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自賤者人必賤之
“好!”
朱溪溪一連串如珠炮的話,旁邊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叫好聲。
下意識抬頭看去,就見大門外走進來一行人。
為首者留着短須,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虎步昂藏,渾身散發著攝人的氣勢,不怒自威。
朱溪溪的目光在他那雙細長的丹鳳眼上停留了一瞬,總覺得有些眼熟。
“不知您是哪位?”
朱溪溪朝對方微微屈膝一禮,開口問道。
那男子還未開口,身後那名躬身彎腰的隨從立刻上前一步,率先說道:“我家主子特意來給楊大人送禮。”
朱溪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送禮?事先說好啊!就算你送再多的禮,楊家也不會幫你辦事的!”
那男子輕挑眉梢:“哦?你一個小丫頭,能做得了楊家的主?”
“就是!不過是個泥腿子出身的賤皮子,還敢充大小姐的面子?”
回過神來的董嬛香,氣急敗壞地捂着臉叫囂。
朱溪溪掃了她一眼,視線一轉看向了守在門外的侍衛們。
“剛才我說的話,你們沒聽見嗎?”
幾名侍衛對視一眼,不再猶豫,飛快衝進院子,去抓董嬛香的胳膊。
董嬛香臉色大變。
她沒想到朱溪溪居然真的能指揮動楊家的人。
那可是楊重!
人人聞之色變的金吾衛指揮使!
“你們敢!我可是蘇府的人!朱溪溪你敢打我,就是打蘇府的臉面!蘇府不會給你好果子吃的!”
董嬛香尖叫起來,手臂連連揮舞,躲着那些侍衛。
朱溪溪皺眉,語氣不耐:“我可從未說過蘇府半句不是,從頭到尾都是你在挑食。送你一句話,自賤者人必賤之。”
“蘇府?”
那陌生男子倏地開口,咀嚼着這兩個字,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光芒。
董嬛香生怕被拖出去,急急拉住了蘇四的衣袖求饒:“四姑娘!救救我!”
蘇四畢竟是蘇相的女兒,雖然是庶出,那也是正經的相府千金,楊家還真不敢把她怎麼著。
蘇四自己也清楚,當下眼眸一沉,將董嬛香拉到自己身後。
“我看誰敢動手?你們是不把我爹放在眼裏嗎?”
幾名侍衛略有遲疑,果真不再靠近。
倒是那陌生男子輕笑一聲,語氣冷淡地說道。
“原來這就是蘇相府上的千金,真……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不過爾爾!”
他那眼神中毫不掩飾的失望和輕視,瞬間點燃了蘇四的怒意。
她如同炸了毛的貓般跳了起來。
“你說什麼?你算什麼東西,我們蘇府輪得到你來置喙?”
她那尖銳的叫聲,幾乎要戳破眾人的耳膜。
朱溪溪掏了陶耳朵,正準備把蘇四也趕出去,忽然就見那男子身後兩位隨從倏地上前,以極快的速度一左一右制住了蘇四的手臂。
“大膽!竟然如此和陛下說話,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隨從怒聲呵斥。
話一出口,所有人臉色皆是大變。
幾乎是同一時間,眾人齊刷刷跪了下來。
“拜見陛下!”
朱溪溪看了看左右,覺得還是不要反抗的好,也順勢跪下。
那中年男子一揮手,示意朱溪溪等人起身。
朱溪溪最先站起來,拍了拍裙子上的塵土,神情沒有絲毫變化。
不過,她注意到,蘇四的臉色變得慘白無比,眼中竟然流露出驚恐之色。
就算丟人丟到了皇帝面前,也不用怕成這樣子吧?
朱溪溪心中閃過這念頭,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到孝章皇帝問道。
“丫頭,你似乎不意外?”
朱溪溪定了定神,不敢有絲毫大意,忙垂眸屈膝,回道。
“稟陛下,民女曾有幸見過先帝一面。方才初見陛下您,就覺得有幾分眼熟。”
“胡說。”
孝章皇帝開口就是反駁,不過他的臉上並無怒色,就像是在說自家晚輩一樣,語氣很是輕淡。
“朕與先帝,可沒什麼相似之處。”
“那是陛下您當局者迷。”朱溪溪壯着膽子繼續說,“民女就覺得您的眼睛很面善,如今想起來,分明與先帝很像呀!”
她說話的同時,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起來格外真誠。
孝章帝眉梢微微一跳,眼底有着一絲笑意劃過。
“你這丫頭,還真有意思。”
自從他登基以來,先帝之名就成了眾人默認的禁詞,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先帝的任何事。就連宮裏原先服侍過先帝的內監宮女,也都被趕出了宮,換了一批新人。
但孝章帝心中如何作想,外人又如何得知?
至少,此刻聽到這個小丫頭說他長得像先帝,孝章帝內心是有些高興的。
孝章帝一高興,看着蘇四和董嬛香,就更加不喜。
“老黃,把這兩人送回蘇相府,帶上朕的話,就說蘇相的女兒不過爾爾。”
跟在他身後的一名矮小內監忙躬身一禮,指揮者侍衛們把嚇癱了的蘇四和董嬛香拖了出去。
見人終於走了,朱溪溪鬆了口氣。
她雖然不怕事,但要是在楊府大喜的這天鬧出事,大家臉上都不會好看。
“陛下您微服出巡,也是與我們一樣,想偷偷看新郎新娘成親嗎?”
朱溪溪眼珠子一動,帶着嬌憨和活潑的語氣主動發問。
她一向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裏。
孝章帝果然很喜歡她這般親近的態度,微微頷首。
“楊重可是朕的肱骨大臣,他大婚,朕怎能不來?”
朱溪溪抿着嘴笑道:“那要民女找人給陛下帶路嗎?吉時還未到,拜堂應該還沒開始呢!”
“不必麻煩,丫頭你帶路就行。”
孝章帝一揮手,即做了決定。
朱溪溪從善如流,率先轉身,朝着楊府的正堂走去。
一路上,朱溪溪不時地找着話題,把帶來的那群小姑娘們都一一做了介紹。
這些小姑娘們原先還有些緊張,但見孝章帝一直都是溫和的樣子,很快放開了膽子,忍不住攀談起來。
“陛下,我聽人說,皇宮裏連地磚都是金子做的,後花園珍奇異獸無數,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開口的是先前那個說話直接的小姑娘,她父親姓張,原本是楊隨的部下,在楊隨卸任後去了邊關,如今也是不大不小的一員猛將。
朱溪溪豎起了耳朵,當聽到孝章帝極有耐心地給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們普及皇宮的情況,心中不由覺得古怪。
這個二皇子,怎麼和岳翛口中那個心狠手辣的人,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