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吃糖了嗎(十)
今天的溫宛特別安靜。
他往常就如此,秦助理看不出什麼異樣,顧偕深也是剛剛回過味。
在秦助理來之前,溫宛看起來是有些怕他的,顧偕深問一句,他答一句,稍微靠近一點就躲,看他的眼神倒還是軟綿綿的。
顧偕深原本想讓他立刻走人,但不知為何沒說,反而坐下來看着他。
等到秦助理到了,顧偕深心頭那點不明情緒也按了下去。
“收拾一下,讓司機送他回去。”
顧偕深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道,修長的手指把玩着粉色的毛球,好似對毛絨絨的事物突然有了幾分興趣,玩膩了又捏成一團扔回溫宛身上。
地毯上落下好幾個線團,溫宛被輕輕砸了一下,懵懵的,過後蹲下去撿起來放回袋子裏。
顧偕深以手撐着側臉,歪着頭,冷冷地盯着溫宛乖順的側臉看了陣,嘴角撇了撇,覺得着實無趣,起身,整理下西裝。
“走吧。”他大步撻伐,秦助理趕緊跟了上去。
回到公司,秦助理跟着顧偕深出了電梯,一眼就瞧見總裁辦公室的門開着,外間的辦公區前坐着個人,是顧母的隨行助理。
顧偕深眉頭皺了皺,進辦公室后隨手帶上了門。
顧母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神色略顯沉鬱,面前的深色茶几上擱着文件袋。
不過當顧母看見自己的兒子時,臉上的神情也隨之恢復往日的溫柔,“阿深,你來了啊,媽媽比你早到一會兒。”
“您怎麼來了?”顧偕深在辦公桌前坐下,語氣淡淡的。
顧母注意到兒子的臉色有些蒼白,“你是不是又連續熬夜加班了,臉色不太好呀,要多注意休息。”
“我沒事。”顧偕深垂下眼帘,一副不想多說的表情。
“是不是發燒了?”顧母起身,走過去想摸摸他額頭,被顧偕深躲開。
“你啊你,什麼時候能讓我放心些。”顧母嘆氣。
“您別擔心,我真的沒事。”說話的時候,顧偕深眼皮都不抬一下。
他這樣抗拒,顧母就曉得等會兒自己說什麼都不管用。
她今天來,是為了別的事情,正好也有個理由讓她見見兒子。
顧母轉身拿起茶几上的文件袋,放到顧偕深面前,“媽媽知道你忙,不是故意來打擾你工作的,這個是溫家送過來的資料,我帶過來想讓你看看。”
“東西您拿回去吧,溫家的事,您就別管了。”顧偕深聽到溫家兩個字,語氣就不大好,根本不想談及這個話題,至於放在手邊的文件,他連翻都懶得翻。
顧母溫言道:“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溫家的人和事,可是自打溫宛嫁給你,咱們兩家就成了親家,別人有求於我們,哪能當真不管不顧的,今天就當是為了溫宛吧,媽媽替他們跟你說一回情。”
顧母看似溫溫柔柔的,心裏多少明白着,她並非看不清溫家那一家的為人,只不過是為著溫宛才來這一趟。
顧偕深沉聲道:“溫家的事情,溫家的人自己會處理,您不用替他們操心。”
在正式結婚前,顧偕深便將溫家查個底朝天,一個蛀空的空架子,最鼎盛的時期也不過是靠着跟顧家從前的一點交情撿點漏,現在誰會把溫家那點家底放在眼裏,如果不是跟顧氏聯了姻,溫家早就徹底敗落了。
溫家的人,錯就錯在沒有自知之明。
“你工作上的事情,媽媽不懂,你願意幫就幫,就當媽媽沒有提起過。”
顧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脾氣,看來溫家這回真的得自己抗住了,撇開溫宛,顧母對溫家其餘人亦沒什麼好感。
那家人的吃相實在有些難看,溫宛卻是完全不同的。
想到溫宛,顧母不免多說了一句,“你也是結了婚的人了,該回家就回家,跟溫宛多處一處,總歸是要過一輩子的人,不能就這麼冷着他。”
顧母相當喜歡溫宛,提的多了些。
事情雖然不是因溫宛而起,但確實又與他相關。
而事情一旦涉及到溫宛,顧偕深的耐性就極其有限,他冷冷道:“您跟父親婚姻美滿,不代表我也會如此。”
顧母哪能聽到顧偕深這麼說,心裏一緊,“你怎麼會這麼想,難道你還沒有打消跟溫宛離婚的念頭?阿深,婚姻不是兒戲,更何況你跟溫宛的基因匹配度是百分百,再合適不過的了,溫宛乖巧聽話,媽媽不相信你真的對溫宛毫無感情。”
“怎麼,他跟你抱怨了?”顧偕深開了句玩笑。
“不管你怎麼想,我想我跟他是真的不太適合。”關於自己的感情,顧偕深不介意在顧母面前坦誠。
溫宛是很好,可他就是不愛。
若是要問原因,顧偕深想着可能就是太過於乖巧聽話了吧,嘴上道:“不過您放心,我是不會離婚的。”
顧母嫁給顧父這麼多年,她哪裏不知道顧偕深這句話的含義是什麼,這世上多的是同床異夢形同陌路的夫妻,一過就是一輩子。
“感情是處出來的,你多接觸接觸溫宛,或許會有所改觀的。”顧母溫聲道,幾乎是在求他。
母子倆又在同一件事上僵持住,顧母無意掃到一旁的相框,等她看清照片上的人,心裏那點謎團頓時就清晰了。
顧偕深好似完全不在意。
顧母看著兒子冷硬的側臉,怔怔道:“我一早知道,你先是顧氏的繼承人,其次才是我兒子,我從前還想過你爸爸雖然是個冷性子,可他對我的是好的,在這樣的家庭氛圍長大,至少你會知道幸福是什麼,將來也會好好對待自己的另一半,現在看來,你跟你爸爸實在太像了。”
顧母追問他是不是跟照片上的人藕斷絲連,顧偕深果斷否認,幾句話,聽得顧母心驚膽戰。
強扭的瓜不甜,而她似乎在無意中勉強了自己的孩子。
兒子這兩年的反應,她竟然有意無意的忽略掉,顧母待不下去,“你忙吧,媽媽先走了。”
顧偕深叫來秦助理送她下樓,着手處理工作。
-
溫宛暈車了。
他有些難受,還有點想吐,可是早上起來到現在他都沒吃東西,吐也沒有可吐的。
車子經過一條他有些熟悉的路,溫宛叫住了司機,“張師傅,我想下車走走。”
前面的司機為難道:“太太,我收到的消息是直接送您回家,不能在半路停下車的。”
“我有點難受,下去吹吹風,不會走遠的。”溫宛輕聲道。
司機從後視鏡里瞧着溫宛臉色有點白,“太太,那我開慢點跟着你。”
“不要緊的,你找個地方停好車,我走幾步就會回來。”溫宛忍住胸口翻湧的那股噁心感,禮貌性笑了笑。
下了車,溫宛沿着綠化極好的街道走了一段,路上行人不多,綠蔭下,微風拂面,帶走了車裏的窒悶。
一個熟人看見了溫宛,是季則,他正好來附近辦事情。
季則停好車,遠遠瞅見了個人,像是溫宛,他跟溫宛見面的次數不多,印象不是特別深刻。
走進一看,坐在路邊長凳上的果然是他。
顧偕深一向不准他單獨出門的,季則走過去,從後面拍拍溫宛的肩,“你怎麼在這兒啊,阿深他人呢,怎麼就讓你一個人出門了?”
溫宛回頭看到一個高大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後,看模樣有些熟悉,可是想不起來究竟是誰。
“我是季則,你不記得了嗎?”季則沒想到溫宛居然會認不出他。
溫宛聽到他報出自己的身份,憑藉著之前的記憶,仔細辨別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他是誰,慢吞吞回答:“是季先生啊,我剛從顧先生那邊回來,不是一個人,還有司機。”
整個人不是很熱情的樣子。
季則沒放在心上,他又不在乎溫宛的態度,“原來是這樣,看來阿深最近跟你感情不錯,昨天叫他出來,還拒絕了我。”
溫宛回完他剛才的問話,又怔怔出神。
晨間的陽光穿透樹梢落在溫宛的發間,將他額前柔順的黑髮染上了點淺栗色。
一張小臉跟平常沒什麼兩樣,除了眼圈有點紅紅的。
面對愛哭的人,季則跟顧偕深一樣沒什麼相處的經驗,他難得沉默了一會兒。
“走吧,請你喝杯咖啡。”季則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連鎖咖啡廳。
溫宛神情有點恍惚,在他重複一遍后才勉強聽懂了季則的話:“我不能去,司機還在等我。”
季則沒想到溫宛會這麼直接地拒絕自己,他尷尬一笑:“你平常就是這樣的嗎,不愛說話,上次給你發消息,你也沒回我,是不是阿深把你關在家裏太久了的緣故,感覺你不太跟我們其他幾個人接觸。”
溫宛不知道該如何回話,半晌才擠出一句:“嗯。”
季則:“……”
但季則是誰,別人越是拒絕他,他越是不會就此罷休的類型。
溫宛要回車上去,他攔下溫宛,“你別太聽他的話了,待會兒要是司機找不到你,我親自送你回去。”
溫宛說什麼也不願意,糯白的小臉上寫滿了“我不要”。
季則拿他沒有辦法,就這麼個人,他居然哄不動呢。
他剛才就注意到溫宛的神色有些不對,開始懷疑顧偕深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些什麼,靠近一些,還在溫宛的脖子上看見點紅痕。
季則鼻子很靈,距離不遠不近的,就那麼會兒功夫,他便聞到溫宛身上那股淡淡的甜美氣息,還沒有染上顧偕深獨有的冷冽的雪松味道。
接下來他們又閑聊幾句,季則跟溫宛說了再見。
溫宛感覺還是有些不舒服,上車睡了一陣,斷斷續續做了夢,到了紫東華府公寓樓下,司機一連叫了好幾聲他才醒。
“太太,您要不要緊?”前座的司機扭過頭來,有些擔憂地道。
“我沒事。”溫宛努力笑了笑,打開車門下去了。
溫宛晃悠悠回到家裏,回房前先去看了看陽台上的番茄,那盆新栽的番茄苗沒有成活,他蹲在陽台不知所措。
-
顧母離開后,顧偕深埋頭工作到午後,趁着午餐的時間起身活動一下,撥通一個號碼。
他在電話里問道:“之前的葯對我不管用了,還有什麼辦法沒有?”
聽到回答,顧偕深眉頭緊皺,跟着重複了一遍,“抑製劑?”
醫生建議他:“當然,只要您跟伴侶完成標記,就不太需要用上抑製劑。”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顧偕深直接掛了電話,如果需要用到抑製劑,那就不用經過外人了。
雖然他之前提交過申請,但抑製劑只是他最後選擇,如果可以,他希望不會用到。
而提到溫宛,能標記溫宛的話,他早就標記了,不會等到現在。
顧偕深不認為自己會有標記溫宛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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