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一種遺憾
“想一起逛逛這七夕的街道嗎？就你和我，像五年前的那個晚上一樣。”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引得鍾離玥猛然轉過身去。只見段景宸還坐在輪椅上，正靜靜的望着她的方向。那個瞬間，鍾離玥無法控制的，眼眸中頓時染上了一層霧氣。
一刻鐘前的房間，南蘇和她提起來了五年前的逃亡和截殺行動。
“我不知道當年，你和段景宸到底是因為什麼問題，才致使你離開了齊王府，但你離開之後，他一直不曾停止過尋找你。可是與此同時，另外的三隊人馬開始追殺你們。聽說，一隊是六皇子慕容謙的、一隊是曾經的北冥皇后，還有一對，是那天為難你的那太子妃的。”
南蘇嘆了口氣，一邊說著，一邊注意着鍾離玥的面部神情，“而當時將你們逼落懸崖的那隊江湖中人，是六皇子的人，其他兩隊中間撤出去了，他們卻一直窮追不捨到最後。”
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些話了，可鍾離玥還是覺得不敢置信。
她連連搖頭，右手下意識緊握住了腰間的荷包。那裏面放置着的，是當年那個江湖中人丟出來那塊齊王府的令牌。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隨身攜帶着，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用仇恨支撐着自己堅持下去，她要好好活着了，然後給煙兒和段北報仇。
“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南蘇嘆了口氣，卻隨即從腰間拿出了另外一塊令牌，上面同樣是刻着一個‘齊’字，“這是我讓人，從齊王府的侍衛腰間順來的，你自己對比一下吧。”
伸手拿起桌面上的那塊，她摸着令牌的表面，不由的抿了抿嘴，竟然沒有勇氣，拿出腰間那塊。她大概，已經能夠猜到了些什麼。可是猜到了又如何，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真的是個好消息，真的是件好事情嗎？說真的，她也不知道，她現在也很迷茫……
南蘇見此，繼續道，“你墜崖身亡、屍骨無存的消息傳開后，段景宸一度萎靡不振，終日喝得爛醉如泥、也不上早朝，只是整天將自己關在房間裏面。知道後來，太子前去找過了他，在那之後的第二日，他收拾回了往日的目光，出現在朝堂之上。”
“他拿着六皇子貪污受賄等等的證據，將皇帝的人引去了六皇子府，並在六皇子府內密室，發現了龍袍。皇帝大怒，雖然留了他們一命，卻將他們一家人貶為庶人、驅逐出北冥。而段景宸，將你出殯安葬的日子，定在了他們流放的日子。”
“聽說在出殯的隊伍將空棺材下葬后，段景宸一身白衣出現在了流放的必經之路。他砍斷了慕容謙的雙臂雙腿，並將他疼到奄奄一息的他，丟入了狼窩之中，屍骨無存。而他們一家子，也都無一倖免。他們並未曾離開北冥，全家上下幾十口人，便無一倖免。”
聽着南蘇的話，鍾離玥雙眸明顯開始隱隱濕潤了起來，這些一切，她都不知道。
南蘇卻還沒說完，“在那之後半個月，皇后突然離奇瘋了，被關進了冷宮；太子妃突然小產，卻落下疾症，終身再難有孕。而段景宸，那之後重新變回了最初那個冷血無情的他。”
回憶結束。
面前的這個男人，鍾離玥生生恨了五年，恨到恨不能將他生吞活剝了。可是這一刻，她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她。原來這五年來，一直支撐着她活下去的動力，都不過是個遺憾。
她甚至覺得自己沒有了對未來的方向，更加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為了什麼而活。
見鍾離玥怔怔的站在原地未動，段景宸轉動輪椅，緩緩上前，“還想再放一次花燈嗎？”
回過神緩緩看着面前的人，鍾離玥內心五味雜陳，雙拳緊緊攥起，強忍住淚水掉落下來的衝動。可是下一秒，她卻緩緩開口，薄唇輕啟，“好。”
那一個瞬間，他們相互望着對方，都笑了，對他們來說，這是久違的見面吧。
邁開步子走到了段景宸的身後去，鍾離玥一如五年前，默默的推起了輪椅，推着他走入人群之中。輪椅上的人沉默了許久，終於緩緩開口，“這五年來，過得好嗎？”
“權力甚至在大祭司之上，受到萬民愛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麼可能不好。”
鍾離玥淡淡開口，努力的掩飾着自己所有的情緒，“倒是從未想到過，離開了這個地方之後，重新開始的生活，竟然那麼美好。被人追捧者，可比曾經的齊王妃，風光多了。”
“是嗎？五年的時間一直都活在仇恨之中，怎麼會好過呢……我甚至不敢想像，這五年來，你是怎麼熬過來的。縱然現如今，當初追殺事情的真相已經大白了，可你心裏面，一定還是恨我的吧？恨當初如果不是我的利用和欺瞞，你們不會一路流亡，你更加不會……”
鍾離玥的腳步突然一頓，原地停了下來。
她抿嘴感受着身邊來來回回的人流，卻未曾有動彈的打算。是啊，縱然是在這來來往往的人群當中，她甚至還是一如剛剛，她不知道她該何去何從。
段景宸嘆了口氣，繼續開口，“九月，回來吧，你在齊王府的房間，我每日都讓人打掃得乾乾淨淨。我知道你喜歡花，我讓人在你的院子裏，種下了各種奇花異草。”
“這麼多年來，每當府上有人提起曾經的事情，都還尊敬的稱呼一聲王妃。在你重新出現前，我甚至有種錯覺。就好像五年了，你卻一直都還在，從未離開過一樣。不管是我還是府上的暗衛和家丁，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回來。”
“九月，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可以，甚至可以捅上我幾劍，只要你能消氣。但是，你不能不要我……我不能沒有你。九月，這五年來，我沒有一天不在自責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