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她是怎麼死的
白芷摸摸下巴,頓了好幾秒才開口:“你的未婚夫就是陳瑤的舞蹈老師。”
合影中確實也有一個男人不見了。
胸膛劇烈起伏,女人過了很久才調解好自己的情緒。
看來這件事對她的打擊極大,以至於過了整整10年,依舊懷恨在心。
她深吸一口氣,下巴微不可查的點了點,“是的。”
“你的未婚夫叫什麼名字?”顏思明緊接着插話問。
“蘇郁。”
白芷皺了皺眉,隨後說:“是器械管理中心的那個老......”他猛地一頓,幾秒鐘后改口道:“那個男老師?”
女人似乎沒想到白芷居然連這個都知道,她沉默了半晌,徐徐點頭,“對,他就是我的未婚夫,蘇郁。”
從女人的稱呼來看,二人最終也僅僅是停留在了訂婚階段,而未能修成正果。
罪魁禍首,看來就是這個失蹤的女生——陳瑤。
女人的視線反覆在二人身上遊走,她的動作很奇怪,頸部不停在變換角度。
顏思明忽然心生一種錯覺,這個突然出現的李主任......好像一條準備攻擊獵物的眼鏡蛇。
這個猜測出現的時候,着實嚇了顏思明自己一跳。
他咽了口口水,下意識的向白芷身後躲去。
沒想到......
白芷動作更快,不知什麼時候早就縮在了他身後,只露出小半個身體與女人交流。
白芷一邊交流,一邊瞅准機會不時打量周圍。
與白芷接觸久了,顏思明也大概瞧出了她的計劃。
這貨八成是在給自己想退路呢。
一旦談判破裂,下一步他就要跑路了。
“陳瑤她是怎麼死的?”白芷一句話切入正題。
顏思明聽到這個問題不免有些緊張,他十分怕下一秒李主任冷笑說人是我殺的,然後......
顏思明腦補了一下,一般黑幫片演到這裏的時候,片中的大反派都會有類似的台詞,什麼你們知道的太多了,我只相信死人不會泄密......再然後就該從懷中抽出手槍,殺人滅口了。
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那一步,雖然他們二對一,人數上佔有優勢,但既然李主任敢孤身一人出現,她一定有能解決掉二人的底牌。
顏思明盯着面前的李主任,上下打量着,眼神逐漸變得奇怪。
確實,這個女人給自己的感覺太古怪了,她的肢體動作不能說不對,但就是給人一種十分不協調的感覺。
看得久了,甚至有些詭異。
就好像......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是臨時拼湊在一起的,分屬於不同的兩個人。
“廚娘”
顏思明又開始哆嗦起來,他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像是要提醒白芷。
但隨着腰部被狠掐了一下,他又立即閉上了嘴。
白芷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隨後顏思明又有些釋然,既然自己都能看出李主任身上的異常,更別說白芷了。
他恐怕已經想好了怎麼脫身。
“陳瑤是怎麼死的?”白芷第二次開口。
李主任抬起頭,墨鏡下的那張臉居然讓他們感覺到陌生,半晌后,沙啞的嗓音再度響起:“她是自己上弔死的。”
“自殺?”
女人點頭,“是。”
說實話,顏思明並不怎麼相信面前的女人,他甚至懷疑女人究竟是不是李主任。
陳瑤這個名字或許是真的,是那個死後化為女鬼的女生,可顏思明抿了抿嘴唇,冷汗順着脖頸滑下,打濕了他的衣襟。
誰又能確認面前這個女人不是陳瑤呢?
她或許就是鬼。
顏思明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去拿白芷背在身上的相機去試探,但他剛伸出手,就對上了白芷想要殺人的目光。
顏思明一個激靈,手又放了下去。
等到顏思明再看時,白芷的臉色一切如常。
後者看着女人,嘴角繃緊,似乎在等待對方開口。
“陳瑤是09級的新生,”女人徐徐開口。
沙啞的嗓音極富代入感,瞬間就將兩人帶入了那個屬於他們的年代。
“我比她大一屆,算是她的學姐。”
“那年的迎新晚會我是主持人,她在晚會上有節目,我們也就這樣認識了。”
“她長得很美,又能歌善舞,在迎新晚會上大放異彩,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我看出她很有氣質,在芭蕾上更具天賦,於是建議她轉去芭蕾舞專業。”
她頓了頓,解釋道:“剛來學校的時候她報的是現代舞。”
“舞蹈系一班?”白芷問。
“嗯,”女人點頭,隨後沉默半晌,才繼續說道,“這也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個決定。”
她的聲音低沉,嘴唇呈現出一種奇怪的弧度。
親手將自己的情敵送到自己未婚夫的身邊顏思明不禁想着,這女人的心可真大。
當然,這種話他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臉上也順承着女人,表現的義憤填膺。
“一開始還好,我沒看錯,她在古典芭蕾一途上的造詣遠高於現代舞,短短一個月,她的身姿,形體,腳步都已經達到了較高水平。”
她繼續說道,“即便是我的未婚夫,也對這個女生大加讚歎,甚至一些老師私下裏說,陳瑤她就是為了古典芭蕾而生的。”
“09級的新生運氣非常好,她們入學還沒到半年,就趕上了建校周年慶典。屆時不僅是全校師生到場,而且一些有身份的校友,甚至是一些明星,影視公司的老闆、製作方,都會受邀參加。”
“你們可能不理解,對於我們這些學藝術的人來說,人脈機會的重要性,甚至要高於自身的業務水平。”
“有些窮盡一生追求藝術極限的好苗子,就是因為沒有機會,所以直到死,也是默默無聞。”
白芷點點頭,表情悲痛說:“娛樂圈的事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那裏的殘酷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好好的一個人進去,可能幾年後再回首,就連他自己都認不得自己了。”
女人抬起頭,看向白芷的視線彷彿有了改變,“你也曾經進過這個圈子裏來?”
顏思明在心裏為白芷捏了一把汗,心說你就讓她消停地說唄,非得打岔,這下好了,答不上來的話可能過幾天,兩人的屍體都臭了。
不,在這裏就這一點好,屍體不會臭。
最多只是無緣無故消失。
“沒有,只是感興趣多了解了一些。”白芷挺直腰桿,單手又將身上的襯衣扣上了一個扣子,顯得極其從容。
“郝美小姐,我們是不一樣的。”女人深吸一口氣,幅度之大,連口罩都有了些許變化。
“沒關係,”白芷說,“我知道怎麼回事就行。”
女人覺得和白芷無法在這個問題上達成統一,所以只好換回之前的話題,可就在她繼續向下說的時候,顏思明逐漸感覺到了一絲不同。
那股籠罩在女人周遭的詭異氣息,像是削弱了許多,女人的肢體動作也愈發協調,沒有了一開始的那種提線木偶般的感覺。
他像是猛地意識到了什麼,立即看向白芷。
白芷與之前相比,也沒什麼不同,她時不時應和女人一聲,像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但顏思明眼神十分好,他在時不時點頭的白芷額上發現了一絲閃光。
那是一滴汗珠,沿着眼角的位置,緩緩滑下。
就在剛剛短短1分鐘不到的時間裏,白芷頭上憑空出現了許多汗珠,用大汗淋漓形容毫不為過。
“因為陳瑤進步非常快,所以學校準備選她上台表演,”女人咬着牙,“那是個獨舞的機會,非常難得。”
“然後呢?”白芷問。
聞言女人猛地抬起頭,隔着墨鏡,似乎都能感受到那雙眸子射出的陰森目光,“可她放棄了,她說希望找一個舞伴與她一起!”
不用問,就連顏思明都猜到了陳瑤邀請的舞伴是誰。
正是她的老師,同時也是李妍薇的未婚夫——蘇郁。
李妍薇的聲線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這樣的講述對她來說就是一種煎熬。
“從那時開始,陳瑤藉著練舞的名義密切接觸蘇郁,白天的時候她找各種理由拖延,目的就是為了入夜後,蘇郁還要留下陪她練舞,為他們二人的獨處創造機會。”
“校領導很看重這次演出的成效,那時蘇郁剛入職不久,心氣很高,一心也想找個機會證明自己,而且......”李妍薇頓了頓,咬牙切齒道:“誰又能想到看起來那麼單純的一個女生,居然有這樣深的心機。”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
白芷和顏思明默默聽着,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也沒有再安慰她。
與面前女人的經歷相比,幾句不痛不癢的安慰顯然過於蒼白無力。
李妍薇冷靜了幾秒鐘,情緒逐漸調整,繼續向下說:“隨着陳瑤的舉止越來越親密,甚至一些肢體上的接觸也變得逾越了正常界限后,蘇郁才逐漸感覺到不對,陳瑤對他的情感已經逾越了正常師生情感該有的界限。”
“意識到這點的蘇郁開始疏遠陳瑤,他甚至有些恐懼,安排好的排練任務也是能拖就拖,夜裏也盡量不再去舞蹈教室指導陳瑤練舞了。”
聽到這裏,白芷忽然打斷道:“舞蹈教室在哪?”
“C座,”李妍薇看着白芷,語氣似有所指道:“你們都去過,就是綵排的那間音樂教室。”
“那件事發生后,學校迫於壓力,解散了整個舞蹈系,所有男性員工被全部辭退,舞蹈教室也被封存。”
“直到去年,新上台的領導下令重新裝修后,才改成了如今的音樂教室。”
顏思明咽了口口水,猶猶豫豫的開口道:“陳瑤她......是在舞蹈教室自殺的?”
“是的,”半晌后,李妍薇點點頭,露出的額頭上浮現出一道道青筋,模樣十分嚇人,“陳瑤她瘋了,她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眼見勾引不成,她竟然想到了威脅。”
“她威脅蘇郁說如果不跟我分手,和她在一起的話,她就......就向全校師生舉報說蘇郁枉為師表,居然意圖對她圖謀不軌!”
聞言顏思明的神情變得古怪,心中不禁感慨道天下還有這樣的好事。
李妍薇說到這裏后,忽然停住了,過了很久才繼續說道:“可蘇郁不肯,他雖然欣賞陳瑤,但也僅僅只限於師生間的情誼,於是果斷拒絕了陳瑤。”
“在一個雨夜,獨自一人等在舞蹈教室的陳瑤沒等到蘇郁后......就上吊自殺了,屍體還是第二天保安巡查時發現的。”
“後來據我們推斷,陳瑤應該是患有某些精神方面的疾病,這也導致了她心理扭曲,性格極為偏執,才最終迷失在了一段本就畸形的感情中,導致了這樣的後果。”
李妍薇微微搖頭,此刻的她表現出的情感十分複雜。
顏思明有心說些什麼,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對了,”李妍薇看着面前的兩人,嘆口氣,接着換了個話題,“與你們在一起的幾個人呢?”
“他們......”
“有三個已經確定死了,”白芷打斷了說話的顏思明,十分自然的說道:“陳瑤乾的。”
聞言顏思明臉上閃過驚恐的神色,他詫異的盯着白芷,這種事......能和NPC說嗎?
他更擔心的是,面前的李妍薇說不準就是陳瑤偽裝的,在鬼的面前談論到殺人的話題,會不會導致鬼凶性大發。
沒想到面前的李妍薇絲毫沒有詫異的表現,她點點頭,十分平靜的問道:“死的人都被撕掉了下巴。”
“沒錯。”
李妍薇沉默半晌,才最終說道:“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怎麼講?”
“她為了逼迫蘇郁就範,曾經向校方舉報蘇郁不尊師德,練習舞蹈時對自己圖謀不軌。”
“可她沒料到的是,她在舞蹈教室勾引蘇郁的一幕被夜間巡查的保安撞到了,也正是有了多位保安的證詞,蘇郁才最終洗清了自己的冤屈。”
“她這也算是惡有惡報,”李妍薇話裏帶着一絲解脫的味道。
“她在學校里苦心經營的清純人設徹底毀了,大家背地裏都對她指指點點,校方也取消了她的獨舞節目,甚至有傳言,一些高層還準備對她處以退學處理。”
學藝先學德,這樣的處理結果也算是在二人的意料之內。
“看來她的藝術生涯被這件事完全毀掉了,”顏思明感慨說。
“不止是藝術生涯,”白芷摸了摸下巴,語氣玩味道:“對於一個女生來說,她整個人生恐怕都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