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奴性
說著，把揉好的麵糰放進瓷盆里，蓋上一塊早就準備好的濕布，亞瑟讓巴斯端到火塘旁邊發麵，然後加水和面。
“從沒見過這樣子做麵包的……是要做麵包嗎？”巴斯一臉困惑。
“我的家鄉特蘭納，都是這麼弄的。”亞瑟搪塞過去，“去過特蘭納嗎？”
巴斯眼底閃過些黯然，搖頭：“沒有。我是波坦人……不過自打被賣，就沒離開過帕爾斯。”
波坦。
聽到這個國家的名字，亞瑟一邊揉麵糰一邊回憶地圖：商業公國波坦。
這國家位於卡瑟坦南陸沿海，似乎有很多港口和平坦的公路大道，而且因為地理位置優越，卡瑟坦各國間的重要貿易幾乎都要通過波坦；所以那裏遍佈豪商，財政實力足以撼動整個卡瑟坦。
就像當年波坦首富，船王巴里奧斯家族打算推行通用貨幣……不僅如此，波坦還是個zheng教合一的國家，執政者是教皇。
教皇。
在卡瑟坦，民眾普遍信仰七神。
而且，亞瑟在21世紀也了解過一些宗教的常識。
既然能身為教皇，這位君主必定有着遍佈整個卡瑟坦的關係網——當初十字軍東征就是教皇一聲令下，各國騎士們紛紛站出來了嗎？
如果真的跟當年拜占庭帝國的宗教地位差不多，那麼這個領土面積最小的波坦國，實力卻有可能非常強大……
想到這裏，亞瑟不禁想老家：作為游牧國家，特蘭納的騎兵似乎蠻厲害的，但除此之外，政治經濟，物產資源……各個方面亞瑟都想不出有什麼優勢。
有點坑爹啊。一面想着，亞瑟繼續在揉麵糰。
窗外夜色漸沉，除了火塘噼啪作響聽不到任何響動；白月光灑滿髒兮兮的小院子，朦朧的感覺讓他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穿越還不到兩天，就從王子變成逃犯，想想還真有點刺激啊。
遠處隱約傳來的腳步，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很快，這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亞瑟突然明白過來是什麼聲音了：這是皮質的軍靴踩在石板路上的響聲！
是黑烏鴉，有黑烏鴉照着這裏過來了！
當然記得這些“帕爾斯錦衣衛”的裝扮，亞瑟不禁暗抽一口涼氣。
跑，還是不跑？
奴隸們都知道他金髮碧瞳的特徵，此刻若有人出賣他，黑烏鴉們瞬間就能他按倒在地。
要是跑呢？
聽到腳步聲的同時亞瑟就已從廚房門看出去：奴隸小院並沒有圍牆，只有幾截破木頭組成的矮籬笆，視線所及之處已全是打着火把的黑烏鴉。
房前屋后都堵死了，跑能跑哪兒去？
“這是……幹什麼的？”相比亞瑟，巴斯更是驚恐萬分，“是來抓我們的吧！”
“噓！”亞瑟放下麵糰，對着他冷哼一聲，“別胡說！”
看着巴斯這張臉亞瑟反而坦然了。
就算把奴隸主殺了，還砸碎了枷鎖……這些人恐怕一時半會兒還擺脫不了奴性思維。現下，面對這些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的第一反應絕對是害怕到說不出話來。
而且，畢竟是王城塔納蘇斯的皇家衛兵，來這貧民窟算的上紆尊降貴，怎麼可能願意跟這些“人牲”主動搭話；而不發問的話，奴隸們一直都被關在這裏，是不可能知道首相大人在重金懸賞一個“金髮碧瞳”的人。
呵呵，所以老子我緊張什麼勁啊！
雖還是慌的一批，亞瑟面上卻穩如老狗起來。
“咱又沒犯事，怕什麼。”氣定神閑的拍了拍身上的麵粉，亞瑟一邊往外走，一邊小聲對巴斯道，“等下，要配合我演戲。”
“這……”
幾乎是在兩人走出廚房的同時，隊長踹開了破敗的院門，其實早在他踹門之前，已有數個身穿黑衣黑甲的士兵從矮籬笆跳了進來。
“凱文，你帶着人跟我來！你們幾個，繼續沿途搜查！”
隨着那位隊長一聲喊，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立刻分散行動；而闖進門的隊長見着亞瑟，認定他是此地的管事，抽出劍對他喝道：“你，幹什麼的！”
緊跟在身後的巴斯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還不等亞瑟回答，擠在房裏睡覺的奴隸們也給黑烏鴉們轟了出來。
看到隊長彷彿是受不了眾人身上的臭味，還滿面嫌棄地搓鼻子，亞瑟趕緊點頭哈腰道：“長官，如您所見……就是做點小買賣，一群人牲！”
“滾開！”
身為親衛隊的軍官，他哪裏看得起底層，當下用劍將亞瑟撥開。
面對這些明火執仗的黑烏鴉們，奴隸們果然如亞瑟所想，一個個低着頭連話都不敢說。
“挨個，檢查！”冷冷地審視過眾人，隊長下令，“凱文，你去後面看看！”
“是！”幾個衛兵一聲應是，開始挨個檢查奴隸中有沒有金髮、綠色眼瞳特徵的人；
而那個被稱之為“凱文”的年輕士兵直接衝到院子後面，站在亞瑟身後的巴斯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臂。
亞瑟知道他在緊張什麼，後面還有兩具沒有掩埋的屍首，那小子第一時間就能發現。
“長官們也真是夠辛苦的！”亞瑟堆笑上前，摸出幾枚銀幣偷偷塞給隊長，“這位長官，雖然不知道您在找什麼，但我這兒是肯定沒有的！那個……明天我們還要上路，求您行個方便吧！”
“也不是我們想查，都這麼晚了，誰不想找個酒館來那麼一杯啊！”偏頭看了一眼銀幣，隊長倒是痛快地收下了，“上頭有令嘛……哎，你們幾個到底有什麼發現？沒有就算了！”
擺明是有放水之意，亞瑟心底暗笑：看來不管是哪個時代還是哪個大陸，銀錢到底是硬通貨。
“隊長，沒有找到！”
“我這裏也沒有……”
然而隊長準備下令離開的時候，在後院搜查的凱文突然大叫了一聲：“隊長，這，這兒有兩具屍體！”
屍體！
聽到這話，所有的士兵面容凜然，齊刷刷地將佩劍抽了出來。
火光下，所有的長劍散射出令人啞然的寒光；奴隸們齊齊倒抽着涼氣。
要知道那是主子，現在給他們打死了——按照帕爾斯的律令，所有人都要上絞刑架的！
“怎麼回事？”隊長拿着劍指着亞瑟。
他還沒回答，有個一直在發抖的男人忽然大叫了一聲，拔腿就往外狂跑。
包括亞瑟在內，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隊長更是對守在大門口的手下大喊一聲：“抓住他！”
早就提防着的士兵突然撲出，這瘦弱的男人哪裏是兩個人高馬大的黑烏鴉對手？當下就給死死按倒在地在也動彈不得。
“我看你還敢跑！”隊長滿面兇狠地衝過去踩上他的后腰，“找死！”
“啊！啊！”男人慘叫着，一面拚命掙扎，“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再也不跑了……再也不跑了，我這就幹活去，幹活去！”
慘叫着，男人身下迅速多了一灘騷臭的液體。
圍在旁邊的黑烏鴉們面面相覷，最終把目光落在了隊長身上。
“隊長，這好像是個瘋子。”
眼看一個手下尷尬地抬頭，亞瑟快速將目光又轉向隊長，後者則是提劍猛地一斫而下，趴伏在地不斷慘叫的腦袋頓時和身子搬了家。
主動脈的血壓把刺眼的紅呲出兩米多遠，瞬間灑滿整個小院；奴隸們哀鳴着紛紛屈軟在地，亞瑟好半天才是將心底的狂跳抑制下去，立時做出副哭喪的臉來：“哎呀，長官吶！您這是做什麼啊……”
隊長的臉，前所未有的陰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