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他走
日子一天天過去,高宇彬的球友越來越多,後來天天放學都會在教學樓下面的露天球場打球。於是徐濛每次跟鄭穎道別後,又折回來趴在欄杆上看。他們的教室在五樓,徐濛就避開這一層。有時候在四樓,有時候在三樓,每一個教室和走廊前面她都光顧過。底下的人看不見樓上的忠實觀眾,讓她有做壞事的快感。
徐濛的爸媽都是普通的上班族,下班回家基本上都在六點之後。她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在家,徐爸徐媽為了安全只好把她反鎖在家裏。既然出不去,徐濛就安安分分看書玩積木,到最後實在沒事幹了就獃獃地坐着,在寂靜的傍晚聽時鐘的聲音。
而課後的這段光景不一樣。一個人,卻不寂寞。沒有滴答的鐘聲,也不會太暗。三四樓的走廊里常常吹進來微風,又詩意又愜意。徐濛也不光盯着高宇彬,有時候就是漫無目的看,小花小草一棵樹。也看別的男孩子,只不過花花世界眼中過,除了高宇彬,其他綠葉都留不下痕迹。
第一學期結束的最後一天,徐濛依舊趴在欄杆上等他,高宇彬卻沒有按時出現在樓下的籃球場。徐濛疑心自己看漏了,又探出去尋找他的身影,把遠近八個球框都仔仔細細地掃描了一遍,還是沒有。學期的結束本來就讓徐濛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沒有了高宇彬,更像戛然而止的斷章。她有點委屈,卻不知道哪裏委屈。一個人又急又難過,不知道該往何處去。
正當這時候,有一個男孩高亢地叫了一聲:“彬哥!”
操場像擴音器一樣,把這個聲音傳進了徐濛的耳朵,讓她的焦躁的心跌了回去。
她已經走下了樓梯,一聽立刻跑了回去,終於在二樓如願以償。
高宇彬剛好從教學樓快步走了出來,跳起來摟住那個男孩的脖子,說說笑笑地往校門走去。落日的餘暉照在他們身上,徐濛在二樓的陰影里亦步亦趨。她為小小的同步高興,彷彿自己也是其中一員,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他們說著說著又笑起來,高宇彬旁邊的男孩子打他的屁股,他不甘示弱打了回去,兩個人扭在一起。徐濛覺得男孩子真有趣,也跟着笑了。她的聲音很有特點,笑起來沒有其他女孩子那麼尖細,帶着一種口腔深處的氣聲,溫柔克制。高宇彬隔着走廊,一學期聽了無數次,立刻認出了樓上的人。他聽聲辨位,抬起頭來,對上她的笑靨:“班長,下學期見!”
如果剛才是《肖申克的救贖》裏,屋頂喝啤酒的暢快;現在就是樹影搖曳中,《羅密歐與朱麗葉》的陽台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