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不祥的預感

雖然疑惑，但顏思明還是含糊的吱唔了一聲。

他明智的沒有選擇多嘴。

既然白芷這麼說，就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這段時間的接觸下來，他對後者也產生了最基本的信任。

即便白芷有時會突然腦袋短路，說出一些玩笑話。

魯迅先生曾說過，信任是一種滑稽的好感。

顏思明深以為然。

“走吧，”白芷收拾好身上的東西，沒什麼遺漏后，先一步向門外走去。

顏思明慢了一步，最後才追了出去，“廚娘，”他忙道：“我們是要回宿舍嗎？”

“不，”白芷站在食堂門前，簡單辨別了一下方向，指着一側說道：“走這邊，我們去器械中心。”

腳步一頓，顏思明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可......現在天已經黑了，我們現在去......”

“顏思明，”白芷轉過頭，十分認真的盯着顏思明的眼睛，“從我們離開檔案室后，你看到過一個學生嗎？”

顏思明仔細想了想，喉嚨不受控制的滾了滾，“沒有。”

“知道為什麼嗎？”

看着白芷的表情，顏思明心底泛起一股不詳的預感，顫顫巍巍問：“為什麼？”

白芷仰着頭，看着頭頂的夜色。

天空濃稠的像是一團暈不開的墨，沒有月亮，更沒有點點繁星。

“因為......天不會再亮了。”白芷說。

白芷的話讓顏思明回憶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在上個任務中，臨近尾聲的時候，世界也即將陷入永夜。

此時的校園裏靜悄悄的。

之前還偶爾能聽到的秋蟲的悲鳴，如今也銷聲匿跡。

白芷與顏思明兩人也不再耽誤，沿着選定的路，快步向西走去。

一路上顏思明臉上的五官都糾結在了一起，他看向白芷，多次重複張嘴又閉嘴的動作，最後還是十分不放心的開口：“廚娘，你說除了我們，其他人是不是已經都被鬼殺死了？”

白芷思考了一會，回答道：“也不一定。”

聽到隊友可能還有人存活，顏思明蒼白的臉色逐漸恢復了一絲紅潤。

“或許還有一兩個被鬼逮住了，”白芷一邊走，一邊繼續說道：“然後揪掉胳膊腿什麼的養起來，留着陪自己解個悶。”

聞言顏思明腿一軟，差點哭出聲。

大概走了20分鐘，他們就遠遠望見一座院落坐落在前方的空地上。

夜色中本不應該看那麼清楚的，但院落門前高高掛着兩隻大紅燈籠。

燈籠散發出猩紅色的光，遠遠望去，詭異非常。

就像是一隻匍匐在荒野上的巨獸的眼睛，在不懷好意的盯着靠近的活人。

“廚娘，”顏思明躲在道路一邊的樹后，驚的聲音都變了，“那特么是兩個燈籠？！”

白芷蹲在顏思明身邊，一邊用手壓着樹枝，透過縫隙，向著器械中心方向看，“謝謝你，”白芷說，“顏思明。”

顏思明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用疑惑地眼神看着白芷，“你謝我什麼？”

“我謝你告訴我那是兩個燈籠，”白芷看也不看他，語氣平靜說：“要不然我都不知道。”

顏思明：“......”

觀察了將近10分鐘，器械中心方向十分安靜，彷彿除了那兩個紅燈籠看着礙眼外，其它的並無異常。

自從被白芷噎了后，顏思明說話小心了許多，盡量跳過一些用於感嘆的廢話，“廚娘，”他舔舔嘴唇，“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先過去看看，”白芷想了一會說。

就和白芷想的差不多，來到器械中心門外，他們發覺了更多的異常，並非是虛無縹緲的感覺，而是出現在視野里，實實在在的異常。

一把巨大的鎖將大門從外鎖死，門上用很粗的鐵鏈一圈圈的纏着，鐵鎖泛着黝黑的光澤，看着就十分結實。

“奇怪......”顏思明睜大眼睛，“這鎖怎麼是從外面鎖上的？”

白芷站在門前思考了一會，“走，”她轉身說道：“我們沿着附近走走。”

顏思明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彷彿是擔心門突然打開，然後衝出來一隻披頭散髮的厲鬼。

走了沒多久，他們就在一處不起眼的位置，發現了一扇隱蔽在樹叢后的偏門。

這是扇木門，大小就與家裏的門差不多大，但看起來已經經歷了許多歲月。

邊角處斑斑駁駁的。

但真正吸引白芷視線的並不是這些，而是......門被用結實的木板從外封死，周圍釘滿了巨大的釘子，大一些的足有嬰兒手指粗細。

白芷走上前，微微推了一下，發現微絲未動。

顏思明眼尖，他在挨着地面門縫的位置發現露出了一角黃色的東西，接着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扣了出來。

拿出來后才發現，這是一張黃色的紙，被摺疊的十分緊密。

“廚娘，”他一邊將紙小心展開，一邊低聲呼喚白芷過來，“你看，這是什麼？”

紙上用鮮紅色的染料畫了一張不明所以的圖，筆鋒凌厲，看着就知道這絕不是信手塗鴉出來的，而是經過了一番功夫。

圖的兩邊還各有一段類似文字的東西，可惜的是顏思明並不認識。

白芷站在原地，抬頭盯着這扇木門，緩緩蹲下身，不一會，顏思明就聽見她深深抽了一口氣。

顏思明順着她的視線看去，結果發現在門縫裏，到處都塞滿了這種黃色的紙，而且更古怪的是，每張紙都被摺疊成了相對標準的三角形。

顏思明攥着黃紙的手猛一哆嗦，心中緩緩浮現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看來這座院子裏恐怕是出過什麼詭異的事，”白芷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忽然說道，“這是一張道家的符隸，塞在這裏，恐怕是震懾鬼。”

顏思明其實也隱隱猜到了這一點，但他出於恐懼，沒敢說出來。

下一秒，顏思明“嗖”的一下就將黃紙丟到地上。

“廚娘，”在往回走的路上，顏思明恨不得掛在白芷身上，他的臉色難看的就像是要死了一樣，“這也太嚇人了吧，門縫裏塞得都是符紙，這得多大仇多大怨。”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顏思明的心臟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根據之前的線索，顏思明也緊跟着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會不會是陳瑤活着的時候，因為李妍薇的作梗沒有如願和蘇郁在一起，然後死後耐不住寂寞，要和蘇郁來一段人鬼情未了。”

“所以才天天去敲蘇郁的門，但蘇郁因為害怕，所以求來了這些符咒，然後將自己關在這座院子裏，說什麼也不出來。”

白芷微微皺了皺眉，“那他為什麼不離開這座學校？留在這裏遲早會被陳瑤找到。”

“而且你考慮過沒有，”白芷接着問道：“蘇郁他僅僅是個器械中心的管理員，在學校內完全排不上座次，將器械中心這樣改造不是個小工程，絕對不是他一個管理員點頭就可以做到的，肯定要有上層領導的默許。”

顏思明的眼神逐漸變得奇怪，最後忽然有道光閃過，他看着白芷，忽然說道：“廚娘你的意思是......李妍薇？！”

“這些都是李妍薇默許的？！”

這時他們已經返回到正門附近，白芷還沒回答，就聽到門內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音。

白芷和顏思明兩人立即屏住呼吸，接着腳步極輕的藏身在附近的一堵矮牆后，隨着周圍安靜下來，那陣聲音愈發清晰。

“嘶......嘶......”

有些類似蛇吐信子的聲音，但仔細聽又不是，正當二人準備貼過去，到門外仔細聽時，門的位置忽然傳來“咔嗒”一聲。

有東西就在門后！

這一發現讓白芷和顏思明二人後背一涼。

思緒在瞬間放飛，白芷下一秒想到的是那個東西究竟在門后呆了多久，或許他們剛來的時候就被察覺到了。

那東西一直在等着他們接近。

“廚娘，”顏思明竭力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恐懼，但200多斤的身體顫抖起來根本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會不會是那是是陳瑤？她在等我們？！”

他牙關都在打顫，說起話來也是顛三倒四的。

“我們要不還是回去吧，”顏思明看着身側的白芷，心中的安全感完全破滅，“今晚進去恐怕是死定了，我們已經被鬼發現了。”

“明天就不用死了嗎？”白芷扭頭看向顏思明，後者眼中只剩下恐懼，殘存的理智完全被前者淹沒。

白芷不喜歡這種人，也無法理解他們。

在她眼中，危險與恐懼是兩碼事，危險指的是事情本身，恐懼是對待事情所產生的態度。

可恐懼是解決不掉危險的，相反，它只會成為解決危險的阻礙。

“你回去吧，”白芷對顏思明說，“我要留在這裏。”

“你不走？”顏思明彷彿有些詫異，目前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鬼就在門后，而且已經做好了準備。

如果鬼有武器的話，他都能想像到鬼拎着一把磨得鋒利的大刀，陰在門后的狂喜之情。

“天不會再亮了，所以對我來說沒有明天，”白芷平靜說，“你要走我不攔你，而且我在這裏，鬼暫時不會去找你，所以你能安全的回到宿舍，再睡最後一個安穩覺。”

“最後”這兩個字本能的讓顏思明內心一緊。

離開了白芷，或者說白芷真的死在了這裏，那麼剩下他一個人顏思明咽了口口水，估計是鬼想讓他怎麼死，他就得怎麼死。

就是不清楚會不會如白芷所說的那樣，成為被鬼選中的孩子，先是被囚禁起來，揪掉四肢，然後倒掛在旗杆底下解解悶什麼的。

“所以”白芷從矮牆后閃出身體，微微泛紅的光亮下，眸子裏彷彿流淌着光，他看着顏思明，低聲問：“你的決定是什麼？”

顏思明深吸一口氣，堅定道：“我跟着你，廚娘。”

兩人一前一後向著大門方向摸過去，途中顏思明小聲建議說要不我們找個偏僻的地方翻進去吧，這麼大搖大擺的進去實在是

“如果我們已經被鬼發現了，那麼從哪裏進去都會遇到鬼，”白芷簡短回答，“而且翻進去的位置我們還不熟悉。”

白芷的話不難理解，顏思明想了幾秒鐘就釋然了，在一個又偏僻又黑還又陌生的地形遇到鬼，情形恐怕更加危急。

越接近門的位置，顏思明心中的不安就越強烈，但他看了眼身側的白芷，又忽而覺得沒那麼可怕了。

站在門前，白芷彷彿在感受着裏面的氣息，她沒有動，呼吸也像是陷入了平靜。

顏思明發現木門中間有塊破損的地方，屏息仔細看去，是一處鎖孔，應該是這扇門之前的鎖，但後來因為某種原因拆除了。

這處鎖孔就留了下來。

顏思明深吸一口氣，耐不住對門后情景的好奇，他緩緩湊了過去，奇異的是，他碩大的身體移動竟然沒發出一點聲音。

他咽了口口水，穩住了心神。

原本設想好的女鬼披頭散髮，或是黑影張着血盆大口的驚悚畫面都沒有出現。

器械中心的院子內好像起了層霧，霧很濃，白蒙蒙的，什麼都看不清。

“不過”顏思明頓了頓，“這霧裏怎麼還有些淡淡的黃色，還有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紅線？”

他越看越奇怪，忍不住湊得更近了些。

突然，院落內的濃霧顫了顫。

接着忽而退卻了，有暗紅色的光映了進來。

濃霧越退越遠，顏思明也看得越來越清晰，一雙小眼睛也從最開始的迷茫轉變為驚悚，最後再到肝膽俱裂。

心底的恐懼霎時間炸開了，壓斷了顏思明自以為調整好的神經。

根本就沒有什麼霧。

那是一雙飽含着怨恨妒忌的，泛着白的眼睛！

是鬼的眼睛。

乳白濁黃色的眼珠上佈滿了血絲！

門后的東西剛剛保持着和顏思明一樣的姿勢，趴在鎖孔處向房內窺視，中間就隔着這扇銹跡斑斑的鐵門！

“啊！啊啊！”顏思明被突如其來的場景嚇得魂都沒了大半，他倒退着坐在了地上，兩隻火腿腸一樣的腿拚命的向後蹬着，滿腦子就一個想法。

逃！

逃得越遠越好！

即便是明天死，也好過現在就死在鬼的手中！

但令顏思明沒想到的是，白芷快步上前，一把推開了門。

門上有鎖，當然沒有被推開。

但由於鎖鏈系的並沒有看起來那麼牢靠，兩扇門中間露出了人頭大的一處縫隙，透過縫隙，白芷終於看清了門后傢伙的真容。

饒是平靜如她，心中也不禁泛起了波瀾。

那是一個男人，瘸着一條腿，用拐杖支着。

頭向一側歪斜，半個身體不協調的站立着，衣服合身卻異常老舊，像是個塵封已久的布娃娃。

是器械中心的管理者，也是李妍薇口中的未婚夫——陳郁。

他是10年前事件的親歷者，也是目前已知所有線索的交合處。

最終白芷的視線還是落在了陳郁的臉上。

他的臉色異常蒼白，雖然白天看着就發現了這點，但此刻的他臉色是迥然於常人的那種白。

毫無血色的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