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歸來
蘇府園中山水縈繞,風亭月榭臨水而建。修廊迤儷,台館分峙,茂樹曲池,花木扶疏,好一派的庭院深深。
初夏的雨後,整個小院都散發著泥土清新的氣息。
花梨木雕並蒂蓮碧紗刺繡圍屏,此時還靜靜的遮擋着從窗子吹進來的冷風,整個屋子安然恬靜,然而窗外卻有陣陣聲音刺耳地傳來。
“哼,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做什麼春秋大夢呢,人家可是齊王!”
另一個聲音還在笑,說是笑,那不準確,只能說是嘲諷,“哎呦,真不知道她的臉在哪呢?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麼賤,這麼不知羞恥的!”
屋外廊下,幾個丫鬟你一言我一語,沒完沒了。
“你看人家齊王殿下什麼時候拿正眼瞧過她一眼?還好意思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後頭追,就像哈巴狗一樣。”
“哎呀,現在連釧子都漲價了,就是人越來越賤了。”
“人家死了八個婆子的鰥夫都不要她!”
“就她那副蠢樣,永遠都是別人踩在腳底下的一坨屎!”
“滾,再說我家小姐,看我不打死你們!”只聽彩葉拿着掃帚憤怒地跑出門外。
冷風從開着的窗欞間吹進來,因為昨夜的雨,風中裹挾着寒冷。
這時,床上的蘇幽寧手指動了一下,她似乎聽到了外面的爭吵聲,怎麼回事?
死後為啥還能聽到聲音?
她想動一下,可是身體卻異常虛弱,只能用手緩緩地扶了扶額頭,卻感覺昏昏沉沉的。
她勉強睜開眼睛,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周圍。
屋子北面的紅木雕花平頭案和松紅林木綉凳,還有案上擺着的釉彩百花景泰藍瓶,以及平時化妝的菱花銅鏡,
這屋子裏的擺設,真的是再熟悉不過了。
甚至自己躺的還是那張流蘇寒玉珊瑚榻,四周圍着雲絲彩綉櫻桃米珠帷帳,而流蘇金鉤垂在四角。
再轉頭看看,香色彈花軟枕,蘇綉玫瑰紫織錦薄被,是,一切都沒變……
蘇幽寧終於認出了這是她出閣之前一直住的蘇府怡竹院閨房,在這怡竹院她沒有一天是清靜的,每天不是被算計就是被陷害,有幾次都險些要了她的命。
可嫡母嚴氏和她的女兒蘇惜若卻裝的比誰都仁慈善良,其實都是他們背地裏搞的鬼。之前自己太傻,還以為他們是好人,如果有機會再見到他們,非要親手把他們送進地獄。
“呀,小姐醒了!”丫鬟冰霜露出驚喜的神情,趕忙叫來了冰藍一起來到床邊。
這時,聽見聲音,彩葉也回來了,“小姐,你總算醒了!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呢!”
“彩葉,說什麼呢?小姐怎麼會醒不過來呢?你是在詛咒小姐么?”冰藍說道。
隨着他們的吵鬧,腦子暈暈的蘇幽寧強忍着全身的酸痛,掙扎着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慢慢地抬起頭,當她看見病蘭的臉時,卻驚訝地像見了鬼一樣,“彩葉?”
“怎麼了?小姐?你幹嘛這麼看着我?”彩葉覺得很奇怪。“小姐,你還好嗎?該不會是掉進湖裏驚嚇過度了吧?小姐,小姐,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蘇幽寧似乎已經聽不到她的聲音,只顧着自己的疑惑。
眼前的彩葉,她早就死了呀?為什麼還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彩葉是在蘇惜若入宮的第二年被她用毒藥給毒死的,就是因為她忠心保護我,她成了蘇惜若打倒我的障礙,所以必須得死。得知這事之後,蘇幽寧哭的暈了過去。
可是現在卻看見她在對自己笑,蘇幽寧激動得一下上前抓住了彩葉的手,“彩葉,對不起,都是我沒保護好你,才讓你被那個賤人害死。”
彩葉嚇了一跳,趕忙抽出自己的手,去摸蘇幽寧的額頭:“小姐這是怎麼了?怎麼說胡話呢?也沒發燒呀?”
蘇幽寧伸出手剛準備去抓住彩葉的袖子,目光卻突然下意識地定在了自己的手上,怎麼回事,是我眼花了嗎?
自己的手怎麼突然間變得青蔥玉指,白如柔荑?
而且小巧玲瓏!
不,這不是我的手!
不是我那雙因為常年打仗握劍而磨得滿是老繭的手!
這分明是一個少女的手!
想到這裏,蘇幽寧不禁有些恐懼的發抖。
“小姐,你怎麼臉色這麼慘白?”彩葉關切地問,說著,她趕緊從梳妝枱拿來了銅鏡遞給蘇幽寧,“你自己看看!”
就在這時,蘇幽寧發現銅鏡里出現了一張少女的臉,那小小的鵝蛋臉,容色絕麗,嬌媚無比。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眉目間隱隱有一股動人氣韻,櫻唇如花瓣般嬌艷欲滴。
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更顯得她膚色晶瑩,冰肌玉骨,柔媚細膩。
臉頰邊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若隱若現。
在一身碧色暗綉百合含露寢衣的襯托下,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朵出水芙蓉,嬌艷嫵媚,楚楚動人。
蘇幽寧頓時驚呆了,怎麼回事?
她十七歲嫁給夏侯辰,十九歲夏侯辰登基,自己登上后位。蘇惜若晚她三年進宮,之後又和她鬥了整整五年,被處死的時候已經是三十一歲了。
當時她整夜哀嘆焦慮,容貌憔悴到像個五十歲的老嫗,怎麼現在鏡子裏出現的卻是十幾歲的年輕少女?
啊!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難道說她重生了?
巨大的驚訝激蕩在的心中,她一把抓住彩葉的手腕,“現在是哪年?”
“景治二十四年。小姐,你怎麼連這都不知道了?”
“景治二十四年?也就是說她回到了十六年前,這一年她十五歲!”
蘇幽寧的手狠狠地攥了起來,恨都要發泄了出來!
她清楚地記得,十五歲,是她在皇家狩獵時救了當時被狼群圍攻的夏侯辰的那年。
從那次相遇,蘇幽寧就對玉樹臨風的齊王一見傾心,從此害了相思病。
而她思慮了好久,最後終於鼓起勇氣,在宮宴上請求陛下賜婚嫁給夏侯辰!
對,就是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