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張寔遇刺
東流逝水,葉落紛紛,荏苒的時光,轉眼間到了建興二年(公元314年)五月,鎮西將軍、都督隴右諸軍事,霸城侯張軌病逝,涼州軍民聞訊無不悲痛莫名,都是如喪考妣,家家戶戶儘是縞素,以追念涼州之主張軌之功。
張軌去世前留下遺言道:“我平生對他人無甚恩惠,今日疾病垂危,大概命將告終了。我死後,文武將校都應盡忠盡義,務必安撫百姓,上報國家,下安家室。”
“我死後以普通棺木從簡安葬,墓中不藏金玉。好好輔助我兒安遜(張寔的字),聽從朝廷旨意。”張軌去世之前,曾上表朝廷請求立嫡長子張寔為世子。
張軌還未等到朝廷詔書,便於五月己丑日去世,終年六十歲,葬於建陵,朝廷得知張軌病逝,下詔書追贈張軌為侍中、太尉、涼州牧,謚號為西平武穆公。
涼州牧張軌病逝后,張軌的親信部下宋配等人擁立張軌的嫡長子張寔繼任了涼州牧之職,朝廷封張寔為西平郡公。張寔自幼學尚明察,敬賢愛士,因此很是得涼州世家以及百姓之心。
公元316年,皇晉建興四年十二月十一日,皇晉王朝滅亡,次年四月六日,江南世家大族和王敦王導等北方世家大族擁立晉王司馬睿在建業即位。
建興六年三月,晉王司馬睿在建鄴即皇帝位,改年號為太興,涼州牧張寔不用晉帝司馬睿的太興年號,還稱建興六年,建立涼州政權,自稱涼王,涼王張寔自恃涼州地形險要偏遠,很是驕縱恣肆。
建興八年初,出身京兆的劉弘,擅長旁門左道之術,傳聞是汝南黃巾渠帥劉辟的後人,劉弘客居在涼州的天梯山,在天梯山洞穴內點燈懸挂鏡子取亮,用來迷惑百姓。
因此隨從劉弘學習道術的有一千餘人,就算涼王張寔身邊的人非常崇拜信奉劉弘。涼王張寔帳下將軍閻涉、牙門將軍趙仰都是京兆人,與劉弘是同鄉。
劉弘暗地裏對閻涉、趙仰說道:“蒼天之上的天帝送給我了涼州神璽,告訴我將在涼州之地稱王。”閻沙、趙仰二人都對劉弘的假話深信不疑,於是閻涉、趙仰兩人暗地裏與張寔身邊的十多位護衛甲士密謀殺害涼王張寔,事成之後擁立劉弘為涼州之王。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涼王張寔的胞弟張茂得知了劉弘陰謀策劃的行刺之事,立時將消息稟告給了涼王張寔,並請命誅殺劉弘等叛賊。
涼王張寔得知消息大驚,立時命令牙門將軍史初捕殺劉弘等人。牙門將軍史初還未將劉弘等人拘捕,劉弘的同鄉閻涉、趙仰等人就懷藏兇器進入了涼州刺史府內。
涼州刺史府的議事廳內,涼王張寔看着桌案上的涼州輿圖,眼中閃過沉思之色。他的涼州昔年地廣人稀,雖然涼州鐵騎勇猛善戰,但是涼州戶口太少,經不起連年大戰,因此涼州張氏的往東擴張策略總是先天不足。
不過在去年之時,事情有了轉機,皇晉宗室重臣、南陽王司馬保先是被乞活軍首領陳安背叛,並被乞活軍的陳安擊敗,南陽王司馬保很是窘迫,派使者往涼州張寔處求援。
張寔接見了南陽王司馬保的使者,並派大將宋毅領兵前往前往救援司馬保,乞活軍首領陳安知曉涼州鐵騎的厲害,因此帶兵退去。
此時的南陽王司馬保被匈奴漢國皇帝劉曜逼迫,率軍遷到了桑城,南陽王司馬保思慮再三,覺得桑城非久留之地,因此打算要投奔涼州牧張寔。
張寔聽聞南陽王司馬保想要投奔他,倒是有些猶豫不決。張寔認為司馬保在皇晉宗室中頗有聲望,如果司馬保到了涼州,必然會讓涼州的世家豪族產生別的想法。
張寔考慮過後,派涼州大將陰監率軍迎接南陽王司馬保,對外聲言說是護衛南陽王,實際上卻是要將南陽王司馬保拒之涼州門外。
可能上天想要成就涼州張氏政權,讓南陽王司馬保還未行至涼州邊界,便讓司馬保溘然長逝了。
南陽王司馬保一死,司馬保手下眾人就樹倒猢猻散了,大部分人都投奔到了涼州,張寔令人統計戶口,大約有一萬餘人投奔了他的涼州。
想起去年之事,張寔一時之間神采飛揚,張寔雖然年近五十,但他氣度雍容,看起來不過四十來歲的樣子。
張寔的身側有一個比張寔稍高些的中年將軍正恭敬的侍立旁邊,中年將軍手中握着一把未出鞘的環首刀。
中年將軍指着桌案上的涼州輿圖,憂心忡忡地說道:“明公您看,涼州東邊匈奴漢國的劉曜已登基稱帝,傳聞劉曜此人登基之時,曾放豪言,要來我們涼州狩獵。”
張寔一手持着酒樽,舉起來灌了一大口,張寔抹了下嘴巴,沉聲說道:“閻涉,匈奴漢國的劉曜素有野心,他若是前來侵略涼州,爾等便對來犯之敵大開殺戮罷!要讓他們知道涼州鐵騎可不是吃素的!”
名叫閻涉的中年將軍唯唯稱是,議事廳外的庭院中一隻大鳥受了驚嚇,忽然自空中疾飛而下,差點兒就撞到了房屋的檐角上。
大鳥雙抓一蹬屋角檐口,便轉身急飛而去,只留下大鳥尖銳的鳴叫聲在庭院中回蕩不絕。閻涉轉身看向了庭院當中,低沉的說道:“明公,大鳥擊檐,恐非是吉兆啊。”
張寔微微一笑,他從來不信那些看不見摸不着的什麼吉兆凶兆。堂堂漢兒立於天地間,什麼都要靠自己的本領去爭取。
吉兆?凶兆?吉兆凶兆能讓匈奴的劉曜早日梗死么?吉兆凶兆能讓他張寔一統天下么?好像都不能罷!
張寔低頭望去,桌案上是涼州全境的與圖,十郡七十六縣才是他張寔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十萬涼州大軍才能讓涼州張氏在這個大亂世里有一塊存活之地!
張寔的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振奮之色:“凶兆不足為慮,匈奴劉曜若是敢來與吾狩獵,就讓他見識見識吾涼州鐵騎的厲害,比試一下究竟是匈奴胡騎厲害,還是我涼州漢騎厲害!”
張寔低頭望向桌案上的輿圖時,握刀站在張寔身後不遠處的閻涉突然拔刀出鞘,間不容髮之間,猛地撲向了張寔,閻涉手中環首刀彈指之間已然刺穿了張寔的胸膛。
“啊!”張寔仰頭一聲痛呼,踉踉蹌蹌跌出三步,酒樽啪地一聲跌倒在議事廳的地板上,灑了一地的酒水立時被鮮血染成了紅色,望之讓人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