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感情危機
第十三章感情危機
石原在公司食堂吃完晚飯後,回到辦公室,從飲水機里接了一杯熱水放在桌上,又從書櫥里找出《法律大全》這本書,然後坐在辦公桌前翻閱。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經濟形勢發展迅速。個體戶,鄉鎮企業,民營企業如雨後春筍般的發展起來。國有經濟在國民經濟的納稅中發生了重大變化。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國有大中型企業還是上交國家稅利的大戶,進入二千年以後,個體戶,鄉鎮企業,民營企業就成了上交國家稅利的大戶。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企業是市場競爭的主體。優勝劣汰,適者生存,這是市場經濟的法則。從某種意義上說,市場經濟也叫法治經濟。要想在市場經濟競爭中立於不敗之地,就必須要學會用法律手段保護自己和解決經濟生活中出現的問題。
石原前幾天看了《企業法》、《合同法》、《民事訴訟法》,他翻到了《婚姻法》,停了下來。
他看到婚姻法第三條寫道:“禁止有配偶者與他人同居。”
他在想:現在社會上出現的‘小三’現象,難道這些人就不知道他們做的是違法的事情嗎?看來這個法律對這些人是沒有約束力的。他們即使犯了法,也對這些人怎麼的不了,頂多被對方發現,離婚了事,沒被對方發現,就偷偷過起‘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的生活。婚姻法在這些人眼裏就形同虛設。
石原看到婚姻法第十五條時,覺得身體有點不太舒服,他端起水杯,喝了幾口熱水,還是不行。
石原有心律不齊的毛病,一旦有情緒激動,勞累過度,就容易引起早搏,就會感覺心裏不舒服。
石原閉着眼睛呆了一會兒。他覺得好些了,把書放回書櫥,整理好桌子上散開的文件,摘下衣架上掛着的風衣,拿上公文包,走出辦公室回家。
石原每天晚上在單位學習兩個小時再回家,已成習慣。今天,他提前了一個小時就回來了。
石原住在華政局家屬大院二號樓一單元一層一零二房間。
華政局改成總公司,但家屬大院名稱沒變,人們還都叫華政局家屬大院。華政二公司離局家屬院有兩站地,石原每天都是走着上下班。
石原剛到家門口,看到家門口外站着一個中年男人,從背影和個頭看,這個人特別像黃佳才,他剛想走過去問,屋門突然打開了,黃淑芬從屋裏走出來。
石原立刻退到大門外。
“你怎麼找到我家裏了來了?我愛人快回來了,讓他看見多不好?”
“我不管,我想你了,就過來了。”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不可能回到從前去了。”
“我大老遠找你來,你就讓我在門口站着和你說話嗎?我能進去說話么?”
“不能,你不能進我家裏來。這樣吧,咱倆去我家馬路對面的麥當勞說話?”
石原在門口外聽到關門聲音,趕快到牆角躲起來。他看見黃淑芬帶着中年男人出大院,向馬路對面走去。
石原站在院子裏,直到看不見了他倆的身影,才進了樓回家。
他進家門,在門口脫掉三接頭皮鞋,換上絨拖鞋,把公文包使勁地扔到客廳的沙發上,又脫掉風衣,掛在衣架上,轉身一屁股坐在沙發中間。他覺得有點硌,抬起屁股,用手把屁股底下的公文包抽出,放到茶几上。
他坐在沙發上,看着黃淑芬出門時忘記關掉的電視,電視裏正在播放《情深深雨蒙蒙》電視連續劇。他眼裏看着電視,腦子裏卻在上演着剛才他看到的一幕。“我想你了,”剛才那個男的話,他聽的真真切切。那個男的是誰?為什麼想我的老婆?男女之間,說出這種話,肯定關係非同一般了。石原不願意再往下想。
石原與黃淑芬結婚二十年來,從沒在感情上出現過問題。別人都說石原娶了個好妻子,石原也總以別人對自己妻子的稱讚而感到自豪。妻子今天的舉動,確實讓他感到意外,讓他心裏難以承受。
石原與黃淑芬當初戀愛時的情景,就像過電影一樣一幕幕的浮現在眼前:
她與黃淑芬的姻緣是母親牽線促成的。
石原和黃淑芬的父親同在丰台鐵路機務段工作。石原的父親是火車司機,母親是鐵路幼兒園老師。石原家裏六口人,他是老大,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黃淑芬的父親是丰台鐵路機務段機械工程師,母親是鐵路第三中學數學老師。黃淑芬家裏五口人,她是家裏老二,上面有個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妹妹。他們倆都住在丰台鐵路宿舍大院,是前後排的街坊。
石原比黃淑芬大三歲。小時候,因年齡差異,雖說住在一起,但卻玩不到一起。石原上中學考上了京華附中,一下轟動了鐵路宿舍。黃淑芬的媽媽對他們說,你們要向石大哥學習,將來也要考上京華附中。那時,黃淑芬還在上小學,知道石大哥考上京華附,打心眼裏佩服。一九六五年,黃淑芬小學畢業,差幾分沒有考上京華附,進了她媽媽所在的鐵路三中上學。石原又以優異成績直接進入京華附中高中部學習。黃淑芬剛上完初中一年級課程,學校就停課了,過了一年,學校複課,沒有學完初中的課程就到了初中畢業時間了。一九六八年年底,黃淑芬到了革命聖地延安去插隊。石原高中畢業,留在北京,分配到北京華政局工作。
一九七七年恢復高考,黃淑芬考取了北京醫科大學,畢業分配到北京兒童醫院,當上一名內科主治醫生。
黃淑芬大學畢業的第一年,石原的媽媽去黃淑芬家串門,問起黃淑芬有沒有男朋友,她媽媽告訴說,她閨女就一門心思學習了,還沒有交男朋友,要有合適的給她閨女張羅張羅。
石原在單位工作第二年初就加入了黨組織,沒多久就被提拔到領導崗位做專職青年團幹部。以後又保送送到北京建築工程學院學習,畢業回單位后,擔任工程隊隊長,第二年提升為工區主任。那時提倡晚婚晚育,石原是領導,更要帶頭。在單位的女孩子,對石原是望而生畏、敬而遠之。石原把全部身心都撲在了工作上,快三十了,還沒交女朋友。
一次偶然的機會,石原回家,他媽媽對他說,黃叔家的大丫頭,還沒對象,你要中意,媽媽去給你說和說和。就這樣,兩個人見了面。
兩人對對方都有好印象,他們就這樣交往了下去。雙方工作都很忙,只有休息回家看望父母的時候,兩人才有機會見面。兩人交往有一年多的時間,一九八零年春節后登記結婚。五一國際勞動節時,舉辦了婚禮。
六十年代,華政二公司在宣武門建了三棟六層干打壘的簡易職工宿舍樓。一個單元門裏有一個兩居室和一個單居室,居室里沒有衛生間和廚房。兩戶共用一個廚房和衛生間。石原和黃淑芬結婚後,就搬到了這裏的三樓兩居室居住,與單居室王師傅老兩口共住一個單元。
黃淑芬懷孕后,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上下樓不方便了,石原讓她先搬回父母家去住,黃淑芬說沒事,石原拗不過她,告訴她要小心,千萬別硬撐着。黃淑芬從單位下班回來,上樓梯,要歇個兩三次,才能進家門。石原下班回家沒有準時候,早點晚上八、九點鐘到家,晚點要到十一、十二點才能回來。黃淑芬接近臨產,石原讓黃淑芬去住院,黃淑芬說她還有半個多月才能到預產期,現在還沒有太大反映,再過一個星期去住院也不遲。那時,石原在京昌公路工區指揮部指揮三個施工隊施工,每天忙得都要深夜才能到家。
就在石原讓黃淑芬去住院的第二天晚上八點多鐘,黃淑芬突然感到肚子疼得不得了,她強忍疼痛,敲開了隔壁王師傅家門,王阿姨見狀,趕快把黃淑芬扶進屋,讓她坐在椅子上,黃淑芬說她實在痛的厲害,王阿姨說,你先忍一下,我下樓去電話亭打電話叫救護車。王阿姨陪黃淑芬去了婦產醫院。王阿姨在醫院,給石原打了電話,讓他趕快趕到婦產醫院來。石原趕到婦產醫院時,黃淑芬已經把孩子生了下來,他們得了一個女兒。
黃淑芬坐月子時,石原把剛辦完退休手續的媽媽接到他這兒,伺候黃淑芬做月子。女兒滿月後,石原的媽媽回家了,黃淑芬在家裏帶孩子做飯。半年產假到時,黃淑芬讓街坊王阿姨幫助照看女兒。她每天早上把自己的奶水擠到奶瓶里,把訂好的一瓶牛奶拿給王阿姨,再把孩子抱到王阿姨屋裏去。下班回到家,她再把孩子抱過來。王阿姨幫他們帶孩子到三歲,石原就把女兒送到了公司辦的幼兒園整托。接送孩子的任務,落在黃淑芬的頭上。以後孩子上小學,也都是黃淑芬接送。學校開家長會,石原沒有參加過一次。孩子的學習輔導,也都是由黃淑芬擔任。石原每天不但回家晚,就連星期六、日都很少休息。
石原想到這兒,覺得是有點虧欠黃淑芬,自己沒有盡到一個丈夫的職責。
後來,搬到了華政局宿舍樓,孩子上中學,高中,考大學,出國留學,也都是黃淑芬一手操辦。家裏的事情,石原成了甩手掌柜,沒有操丁點的心。石原擔任了公司一把手后,對自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每天還要在公司學習兩個小時才回家。
孩子在國外,他回來又晚,家裏總是她一個人在家,是不是耐不住寂寞了。石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但他怎麼想,也不能把妻子和偷漢子聯繫起來。他覺得沒有必要胡猜亂想,等妻子回來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石原從沙發上起來,去廚房倒杯水,這時,門突然打開,黃淑芬手裏拿着兩個漢堡包走了進來。她看見有個背影進了廚房,嚇了她一跳。她在門口對着廚房喊:“石原,是你嗎?”
石原一邊倒水,一邊回答說:“是我。”
黃淑芬懸着的心放下來。她說“每天都是九點多鐘才到家,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石原端着水杯從廚房裏出來,沒有回答黃淑芬的話,他說:“我回家看見電視開着,你不在家,幹什麼去了?”
“我去買第二天早點去了,出門忘了關電視。”黃淑芬說著,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把買的漢堡包放在裏面。
石原把水杯放到茶几上,坐回沙發,兩眼直勾勾看着黃淑芬說:“我進門快一小時了,你買早點也用不了一小時吧,怎麼才回來?”
黃淑芬心裏咯噔一下,莫非石原發現了什麼?她想把實情告訴石原,但又怕說不清,引起石原誤會。她走到石原跟前,笑着說:“我買東西時,碰到個熟人,倆人聊了會兒天兒,回來晚了。”
石原一直盯着黃淑芬說話,看的黃淑芬心裏直發毛。她忍不住說:“我說你今天怎麼了,幹嘛這樣看着我?”
“沒有虧心事,幹嘛怕別人看。”石原一語雙關的說。
石原一定看見她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了。不然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想解釋,可又不知從哪開口。男女之間的事情,越解釋越亂。反正她也沒有做過對不起石原的事情,那就讓時間來證明她的清白吧。黃淑芬想到這裏,對石原說:“難得早回來一次,你去沖沖澡,我們一會兒早點休息吧。”
黃淑芬想用女人的溫存化解石原對她的誤會。石原的疑慮沒有解開,他不可能分享妻子主動的愛意。
石原任妻子怎樣挑逗和撫摸,都無動於衷。黃淑芬自覺沒趣,轉過身拉上被子,自己睡了。
黃淑芬哪裏睡得着,她在想着自己怎麼又陷進了愛情的漩渦?
找她來的那個人叫魏小寶,是與她一起到延安閆村插隊的同班同學,是她的初戀情人。
今年春節同學聚會,黃淑芬見到魏小寶。二十多年了兩人第一次見面,都有些激動和感慨。
魏小寶告訴黃淑芬,他自一九七七年初調到縣城農機廠后,給她連續寫了幾封信,也沒見回信。
從上海來的跟我們一般大的一個女知青,在我們廠醫務室工作。她特別對我有好感。我告訴她我有女朋友了,她說,你那算什麼女朋友,你寫信,人家也不理你,我看你是一廂情願。後來,我打聽到你考上了大學,我心想,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就與上海來的女青年好上了,以後我們就結了婚。一九八三年返城,她隨我一起來到北京,我托關係進了中國機械進出口總公司工作,幫她去了北京汽車四廠醫務室工作。她大前年檢查出乳腺癌,沒治好,去年走了。現在,家裏就我和兒子一起過。
黃淑芬對魏小寶說,你給我來信那陣子,我正備考大學。為了不分散精力,我決定考完試以後再給你回信,到時給你一個驚喜。我考上大學后,我聽同學說你又交上了女朋友,也就打消了回信的念頭。因為這個,我還痛哭了一場。
誰曾想到,二十年後的相遇,魏小寶又以單身的身份,想與她重回當年的愛情。
黃淑芬想起插隊時與魏小寶在一起時的美好瞬間。
夏天,晚飯後,她與魏小寶經常跑到村外的土坡上,兩人並肩坐着。望着天空的星星,聊着同學們在生產隊裏發生的有趣的故事。他們談論最多的是將來的遠景。他們不甘心眼前的狀況,決心要改變農村一窮二白的面貌。但以只有初中一年級的文化水平,是改變不了農村落後面貌的。他倆商量着要用業餘時間,學習文化知識,爭取用三年時間,自學達到高中的文化水平。從那以後,兩人把約會時間變成了自學時間。
自學數學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光靠自學,沒有人輔導,是學不好數學的。魏小寶學習了一段時間后,就打了退堂鼓。黃淑芬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她利用冬閑的時候,探親回家讓媽媽給她補習數學。恢復高考前,黃淑芬已經學到了高中的數學課程。
黃淑芬想幫助魏小寶學習數學,魏小寶的自尊心很強,說自己不是學數學的料,拒絕了黃淑芬的幫助。
在插隊時,魏小寶最讓黃淑芬難以忘懷的是:一次在地里幹活時,天氣突變,下起了暴雨,黃淑芬沒有帶雨具,渾身上下淋了個透心涼。晚上,就發起燒來,燒到了三十九度多。
魏小寶聽說黃淑芬發高燒不退,他來到生產隊長家裏,說明情況,借用生產隊裏的驢車,把黃淑芬拉到公社衛生院看病。
公社衛生院離閆村有五六里地,沒有直通的公路,都是崎嶇不平的土道。魏小寶把自己冬天穿的軍大衣找出來,墊在驢車上,讓黃淑芬坐在上面。
他們到了衛生院后,醫生給黃淑芬做完檢查說,她得的是急性肺炎,幸虧送來及時,如果耽擱了,就危險了。
黃淑芬在公社衛生院住了三天醫院,打了三天吊瓶,才把燒退下來。
魏小寶第二天早晨把驢車趕回生產隊,並向隊長請了假,又回到公社衛生院照顧黃淑芬。
初戀是美好的,純真的和熱烈的。由於陰差陽錯沒有走進婚姻的殿堂。黃淑芬知道自己是不能回到過去的,她不能與魏小寶重新燃起愛情的火焰。
她又想起二十年來與石原在一起的風風雨雨。
石原雖然不是一個有家庭觀念的人,但他對黨得事業的忠誠以及對職工的愛戴是無人可及的。石原的骨子裏呈現出的是一種大愛無疆的情懷。她在家庭中雖然累點、操心多點,但她心裏是願意的。她願意成為石原背後的默默支持者。由於沒有時間攻克外語,她至今還是一名副主任醫師的職稱。
黃淑芬把魏小寶叫到麥當勞,就是告訴他,我們已經結束了過去的那種關係,今後我們的往來只能保持同學間的一般朋友關係,而不能做超出同學友誼的事情來。
魏小寶雖然知道了黃淑芬的態度,但他心不甘,他總沉浸在過去的生活里,不能自拔。
人們都說,愛情是自私的。當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時,他會不顧一切的想擁有對方。當對方也想得到這份愛情時,這份愛就會碰撞出幸福的火花。但對方並沒有伸出橄欖枝,就會讓另一方饑渴難耐,他會想盡各種辦法讓對方接受自己。魏小寶目前就處在這種心態中。
魏小寶幾次約黃淑芬見面,都被黃淑芬婉言拒絕了。魏小寶陷入了單相思的漩渦。萬一他要做出缺乏理智的舉動來,到時就會徹底傷害了老同學之間的情誼。黃淑芬覺得應該幫老同學趕快找個女朋友,幫助他從單戀中拔出來。
黃淑芬聽石原說過,他們單位里與他一起工作的林娜娜還是單身,讓石原幫助撮合撮合,沒準能幫上老同學。
黃淑芬主意已定。她覺得一定要找一個合適的時間,向石原講清楚她與魏小寶的故事,讓石原打消對她的懷疑,並幫助她解決她與魏小寶難辦的情感問題。
石原對黃淑芬的冷戰大概進入到三四天的時候,有一天晚上石原回家早點,進家后,黃淑芬對他說:“我們出去到小公園走走吧?我們出去聊聊天?
石原冷冷的說:“什麼事情不能在家裏說,還要到公園說?”
黃淑芬陪着笑臉說:“公園裏空氣好,再說了,晚上吃完飯就呆在家裏,都長胖了,出去活動活動,減減肥?”
黃淑芬說的小公園實際上是離家不遠的一處街心公園。公園裏最近新安裝了健身器材,晚上,到公園鍛煉的人很多。附近的居民晚飯後,都願意到小公園散步,聊天。
石原被黃淑芬拉着出了家門。到了門外,黃淑芬挽起石原的胳臂走,石原對黃淑芬說:“都老夫老妻的了,還挽着手走,讓熟人看見多不好?”
黃淑芬說:“熟人看見怎麼了,我又沒在外面挽別人的手?”
黃淑芬說完,把石原的胳臂挽的更緊了。
黃淑芬這個舉動,是在用實際行動消除石原對她的誤會。
黃淑芬挽着石原的胳膊,帶有埋怨的口氣說:“這些日子你回來,對我總是愛搭不理的,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我知道,你對我一定存在着誤會了,我今天就把這件事跟你說清楚。”
黃淑芬邊走邊說,把她初戀經歷以及同學聚會後魏小寶再次追求她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講給了石原。
石原聽后說:“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與魏小寶還有這麼一段戀情?”
黃淑芬說:“我與你一起生活,幹什麼要講讓你不愉快的事情呢?要不是魏小寶的出現,我與他的往事可能會對你封塵一輩子。”
夫妻間最主要的就是相互間的理解和信任。石原本來就不是小心眼的人,從來沒有對妻子不放心過。只不過那天他親眼看到妻子與魏小寶在一起的那一幕,讓他起了疑心。妻子當時還沒有對他講實話,這才引起了他的懷疑。現在,妻子把一切都說清楚了,石原的疑慮頓時煙消霧散,壓在心中的石頭落了下來。石原關心地對妻子說:“就目前的情況,你怎麼處理好你和他的關係呢?”
“我正想與你商量這件事,請你幫助我解決?”黃淑芬把幫助魏小寶介紹對象的事情告訴了石原。
石原聽后說,這樣解決好,如果我們把他們倆撮合成了,我們就又多了一對朋友。
兩個人說著話走進了街心花園。魏淑芬看見不遠處有一對老夫婦從坐的椅子上站起來要走,就對石原說:“咱兩個快過去,那個椅子沒人坐了。”兩人緊走幾步,坐到老夫婦剛走開的椅子上。
黃淑芬剛坐下來又起身,對石原說:“我去趟衛生間,一會兒就回來,你坐在這裏別動,你要走了,這地方馬上就會被別人佔了。”
黃淑芬剛走開一會兒,就過來一個像三十多歲模樣的婦女,上身穿着黑皮夾克,下半身穿一件黑皮超短裙,長筒肉絲襪子下穿一雙黑色高跟皮鞋,一雙濃眉大眼和高聳的鼻樑下抹着厚厚的紅嘴唇。她走近石原,石原以為她要來坐在椅子上,趕緊說:“這兒有人坐了。”這個女的沒有坐下來的意思,她湊到石原耳邊,小聲說:“大哥,玩耍嗎?”
石原立刻警覺起來。最近,從外地流竄京城一夥詐騙犯,女的在夜間出去勾引男人,男人上當后,被女人帶到她的住處,當兩人正在歡快時,三、四個大漢就會闖進來,先拍照,后要錢,如果男人不答應給錢,就將不堪照片,送往男人單位和家裏。這夥人詐騙的對象,是機關工作的中年男人。石原想,莫非他今天遇見了這個詐騙團伙。
那女人見石原沒搭理她,進一步對石原說:“大哥,照顧一下生意,五十就行。”
石原見這個女人纏着他,真想把她扭送公安機關去。但他馬上就放棄了這個想法,他要這麼做,女人反咬他一口,他就會逮不到狐狸惹一身騒。石原想,一定要教育一下這個女人,就對她說:“這位女士,你不知道你所從事的事情是違法的么?去找點正經的事情去干,別干這個害人又害己的事情了。”
那個女人一晚上也沒攬到客人,在石原這裏又碰了一鼻子灰,立刻翻了臉說:“不玩就不玩唄,用你來教訓老娘,你算哪根蔥哇。”那個女人說完,揚長而去。
這時,黃淑芬從衛生間回來,看見一個女的從石原身邊走開,問石原,剛才跟你說話的女人是誰?
石原正為那個女人蠻橫無理而生氣,沒好氣地對黃淑芬說:“那個女人是一隻野雞。”
剛坐下來就碰到這麼一檔子事兒,石原覺得很晦氣,就對黃淑芬說:“這裏有蚊子,不在這兒坐了,我們回家吧?”
黃淑芬挽起石原的胳膊,兩人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石原下班后,把林娜娜叫到自己辦公室,向林娜娜說了這門親事。林娜娜聽后,急忙擺手說:“不行、不行,我已經打消了結婚的念頭,覺得一個人過挺好。”
石原說:“你先別忙着拒絕,我愛人給你介紹的這個人我見過,你猜他像誰?他的身材長相特別像黃佳才,我覺得你和他特別般配,所以才給你介紹的。”
石原停頓了一會兒,又接著說:“其實結婚就是互相找個伴,找個回家有個說話的人,有個病有個災的,有人能夠幫助照料。”
石原的話說的很實在。林娜娜感同身受。林娜娜有一段時間,例假不正常,晚上有痛經的毛病。她想喝口熱水,還要強忍疼痛自己去倒水。一到這時,淚水不由自主的就流了出來。
林娜娜想到這兒,覺得一個人生活是有點孤單。她有點動心了,但她又沒有要處對象的思想準備,站在那裏猶豫不決。
石原看出林娜娜有點動心了,指着沙發說:“小林,你坐、你坐。”林娜娜坐了下來。
石原看着林娜娜說:“小林,我跟你說,婚姻就是機遇加緣分,抓住機遇,緣分到了就成了;抓不住機遇,也就失去了緣分。我對魏小寶不稱心的是他是已婚,你是未婚。可話又說回來了,快近半百的男人哪裏還有沒結婚的呢?”
石原說到這兒,林娜娜馬上接過話茬說:“結婚不結婚的,我已經不在乎了。只要人品好,知道心疼人就行了,還圖什麼呢?”
石原一聽,有戲。他又接著說:“魏小寶的工作也不錯,他在中國機械進出口總公司工作,負責通用機械進出口貿易。他雖然是機關里一般工作人員,可人家所在的是屬於付部級單位,比咱們總公司還高出一級。他們總公司離咱們公司很近,就一站多地,聯繫起來也很方便。”
林娜娜說:“我知道。”林娜娜終於被石原說通了。石原趁勢與林娜娜約好星期日上午到他家與魏小寶見面。
石原回到家,督促黃淑芬打電話,讓魏小寶星期日上午到家裏來。
魏小寶接到黃淑芬電話,有點驚訝。他說:“每次都是我主動給你打電話,今天你怎麼主動和我聯繫了,不會是什麼好事吧?”
黃淑芬說:“肯定是好事,到時你來我家就知道了,保准讓你滿意。”
星期日,魏小寶九點多鐘到黃淑芬家。石原剛出門,去車站接林娜娜。
黃淑芬把魏小寶讓進屋后,告訴他給他介紹了個對象,今天在她家見面,石原去接她了,一會兒就回來。
魏小寶聽后,有點不高興的說:“我不想找別人,就想要你,就想對你好。”
黃淑芬生氣地說:“你別胡說八道了,你尊重點現實好不好,我們倆回不到從前了。我的丈夫現在對我很好,你非要拆散我的家庭嗎?對你好,你就滿意了?”
黃淑芬越說越生氣,繼續數了魏小寶說:“我們都到中年了,從今兒往後,你別再說那些不着邊界的話了,你要是總這樣,我們今後就真的不能交往了?”
魏小寶有點不自在了,他喃喃的說:“淑芬姐,你別笑話我,自從我們倆見面后,你的影子總在我腦海里轉悠,我總想着和你見面。我知道你現在過得不錯,也想過,不要打擾你的生活,可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要見到你。你說,我是不是有點太自私了?”
黃淑芬說:“你自己想吧?”就不在說話了。
黃淑芬拿起水杯,走進廚房,倒了一杯熱水出來,遞給魏小寶說:“我給你介紹的這個對象,各方面條件都很好,要個有個,要長相有長相,最重要的人家還是黃花大姑娘呢?我聽我愛人說,她年輕時挑花了眼,把自己給耽誤了。一會兒,人家姑娘來了,你可要對人家熱情點呀?”
黃淑芬正說著,有人敲門,她趕緊過去開門。魏小寶從坐在沙發上站起來,望着門外。林娜娜跟在石原後面進來。
林娜娜進屋說,嫂子好,抬頭看見魏小寶,嚇了一跳,她剛要叫黃佳才,黃淑芬指着魏小寶說:“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的中學同學魏小寶。”
魏小寶趕快把手伸給石原說:“石大哥好!”
石原對魏小寶說:“這位就是我的同事林娜娜。”
魏小寶把手遞給林娜娜說:“林娜娜你好!”林娜娜也把手伸過來說:“你好!”
石原說:“大家都認識了,咱們坐下來說吧。”
魏小寶又坐回到沙發上。石原示意林娜娜也坐到沙發上,林娜娜看了一眼沙發,沒動窩。黃淑芬到卧室搬出兩把木椅,放在沙發前的茶几旁邊,說:“林娜娜,你坐這兒。”
“謝謝嫂子。”林娜娜坐到木椅上。
石原從茶几底層拿出一個紫砂壺和兩個紫砂碗,到廚房清洗了一遍,把龍井茶葉放到紫砂壺裏,倒好開水,放到茶几上,說:“茶剛沏上,燜會兒才能喝,一會兒你們自己倒。我們倆去菜市場買點菜,中午就在我家吃飯。”
魏小寶說:“石大哥,你們別忙活了,來了就給你們添麻煩,一會兒我們出去吃吧?。”
石原說:“我們家附近沒有像樣的餐館,我給你們炒幾個菜,讓你們看看我的手藝。”
石原說完,與黃淑芬一塊兒走出家門。
陌生人談戀愛,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林娜娜第一眼看到魏小寶,就給她一個驚喜。屋裏就剩他們兩人時,她仔細端詳了魏小寶,除眼睛比黃佳才略小點外,其它的地方都很相像。她首先打破了沉靜,說:“你長得特別像原來在我們單位的一個人,我要在大街上碰到你,我準保會認錯人。”
魏小寶也被林娜娜的美貌所吸引。她看上去,也不像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倒像二十七、八歲的青年人。魏小寶搭話說:“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你,特別眼熟。”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來。從初中畢業,聊到現在的工作,又從各自的家庭,聊到現在的家庭狀況。林娜娜問:“你結婚那麼早,怎麼你的孩子才上高中?”
“我是響應國家晚育的號召,結婚五年後才要孩子的?”魏小寶笑眯眯的說,眼裏透着一絲狡黠。
鬼才相信結婚不要孩子是為了國家。林娜娜知道魏小寶在撒謊,但她願意聽這種謊言,這種謊言能表現出男人的家國情懷。
魏小寶看到林娜娜不在接自己的話說,他又解釋說:“我們結婚後哪敢要孩子,凈想着怎麼回北京了?一旦有了孩子,辦回京就費事了。”
魏小寶說出了不敢要孩子的真心話。林娜娜同情地說:“咱們這一屆的中學同學,數去插隊的同學最艱苦。”
林娜娜、魏小寶雖然閱歷不同,但他們是同期同代人,有着諸多的共同語言,再加上外貌的互相吸引,兩人都有了繼續交往下去的願望。
石原和黃淑芬回來給魏小寶和林娜娜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
從兩人的談笑中,石原和黃淑芬都感覺到,他倆促成了一樁美好姻緣。
最高興的是黃淑芬,她終於擺脫了與魏小寶的情感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