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趙氏孤兒

第五民國與郗愉所在時間線的民國並沒有太大的不同。第五民國的上海，叫做滬上。同樣的十里洋場，同樣的燈紅酒綠，同樣的浪漫與血淚並存。

萬進春老闆，是第五民國的京劇大家。韓芮帶郗愉看的這齣戲，是《趙氏孤兒》。

萬老闆的戲的確很好，好到原本對京劇沒什麼興趣的郗愉也不知不覺看到了最後。可越看到最後，郗愉越覺得這劇情不對。

故事的最後，趙氏孤兒告訴程嬰，他從不是什麼趙氏孤兒，而是程氏棄兒。是他的姐姐，讓兩個孩子的人生回到了原本該有的位子。

他告訴程嬰，哪怕自己是他的兒子，也並不欠他什麼，自己沒有理由用自己無辜的生命去成全程嬰的忠義。程氏棄兒的劍終究刺入程嬰的身體，這一劍是為自己被棄之仇，是為母親被奪子之仇。

這個時空的《趙氏孤兒》是這樣的？

但那群罵罵咧咧，連鞋都差點扔上台的觀眾告訴郗愉，並不是這樣的。是有人故意排了這齣戲，改了《趙氏孤兒》的結局。

“芮姐？”郗愉小聲詢問道。

“別說話，認真看。”

郗愉閉了嘴，台上的戲依然在唱着，台下的觀眾卻一個接着一個離開。到了最後，只剩下第一排的一男一女和郗愉、韓芮兩個。

戲唱完了，萬老闆也退場了，第一排的一男一女卻還沒有離開。

“我們也走吧。”韓芮說道，

郗愉：“嗯？”

帶着她來看了這場戲，難道真的只是為了看一場戲？

郗愉實在是有些好奇，是什麼讓一個京劇大家冒着粉絲全體脫粉的危險演了這麼一場戲。第一排的兩個人又是誰，這背後又有什麼故事。

置身於滬上的咖啡廳，裏面是穿着時髦的男男女女，是留聲機傳來的古典音樂，是夾雜着各國語言的低聲討論。窗外是一直在跑從未停歇過的黃包車司機，是不斷吆喝着的小販，是等電車的路人，是郗愉從未見過的麻木表情。

一個咖啡廳，分隔出兩個世界。咖啡廳裏面是郗愉為什麼喜歡民國的理由，而咖啡廳外面是郗愉為什麼不喜歡甚至畏懼民國的理由。

郗愉攪動着手上的咖啡杯，欲言又止。

“怎麼了，好奇？”韓芮問道。

郗愉不斷得點頭，這誰能不好奇啊。

“第一排的那個女的，是個穿越女，叫周恩；旁邊那個，是她弟弟，叫周義。”

郗愉瞪大了眼睛，心裏有個可怕的想法，

韓芮笑着說道：“你想得沒錯，今天的這出《趙氏孤兒》，是周恩寫，也是她逼萬老闆唱的。”

“不會吧，這聽上去應該算個危險人物，至少也是個重點關注對象，我似乎沒在數控部的名單上見過這個人。”

韓芮抿了口咖啡，說道：“是沒有，數控部的監控系統，不可能面面俱到。這個人是我發現的，並沒有上報。”

郗愉：我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為什麼要把這個事情告訴我？

“你為什麼告訴我？”郗愉問道。

韓芮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繼續說道：“一開始，我沒有上報，是覺得周恩太可憐。穿越前她也是個什麼都有的孩子，有人寵着、有人愛着、有人慣着，因為時空bug，她穿越了。事實上穿越后，她也過了一段還算不錯的日子。父親是大軍閥的左右手，母親溫柔善良。

但後來，如趙氏孤兒的故事一樣，大軍閥被奪權。他父親救了大軍閥的獨子，為了保護那個孩子，他的父親假意投誠，打算效仿趙氏孤兒，讓自己的孩子替大軍閥的孩子死。

周恩就是那個時候變的，她知道了這個事，藉著所有人都不會防備一個七歲的孩子，她換回了兩個孩子。

我曾經勸過她，這件事到此為止就算了，平靜幸福得和弟弟、母親一起生活下去。否則，一旦時管局那邊發現了她，盯上了她，誰也幫不了她。”

“這是應當的。”郗愉說道，正如韓芮所說，周恩太可憐了。

這裏，就不得不提一下時空管理局的工作職責了。正如韓芮所說，時空是有bug的。這些bug會產生很多結果，有穿越的、有重生的、有能看到未來的、有時空重疊的、也有時空倒轉的，時管局目前還沒有能力去修補時空bug，他們能做的只有盡量去削減因為時空bug造成的不良影響。

時空管理局是允許穿越者或者重生者們，做一下讓時代變好的東西的，只要沒有跨時代的東西出現。比如說，用提早引入紅薯、土豆、熱兵器、系統的數學等等。

實際上，時空管理局的考核，就是以時空bug出現，至往後的200年，死亡總人數和未出現時空bug的時間上相比來計算業績的。

“從今天這齣戲，你應該可以看出，周恩並不打算就這麼算了。她打算毀掉她的父親、她的弟弟，甚至這個她厭惡至極的年代，哪怕萬劫不復。”

“那快上報數控部，然後阻止周恩。牽涉大軍閥、大軍閥左右手以及前任大軍閥的案子，業績應該很客觀。”郗愉沒有說什麼人命，說什麼民不聊生，這些在時管局眼裏沒有意義。

韓芮笑着搖搖頭，低聲說道：“還太早了。”

“早？”不是應該早發現，早遏制嗎。

“等數控部測算出成千上億個時空一起炸掉，事情再也瞞不住的時候，我們再出手。你現在應該猜到了，我帶你來第五民國，並不是為了帶你散心的，而是為了讓你幫我。”

“成千上億個時空一起炸掉？”郗愉難以置信得說道，“你太冷漠了，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收起你無謂的好心，只要我們成功阻止周恩黑化作惡，那所謂會炸掉的成千上億的時空連出現都不會出現，你又在擔心什麼呢。”

這叫切斷可能性，就像是薛定諤的貓，如果根本沒有放放射物質，那麼最終的可能性只會有一種，就是活貓。

“你想讓我做什麼？”郗愉問道。

“如果我猜的沒錯，分局很快就會有個大動蕩，有一個部長的位子會空出了，當然這個位子我是不敢想的。部長的位子空出來，就意味着有個組長要升上去，那個空出來的組長位子，我去坐綽綽有餘。周恩這件事，我要用來立功。”韓芮直接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郗愉問道。

時空管理局其實是有時間的，但是總局強行消除了計時方法，為了方便管理，所有事情只分為已經發生和尚未發生，也就是說跟沒有時管局的世界參與的世界一樣，只分過去現在和未來。另外時管局還規定了非同一時間離開的兩個人不能在同一時空相遇。所以，按理說韓芮不可能知道時管局未來會發生的事。

“別瞎想了，行動部部長蕭行允竊取其他時空國運給自己故國的事，除了指揮部的長官們，其他人都知道。之前沒人敢捅出來，是因為他是第一指揮官的嫡系，怕拉不下他來，反而把自己搭進去。現在不一樣了，偷來的國運蕭行允的故國已經在用了，第一指揮官再想保他也絕對保不住。”

竊取國運在時管局是S級的大罪，據說懲罰是慘無人道的，而且還是無限循環的那種。蕭行允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

“我拒絕可以嗎？”參與職場鬥爭什麼的，實在是太容易成為犧牲品了，郗愉只想置身事外。

“當然可以，但我必須提醒你。你是我招進來的，在外人眼裏我們兩個已經是一夥的了。你如果不幫我，如果遇到什麼事，我自然也不會幫你。”

聽了這話，郗愉心裏冷笑，威脅嗎？她甚至連說服自己寧死不屈的理由都沒有，也不知道這麼一個破地方的小領導有什麼好爭的。

郗愉笑着說道：“芮姐，我是你帶進來的，現在整個時管局也只認識你一個，自然是會站在你這邊的。你讓我做什麼，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

這邊郗愉剛跟韓芮表完忠心，郗悅同學便在郗愉腦中催促道，“姐姐，姐姐，指揮部召開緊急會議，請立刻回去。”

韓芮那邊自然也收到了消息，說道：“回去吧，別讓人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