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一般像廣西這邊,山多水多的地方,就會有許多小村落是坐落在山上頭,因為山路不好走,交通不發達等緣故,這些村落就耳目蔽塞,與外界脫節,脫俗一點來說,就是比較落後。
圭明就是在這樣的山村裏頭長大,他父母不知何人,從小就跟奶奶一起相依為命,奶奶是遠近聞名的神婆,白事喜事村民都有拜託她的時候,所以對她很是尊敬。
說尊敬有一些不夠,其實是又敬又怕,帶着對不知物的敬畏。
這也使得圭明小的時候,幾乎沒有孩子敢跟他一起玩,哪怕是最愛欺負人的孩子王,還沒有把石頭砸到他身上,就會被大人死死的拽住,狠狠地罵上一頓,非要叫他一聲小先生,給他道夠了歉才作罷。
圭明沒被那孩子嚇到,倒是被大人的這一通做法給膈應得不輕,自然而然的,也就沒有小孩子會湊到他跟前找不自在,他這麼多年,唯一的玩伴還是另一個村子的親戚孩子,只是那孩子被大人寵得有些熊脾氣,動不動就愛咬人,他管教了幾次,用力掰了掰才算是把那孩子掰回來。
不過這種情況到他上學的時候就好了許多,在學校裏頭,沒人知道他是神婆的孫子,身上自帶隱秘光環,只以成績論高低。可他的成績實在是中不溜,不上不下,沒能叱詫風雲,引人矚目。
於是上學的時候,也沒能交到什麼朋友。
好在孤僻的童年時光已經讓圭明習慣自已一個人的生活,除了有一些微微的寂寞以外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更何況,他還藏着一個秘密。
……
前往山村的這條路特別不好走,特別是還帶着新人的時候,李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好心帶着這個新人,也許是他無辜又茫然的表情讓她想起了曾經的朋友,如果那次任務沒有出意外,那麼他也許還活着。
這次的副本給的提示少得可憐,而且參加副本的人一大部分都是已經經歷過許多次副本的老人,只有兩名新人,這是一個不好的訊息,意味着這一次的副本難度比他們想像的要高。
李敏皺着眉頭,又催促那個新人:“你走快一點,如果不能天黑前進到山村裏面……”後面的話沒有說,越是參加任務就越是迷信,一般帶有死或者不吉利的字眼都可能冥冥中影響到自己的氣運。
新人不敢反駁她,跟他一起的另一個新人已經在不能接受事實后被幾個老人當場給了個痛快,本來他也是要跟着一起痛快掉,但是這個叫李敏的女人攔住了那幾個老人,說她可以帶他。
於是,新人留下了一條命。
事實上,對於新人而言,相比較詭秘的副本,還是這幾個說一不二又透着焦慮的老人更加可怕。
而李敏,也許是裏面唯一的好人。
好人真的不多了。這個新人在心裏面嘆氣,甚至又因為這句嘆氣而隱隱的有一種優越感,因為他並不是真正的新人,他是裝的。
而那個死去的,也許是唯一的新人,也許不是。
也可能是跟他一樣裝的,但是裝得太過火,直接被嫌麻煩的老人給結果了。
你說冤嗎?那肯定是冤的,但是在這看不到盡頭的副本裏面,這樣的冤事太多了,以至於這名裝作新人的新人已經提不起心思去感嘆。
這樣想的新人走得更快了一些,既然偽裝不能保命,那麼適當的顯露出自己的實力也是保命的方法之一。
但是很不幸,他們迷路了。
李敏立在原地,看着好像沒有變化的碎石路,眉目間的焦慮更加明顯了:“這裏我們來過。”
她一旁的新人嘆了一口氣,沒有什麼事情比這更令人絕望的了。
也許他不該一開始裝做新人,更也許,他一開始連這個副本都不應該選。
另外的幾個老人因為不想帶新人甩開李敏先走了,也許這會兒他們已經進了山村,但也許也跟他們一樣,也迷了路。
這樣沒有地標,沒有標識的山路太容易迷路了,前後的樹都長得差不多。
李敏沒有焦慮太久,她很快鎮定下來:“做個標記吧。”
……
圭明沒想到自己出門打個鳥都會被人攔下來,攔下他的幾個人,打扮上並不是山村的村民,他們穿着乾淨的襯衣或者是襯衫,腳上的皮鞋因為不適合走山路,裹滿了泥濘,眉眼間可見的焦慮,甚至有人耐不住已經在原地打起了圈。
直到看到他,眼睛才亮了起來。
根據剛剛的揣測,這幾個人應該是迷了路。
圭明雖然立刻站住,想要返身離開,但是也已經晚了,那些人已經看到了他。
“小哥!喂!那個小哥,站住!!”一邊喊着的人一邊朝他追了過來,圭明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走,等着他追上來。
在他以往的經歷當中,也不是沒有跑走過,但是大部分時候都會被人抓住,這些人礙於某種規則,也不敢拿他如何,只會問他一些問題,得到答案后就會把他放掉,但是沒過多長時間,又會一個接一個的死在他的面前,跟趕集似的。
圭明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不對,怎麼這些人都盯着他來送死,而且他明明什麼都沒做,但是這些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帶着深深的怨恨。
最開始,他連做了幾日的噩夢,有一次夢裏發燒說了胡話,透露出了一星半點被奶奶聽到,逼問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面對他茫然的問奶奶,我是不是哪裏不對勁的時候,奶奶擁着他,說——
“明仔,你沒有不對,那些人啊……他們早就已經瘋了,他們自己瘋了不算,他們還想拉你下去!有奶奶在,奶奶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如果最開始還會被嚇到,那麼現在圭明已經有些習慣了,也許是已經麻木了,他好像對這些人,這些生命在自己眼前凋零已經沒了感覺。
“小哥,你見着我們怎麼要跑呢?”氣喘着追上來的,是個西裝革領的中年人,不過是幾步路,他就一副吃了老大虧的樣子,看着他想要露出一個和善的笑,但是這笑容卻又因為氣喘,而微微扭曲猙獰。
就像他們死去的模樣。
圭明用着微微帶點冷漠的目光看向面前的人,或者說,那是一個看死人的目光,這讓原本還對他有一些輕視的中年人微微一噤,進而又有一些被冒犯的惱羞成怒,
“你這樣看我做什麼?!”他才剛剛大聲,身後就傳來訓斥——
“你要死嗎!敢對NPC發脾氣,你不知道……”訓斥的男人一邊說,一邊走過來,走到近頭,聲音消了去,一邊朝這中年人使了個眼色,然後沖圭明笑道:“小兄弟,不好意思,我這哥們腦子不好,你別跟他一般計較……你是這附近的村民嗎?知道白石村往哪裏走?我們要往那裏去,現在迷路了……”
圭明:“如果我說你們去了那裏一定會死,你們還會去嗎?”
剛剛還笑着的男人臉上的笑容變得難看起來:“……小兄弟,我知道你是個好意,但是我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圭明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他們也許並不是自願,是什麼控制了他們,接連走上尋死的道路?
白石村就是圭明長大的山村,雖然他並不覺得自己的山村有什麼危險之處,但是這些人也許會幫助他揭穿一部分的秘密?
於是圭明為他們指明了方向,那幾人向他道謝,就在要離去的時候,那個跟他說話的男人,忽然來了一句自我介紹:“我叫元石。謝謝你的幫助,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可以來找我。”
圭明面無表情的想,他們能活過幾天呢?也許今晚,也許明日,總之又會以各種各樣離奇的死法死在他的面前,雖然這麼想,但是嘴上仍舊道:“好的。”
他並沒有告訴他們,他的名字。
也許是沒必要。
圭明繼續開始自己上山打鳥的任務,運氣不錯,他抓回來了一隻野雞,野雞被他拽着翅膀,先還在掙扎,現在可能已經認命了,耷拉着脖子,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樣。
他到村門口,就碰到正坐在石階上抽大煙的李大,李大不比圭明的奶奶神婆,白事喜事通吃,李大隻做白事的生意,他有一手絕佳的捏紙人的工夫,捏出來的紙人活靈活現,就像是真的一樣。
見着他了,李大抽大煙的手一頓,愣了一下:“哪來這麼大的野雞。”
圭明就說:“山裡抓的,有點傻,不知道躲人。”
李大咂摸了一下嘴,有些眼饞的看了他的野雞:“運氣真好。”
圭明以為打完招呼就可以走了,但是他剛走了沒幾步,李大又把他叫住了:“今晚來我家,請吃飯。”
圭明啊了一聲:“又請吃飯?”
李大被他的表情給弄生氣了:“你這什麼表情,你看全村上下,誰敢不給我李大的面子,再說我李大的飯是誰都能吃的嗎,別人求着吃都吃不到!也就你小子,推三阻四,還要我自己來請,給你面子你都不知道接!”
圭明就說:“你又接着生意了?”
李大抽了一口煙,這才又恢復了剛剛閑適的表情,“嗯”了一聲:“新做了一批紙人,質量不錯。”他渾身都透露着滿意的氣息。
在他們不遠處,李敏死死的按着新人的嘴,她的目光遙遙的定到李大的身上,就在剛剛她親眼看到李大一邊這樣的姿態抽着煙,一邊把好不容易走到村門口,還來不及鬆口氣的,幾個人變成了紙人!
“這次一定能賣一個好價錢。”李大一邊摸着紙人一邊道,接着眉頭微微一皺,嘶了一聲:“那小子怎麼來了,可不能讓他看見這個。”說著就把紙人卷了起來,塞進衣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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