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 我們從未開始
接下來的幾天,寧深深完全將自己整個人都扔進工作里,忙到一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車上在幾個地方來回奔波。她坐在藤椅上,手裏還拿着台本,困得根本睜不開眼,只能任由自己的腦袋東倒西歪。
原本約好來對戲的韓銘剛到,就看見寧深深一個點頭,整個人差點砸在桌上,萬幸在碰到的那0.1秒鐘,寧深深清醒了一瞬間,往旁邊歪去。
韓銘忍不住勾唇,又有些心疼,這段時間的寧深深好像太過敬業了。
他伸出手,輕輕墊着寧深深的腦袋,一邊靠在了旁邊的玻璃上,讓她能夠短暫地休息一會兒。
已經入秋多時,外面不太熱烈的陽光傾灑而下,穿透玻璃,停在了寧深深的身上。
她一頭蜜糖棕的長發,筆直柔順,模樣難得的乖,只上了一個很清純的淡妝,她底子好,皮膚白皙,沒有絲毫的瑕疵。
捲曲的眼睫在眼瞼下撒下一片有弧度的淡影,眉如遠黛,小巧的臉上睡顏恬靜,格外惹人喜愛。
韓銘靜靜地看着她。
哪怕只有這麼一刻,也夠了。
忽地,桌前站了一個人。
韓銘抬頭,是裴熠,他一身正裝,渾身氣勢比起以前,更是凌厲清冷了幾分。
兩人的目光相接,空氣里都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火藥味。
這些天,工作人員們都在八卦,說是裴熠和寧深深分手了。
接連着好多天,兩人之間又像是回到了認識之前,是兩條毫無交集的平行線,裴熠也不來了。
“鬆手。”裴熠冷冷地盯着韓銘,發號施令。
韓銘不卑不亢,“深深最近都沒休息好。”
兩廂對峙,都安靜了下來。
唯有當事人寧深深,還睡得安穩。興許是夢裏也還惦記着對戲的事情,寧深深腦袋一個往下面栽,一下驚醒。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眸光在觸及裴熠時,驟然清醒。
他怎麼來了……
這麼多天不見,她原以為自己早就忘掉了的,被工作填滿的空虛的心,在此刻又開始隱隱作痛。
“深深。”裴熠乾涸的唇瓣動了動,眼神複雜地望着她。
寧深深呼吸一窒,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的裴熠看上去有些許憔悴,但仍舊掩飾得很好。
握了握手心,寧深深揚起一個職業假笑,淡淡道:“裴總有什麼事情嗎?”
親近遠疏,涇渭分明。
裴熠想不明白,為什麼她總能這樣風淡雲輕,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紳士地請求,而是直接走過來,二話不說扯住寧深深的手腕往外走。
“裴熠!”寧深深慌亂得大喊一聲。
韓銘也上前來幫忙,“裴總,你沒看見深深不想和你去嗎?”
“深深?”裴熠冷笑看着韓銘,“這兩個字也是你能叫的?你們很熟么?”
除了工作,是很不熟。
裴熠……畢竟在外還佔着前男友的名號。
寧深深想要甩開裴熠的手,但是男人的大掌格外有力,牢牢禁錮着她,“裴熠,你非要這樣?”
“是。”
他斬釘截鐵地回答這一個字,而後不由分說,一把牽住她往外走。
大步流星,像是在生悶氣似的,寧深深跌跌撞撞跟上他的步伐。
終於,走到一個沒有人的休息室時,裴熠鬆開了她的手,一把將她推在門上,單手撐着不讓她逃。
男人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空間逼仄,四處都是他的七夕。
寧深深聽見自己的一顆心正在狂跳,她無法平復呼吸,只能被動仰着頭望着裴熠的樣子。
此時的他看上去有些兇狠,素來溫柔俊美的臉上,只剩下了滿目的狠厲,一張俊臉冷得幾乎要結冰,雙眸就這麼定定地盯着她,一聲不吭。
“你還要逃避到什麼時候?”裴熠開口,嗓音沙啞。
寧深深手指縮了縮,繼續嘴硬:“不是逃避,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深深,你還要我怎樣?”他忽然軟了聲線。
下意識的,寧深深抬頭看他,就見到男人清冷的臉上出現了潰敗的神色,他彷彿在這場愛情里早已舉手投降,丟盔棄甲。
他靠過來,抵着她的額頭。
這個距離過分親密了,寧深深能感受到他身上溫熱的氣息,還有他炙熱的呼吸,手心的溫度。
“深深,我認輸,你別和我生氣了,好不好?”
男人的聲音里,有着滿載的愛意,以及因為這些沉重的愛而做出的妥協。
寧深深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裴熠這樣,裴熠多麼天之驕子的一個人啊,他應該永遠高高在上,嘴角捎着幾分漫不經心的笑,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難住他。
可偏偏,他變成這樣了,她還是罪魁禍首。
寧深深的心忽然很疼,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撞擊,發出了一聲聲悶響,疼得她幾乎要說不出話。
不,她不能心軟。
寧深深掐緊了手心,用疼痛將自己的淚意逼回去,她定定地看着這張近在咫尺的臉,日夜出現在她的夢境裏,此刻顯得如此不真實。
她輕輕啟唇,“裴熠,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開始過。”
不合適,不合適,他們一點都不合適。
家境懸殊這麼大,她和裴熠不會有結果。
從小父母的婚姻已經給了她太多絕望,她想要的是一個小小的家,對方賺多少錢好不好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給她滿滿的安全感,他們在一起可以看到確定的未來。
如果不能走到最後,寧深深連戀愛都不願意談。
這就是她的怯懦。
她望着裴熠那張臉,看着那上面的神采一點點褪去,就像是一副老舊的中世紀油畫,在光照的作用下,一點點地氧化、發揮,最後變成了破爛不堪,一碰就碎的紙張,什麼也不是。
“好……”
裴熠這個字就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他艱難地說完了最後一句話,“深深,你再等等我。我們會重新開始的。”
最近公司里的事情也一團亂,家裏那邊也催着他相親,整個人生驟然失去了寧深深,好像一切也都失去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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