正廳,拿着兵器和鬧事者對峙起來,不過來的護衛人數和鬧事者對比起來就顯得太少了,只有十幾人,鬧事者可是幾乎把整個正廳都擠滿了。
“你就是紫荊閣的閣主?”一聲稍顯稚氣的聲音響起,任文來眼中,一名劍眉星目,身材修長的少年從人群中走出,只見他走過那名敲砸“紫荊閣”牌匾的青年身邊,雙手拿起黃梨木做成的牌匾,用力一折,“咔嚓”一聲,堅固的牌匾直接被折斷成兩截。
“本人就是!閣下是誰?”牌匾被當著自己面折斷成兩截,任文來心臟劇烈得跳動了下,對方這是不想善了啊!
“青雲社--李逸飛!”
少年說完這句話后“砰”得一聲,一掌剛猛無匹的摔碑掌把折成兩段牌匾拍得四分五裂,然後雙掌微微一轉,轟然推出,漫天的黃梨木碎片如炮彈一般轟向任文來和他身邊的護衛。
“轟!”“砰!”“啊!”
撞擊聲,慘叫聲從對峙的紫荊閣護衛中傳來,任文來胸口被一塊牌匾碎片砸中,一口氣沒上來,連反應都沒有,直接暈了過去。
“還在等什麼,繼續啊!”李逸飛隨意朝被他雷霆攻勢震撼到的青雲社眾人說了一句,然後拎起一桶灌滿煤油的木桶朝樓梯上走去,那裏,一間間裝飾或優雅,或奢華,或樸素的包間半開半閉着。
煤油順着木質樓梯流淌而下,濃濃的刺鼻味刺激着所有人的鼻腔,同時也刺激着他們的神經。青雲社的所有人臉色通紅,眼睛中冒出狂熱的興奮,他們大喊着“報仇”,大喊着“青雲社”,大喊着“團結起來”……等等等等李逸飛教給他們的口號。
然後撲向整個紫荊閣的角角落落,煤油的刺鼻芬芳在這個普通的冬日蒸騰而起,化龍,化神,化魔……最後化成漫天的火焰,炙熱的溫度融化了冬日的寒冷,點熱了一群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