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縣官難當
郭縣令的扭捏是在陳凡的預料之中的,甚至不僅僅是陳凡預料到,就連和他只有一面之緣的陳燕翼也預料到了,因為像得罪靖邊侯府這樣的事情,誰要不是吃飽了沒事兒干,都不會做的,除非被逼到那個份上。
就好像陳燕翼吧,如果不是河道衙門搞出的亂子太大了,出了二百多萬兩的漏洞,他也絕對不會捋虎鬚的。所以他是非常理解郭縣令的,郭縣令嘆氣,他也跟着在一邊嘆氣,就差兩人抱頭痛哭了。
“這這這,這可是靖邊侯府啊,茲事體大呀,這要是萬一一個弄不好,我這身家性命可就難保了。當這個縣令可真難啊,早知道我還不如當個縣丞來的痛快。”郭縣令愁的腦袋疼,牙也疼,渾身都疼。
陳燕翼說道:“話雖然是如此說,但事情也不可以不辦,就好像得罪靖邊侯府不行,得罪了朝廷就更加不行了,眼下的這個連環案,皇上全都知道,威遠鏢局的案子要給個交代,可這件案子是小侯爺做的,小侯爺的案子也要有個交代,可這件案子卻是靖邊侯府的管家做的,算來算去,怎麼都和徐青君脫不了干係。如果郭大人您放任不管,就等於所有的案子都破不了,將來朝廷若是怪罪下來,郭大人,您的腦袋——”
“不要再說了。”郭縣令站起來深呼吸了一口:“說來說去,我也是必須要認命了,既然沒什麼好商量的,那麼也就只有硬着頭皮往下做了,明天,就是明天,我看咱們就開棺驗屍,一切的罪責都有本縣來承擔。”
“郭大人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本官也就放心了,這樣的話,咱們明天一早就開棺驗屍,務必請最有經驗的仵作到場。”
郭大人說道:“既然你們說小侯爺根本就沒死,那棺材裏面應該沒人才對,怎麼又要驗屍呢,也許裏面根本就什麼也沒有吧。”
陳凡說道:“小的以為,徐青君做事絕對不會這麼馬虎,那棺材裏面一定會有人。畢竟奪命更夫也殺了這麼多人了,在多傷一條無辜,也不是什麼事兒?”
“提起奪命更夫來,本官還有一個疑問。我看侯府的那個管家,他的那個年紀,好像和傳說中的奪命更夫有點不符合呀?”
“這個,燕捕頭知道內情。”陳凡說道。
燕冬梅說道:“郭大人不必懷疑,其實真正的奪命更夫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死了,這幾年作案的本來就是另外一個奪命更夫。不過,奪命更夫也不是真名,只要案子是真實的,誰當都是一樣的。”
“原來如此。”郭縣令老謀深算的說道:“那既然如此的話,我看不要等到明天,今天就要連夜提升徐壽,讓他把該說的全都說出來,這樣,明天咱們也好對付徐侯爺,大家覺得怎麼樣,本官今天晚上就加加班,跟他拼了。”
“哎呀大人,您如此勤奮,真讓小的感動不已。”陳凡。
“咳咳。”鐵雪大大的挖了他一眼。郭縣令笑道:“陳凡啊,本官知道,這次破案多虧了你和刑部的大人們通力合作,你對本縣是有恩的,你放心,只要本縣倒不了,以後絕對有你的好日子過,功勞也不會少,所以你一定要加倍努力。”
“是的大人。”陳凡心想,皂隸就是悲催,不管立下多麼大的功勞也不讓當官,頂多打發幾百兩銀子了事兒,以老子現在的威風,上趕着送禮的人多了,也不像以前那麼缺錢了,覺得挺沒勁的,要是能混個官兒噹噹就好了。
“陳兄弟,你在想什麼呢?”陳燕翼問道。陳凡嘆道:“什麼也沒想,就是郭大人對我如此知遇,猶如再生父母,感動的有點想哭。”鐵雪是真想過去把他踹到在地上啊,這傢伙越來越無恥呢。
“陳凡是個有良心的人。”郭大人有種的贊道。
“那好,郭大人,那咱們也別閑着了,現在這會兒功夫,正好提審一下奪命更夫,看他怎麼說?”陳燕翼說道。
當下郭縣令宣佈升堂,帶人販徐壽。
徐壽的武功剛才被裴大先生給廢了,因為他太危險了,裴大先生不得不這麼做。所以他現在顯得非常虛弱,也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在場的每一個人,畢竟對一個練武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失去武功更讓人感到痛苦的了。
陳凡同樣用怨毒的眼光看着他,因為這傢伙遭的殺孽實在太多了,三年來,他每年都要作案十幾起,大約搶劫了也有一百多萬兩銀子,這些銀子的下落,除了他自己留下的,估計也全都上交給那位主子揮霍了吧。
“威武——”皂隸們手持水火棍,高聲喊道。郭縣令拍着驚堂木怒道:“堂下站的是什麼人,見到本官為何還不下跪,難道不知道官民有別,國法森嚴嗎?”
“呸。”徐壽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給你下跪,你算個什麼東西,爺在侯府當差的時候,見過多少達官顯貴,他們見到爺之後還不是點頭哈腰的,就憑你一個七品芝麻小官,也敢讓我下跪。”
“去你大爺的。”陳凡走過去一腳踢在他膝蓋上,後者一個踉蹌直接跪倒在了地上。郭大人點了點頭:“堂下,姓甚名誰報上名來?”
“要殺就殺,何必多問,你再怎麼問老子也不會有一句話回你,為了給你們節省點時間,老子索性承認了算了,所有的事情全都是老子乾的,和別人沒有關係,來吧,拿口供來,老子畫押就是了。”
“你做了什麼,你又承認什麼,你知道大人現在審問的是什麼案子,就搶着承認,有病吧。”陳凡說道:“徐壽或者奪命更夫,我告訴你,大人現在審問的是橫塘鎮母豬被人強暴的案子,這麼說你承認了是不是,好,師爺請記下來,母豬是被靖邊侯府的管家徐壽強暴的。”師爺嘿嘿一笑,當下記錄,然後給郭縣令,郭縣令不看,直接交給陳凡。
陳凡看了一眼,拿到臉色鐵青的徐壽麵前:“你不要畫押嘛,畫吧,我給你筆,讓你畫個痛快,想畫多少就花多少,反正咱們衙門裏面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案子。你要不要把全縣的醜事全都給背了?”
“陳凡,你這個鬼難纏,你,你不得好死。”徐壽氣的都哆嗦了。
“我得不得好死用不着你這個死囚操心,你還是留點精力關心你自己吧。”陳凡抓起他的手來,在口供上面打了個十字,就算他畫押了。
郭縣令憋住笑:“堂下,還是不肯說出自己的姓名嗎?”這回徐壽老實了不少,咬着牙說道:“徐壽!”
“好,徐壽。本官現在問你,你承認自己是奪命更夫嗎?”
“奪命更夫不是我,我是冒名頂替的,三年前,我曾經遇到一個負傷的人,那人中了毒箭,命在旦夕,臨死之前,他把自己的武功秘籍傳授給我,算起來也是我的恩人,不過我們之間沒有師徒名分。他就是奪命更夫。”徐壽知道在強大的證據面前,他不承認也沒用,只盼着儘早結案,所以問什麼他就吐什麼。
“本官再問你,你冒充奪命更夫以來,一共做了多少案子?”
“三十三起。”
“為什麼還有個零頭呢?”郭縣令很沒來由的話,讓陳凡都感到驚訝,但是郭縣令馬上又說道:“我怎麼聽說你每年都固定的做十起案子啊,怎麼今年會超額完成任務呢,而且還沒到年下呢?”
“沒什麼好奇怪的,我要殺小侯爺,又怕別人懷疑,所以讓另外兩戶人家當了煙霧彈,即使這樣。”
郭縣令此刻已經問到了關鍵所在,所以也是格外的有興頭,緊鑼密鼓的和陳燕翼還有陳凡交換了個眼神之後,冷笑道:“你為什麼要殺死小侯爺?據本官所知,靖邊侯對你恩重如山,你對靖邊侯也是忠心耿耿,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殺害徐隱玉呢?”
“因為我看中了他的女人。”很顯然,徐壽早就編好了台詞,當下說道:“我喜歡上了他老婆,也就是少奶奶。”
“哦。”郭縣令說道:“那麼,你是很痛恨徐隱玉了?”
“那是當然。”
“那麼本官又有點不明白了。你既然痛恨徐隱玉,為什麼不直接捅幾刀出出氣,反而要弔死他呢?”
“我恨他,又覺得愧對他,因此給他一個全屍,然後回去霸佔他的老婆,這非常合理,大人還有疑問嗎?”
狡猾。陳凡心想,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這傢伙編的還真是挺完美的。把郭縣令說的都沒詞兒了。
“大人,小的有幾句話想問。”
“問。”郭大人笑道。陳凡轉過頭來說道:“徐壽,你剛才說你想要霸佔徐少奶奶是嗎?”徐壽點頭:“沒錯啊。”陳凡說道:“那你也太吹牛了吧,你不過就是個管家,就算小侯爺死了,也輪不到你呀。除非,除非你把徐侯爺也給做了。”
“我正打算呢。”
“不對,如果你真的痛恨徐侯爺,你就應該把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他身上去,為什麼處處的維護他,你說?”
徐壽說道:“我現在鋃鐺入獄,良心發泄難道也不行嘛。我現在說了實話,只為了良心好過一點,難道不行嗎?”
陳凡一愣:“那好,我問你,你是怎麼殺死小侯爺的?”徐壽說道:“我用白綾把他弔死,事情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又何必再問一遍?”陳凡說道:“你的輕功,比裴大先生如何?”
“自然不如。”
陳凡冷笑道:“連裴大先生自己都說,以他的武功都不可能拎着一個人的腦袋,飛上房頂,那麼你是怎麼做到的?”徐壽忽然冷笑道:“我反正就是做到了,我反正現在武功也廢了,怎麼說都行,我就是可以做到,你奈我何?”
“你這樣說就是強詞奪理,朝廷不會相信你,而會相信我。我會告訴朝廷,徐隱玉根本就沒有死。”陳燕翼說道。
徐壽哈哈大笑:“陳大人,你這樣說話我可不敢苟同啊,有一件事情你可千萬不要忘了,當初小侯爺死的時候,郭大人可是看到他吊在房樑上,也驗明正身,如果你這樣說,那豈不是郭大人也和我同夥,郭大人,您說是不是啊?”
“壞了。”郭大人暗叫不好,他怎麼把找個茬給忘了,難道徐隱玉真的死了:“徐壽,休得胡言,也許本官看到的只是被人冒名頂替的。”徐壽說道:“那麼大人為什麼當時不說呢,侯府那麼多人都看到了屍體,大人大可以挨個拿來打一頓,問清楚,這種事兒,不可能所有人都能保住秘密的。”
“這——”
陳凡冷笑道:“你以為你那點小把戲我看不出來,你以為你們想出這麼巧妙地計劃就完全沒有破綻,真是蠢材。”
陳凡回過頭來:“大人,請允許我在這大堂之內做一個實驗。”郭縣令知道陳凡做的實驗一向都是很靈驗的,於是趕忙應允。陳凡對裴大先生說:“剛才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裴大先生點了點頭。
“搬梯子來,我要上吊。”
登時所有的人全都蒙了,郭大人汗都下來了,陳兄弟對待工作可真玩命,不過以他的經驗,這個實驗室肯定要失敗的,因為如果好像徐隱玉那樣吊著還轉圈,是不可能活着的,武林高手也不行。
可陳凡偏偏就不信邪:“大人,小人自有辦法。請大人和所有的兄弟們先退出去,一會兒再進來,必然能見分曉。”
“陳凡,你可,你可一定要小心啊。”郭大人聲音顫抖地說。他一來怕陳凡出事兒,二來公堂上要是弔死個人,那他也肯定也要倒霉了。
“大人放心,小的天生脖子硬,絕對不會死。”陳凡衝著徐壽冷冷一笑,後者頓時全身一震,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但過了一會兒又平靜了下來,也是衝著陳凡冷冷的一笑,然後所有人退出,裴大先生將大門緊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