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是墜入愛河了
晚風習習。
楊一沛蹲在河邊,一隻手握着魚竿,一隻手夾着煙。
看別人釣魚做窩是種享受,換成自己釣的時候,實在是種折磨。
夜光魚漂浮在河中不遠處,扔下去大半天的功夫了,連個動靜都沒有。好在楊一沛早就在工作中練就了一身忍耐和等待的功夫,釣魚如此,喝茶如此,籌謀善斷,亦是如此。
釣魚是個很有意思的事情,有人在乎的是收穫,有人在意的是過程,也有人看重的是心態,還有人垂釣的是人脈。
如果有機會,出海釣魚更是一件人生必做的事情。
你想想,你帶着一堆好看的妹妹乘着豪華遊艇出海。
廣闊的大海,就像是女孩子寬廣的胸懷。
無垠的雲朵,翱翔的海鷗,白花花的浪花,妹子們穿着各種黑絲白絲,弔帶制服,在你眼前晃啊晃的。遊艇悠長的汽笛聲中,鶯鶯燕燕,歌舞生平,醉生夢死,從此君王不早朝……
那釣的是魚嗎?那還有心情釣魚嗎?
“咳咳……”
站在身後的張露清了清嗓子,她剛把肩帶給繫上,這才遮住了胸前大片美景。
被打斷臆想的楊一沛收了收神,將飄遠的思緒重新拉回到水中的魚漂上。
該從什麼地方講起呢……
張露看着河面盪起一圈圈波紋,記憶也隨着河水飄向了遠處。
“從我認識你開始,你彷彿就不屬於我這個世界。如果我是一張白紙,那麼其他人都是些黑筆,而你的出現,則告訴了我,原來這個世界是彩色的。”
“我還記得我們倆第一次說話,是因為初一的時候第一次月考我沒考好,還被數學老師罵了一頓,放學了就一個人趴在桌子上哭。很久很久,忽然有個人戳了戳我的胳膊,然後我就看到了一包紙巾,還有一張乾淨陽光的笑臉。”
“畢業前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後街廢棄的鐵道上,我們倆沿着鐵道走了很久很久。你牽着我的手,生怕我跌倒。走到盡頭的時候,你跟我講,‘露露,我喜歡你’。我還記得那個吻,很綿長。後來每每想到你,我都在想,當時應該好好咬你一口,這樣至少以後,你不會忘記我。”
……
魚漂屹立水中,紋絲不動。倒是某人握着魚竿的手,有些發抖。
“中招考試前,我爸爸看到了你給我寫的信,不管我再怎麼解釋,他都不聽。”張露抬頭望着夜空,晚風吹動着她的長發。
“他沒收了我的手機,還把我鎖在家裏,不讓我跟你聯繫。”
“很久很久之後,我才知道我爸爸在中招考試那天晚上,用我的手機給你發了短訊,說我要和你分手。這一切都是真的,我要是說謊,就讓我不得好死,而且如果我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了,那我這三年來堅持的又是什麼?”
魚漂倏地下沉,似乎是咬鉤了。
“那……那個人是怎麼回事?”楊一沛握緊魚竿。
“你是說顧友澤吧?”張露往前走了一步,緊緊站在楊一沛身後。
“高一的時候,他追求我,我沒同意。他一直糾纏,為了讓他放棄我說我有男朋友了,然後他就告訴別人他是我男朋友……”張露越說越氣,憤憤道:“後來他就轉學了,是我告訴的我爸。”
“我從來都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只有你親過我,也只有你摸……摸……”
張露小臉上綻放出一朵朵紅霞,一直蔓延到耳根處,她想了幾年前在鐵路上的自己,也是今天這般羞怯。
“嘩——”
楊一沛猛地往上一拉,一條鯽魚便出現在了空中。
“真的對不起……”
“如果那天晚上我有辦法把這一切告訴你,你也不會在中招考試中交了白卷。”
楊一沛把魚甩到岸上,猛地嘬了一口煙,隨後將煙頭扔在了地上,狠狠踩滅。
“我交白卷不是因為你——”
“那是為什麼?”
“我樂意!”楊一沛一口咬死。
“那你高一高二為什麼不好好學習?從年級前十倒退到年級一千四百多名,這也是樂意?”
“那倒不是。”
楊一沛想了想,還真不是。
高一高二他喜歡看一個作者寫的小說,奈何那個作者GG太短,總是太監,可又着實太喜歡某幾本書,於是乎他就產生了“狗尾續貂”的想法。
後來成績就一落千丈,不過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高三他能奮起直追,努力一整年,最後考了全班第一,也是因為那本小說中的陳姓主人公。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僅僅是因為小說主人公在建安發跡,因此就鐵了心去建安上學。
奈何建安大學分數太高,退而求其次,在建安的旁邊有個通州,僅僅是因為兩個地方的地名中皆有一個“南”字,就毫無保留地選擇了通州大學。
最離譜的是,為了能向那個作者更靠近一步,他在大一下學期選擇了跨文理科轉專業,僅僅是為了一門“寫作課”,不過因禍得福,他也是在新專業里,有了後來的一切。
“那你怎麼解釋你昨天差點兒哭了?”
“那是因為煙頭掉大腿上了,換你你不得疼哭?”
張露盯着蹲在河岸上的楊一沛看了一會兒,緩緩說道:“你就是嘴硬,活該沒有女朋友。”
“……”
自己還能怎麼說?昨天真是煙頭掉他腿上了,褲子都給燒了個洞呢。
楊一沛懶得和她解釋那麼多,釣上來的這鯉魚不小,不過他壓根兒也不是來這釣魚的,所以就沒帶水桶,眼下該如何處置這條魚呢……
“你要禮物嗎?”楊一沛突然仰起頭,他想到個好主意。
聽到這話,張露心裏的小鹿發生了交通事故,當場就給砰砰亂撞撞死了。
“什……什麼禮物……”
楊一沛把鯽魚從魚鉤上取下來,蹲在地上的他雙手抓着魚往前一舉,正活蹦亂跳的鯽魚便出現在了張露面前。
“……”
張露正鬱悶無語的時候,鯽魚猛地一躍,從楊一沛手中翻了出去,而她下意識地就伸手想要去接。
濕漉漉、黏答答的液體淌在手上,張露最怕的就是這種軟體動物,因此整個人像炸了毛的刺蝟一樣,出於身體本能她立即做出了反應——雙手朝前推去。
“卧——槽——”
一聲響亮的喊聲響徹夜空。
下一秒,楊一沛已經在河裏開始撲騰了。
……
“老爸,你看那裏,有個叔叔在游泳誒……”一個小男孩指着遠處說道。
夜跑的父親擦擦汗水,說道:“你懂什麼,那是墜入愛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