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〇②:狂野師妹與生髮秘方
宋芷昔頂着一頭被狗啃過似的鋸齒狀劉海,活像一根沒長齊毛的茄子。
別問沒長齊毛的茄子是個啥玩意兒,宋芷昔表示她也不知道,反正感覺像就對了。
她不僅僅是腦門上的劉海像被狗啃過,鬢角那兩塊已經短到齊耳的頭髮,更是連用被狗啃過這種形容,都像是對狗的冒犯,後面那一大把濃密的黑髮則也被剪得短短的,被她紮成了高馬尾,衝天炮一樣的頂在天靈蓋上。
最野的是,她還穿了件豹紋衣。
這其實也不能怪宋芷昔,她從前愛俏,李南泠給她買的又從來都是些仙氣飄飄的長裙,她翻遍整個裝衣飾的儲物鐲,都未能找出一件與自己髮型相配的衣服,頂着這麼個別具一格的髮型,再配上流光溢彩的仙女裙,想想都覺辣眼睛。
宋芷昔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在裝雜物的儲物戒里翻出一塊獸皮,直接穿在了純白的中衣外,最後還不忘給自己補了個紅里透黑的姨媽色口紅。
可別說,這一整套下來還挺搖滾朋克范兒的,宋芷昔頗有些滿意,覺得自己像個酷酷的女rapper,隨時隨地都能唱起來的那種。
兩名師姐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都沒能擠出一句完整的話。
最後還是宋芷昔先開的口:“二位師姐好,我是宋芷昔,你們若不介意可以直接喚我阿昔。”她不想一來就惹上事,有意和同門們打好關係,聲音和笑都是甜的,只是與她那副放蕩不羈的打扮撞在一起,便顯得愈發違和了。
這新來的師妹模樣是怪異了點,性子倒是瞧着不錯。
愛笑的姑娘在哪兒都招人稀罕,很快那兩名師姐便已恢復神色,其中一個寡淡路人臉的女修士率先反應過來:“我是蘇小青,其實也沒比你早入門多久,不必那麼拘束,喚我小青便好。”
她這話說得倒不假,她們三人中最早入門的是另一個。
蘇小青話音才落,另一個包子臉杏仁眼、生得煞是軟萌的女修士也跟着道:“師妹好,我是阮軟。”
她聲音實在是特別,就像一碗熱乎粘牙的桂花湯圓小丸子,透着一股恰好好處的甜糯,宋芷昔一聽就猜到了她便是那個叫阮軟的女修士。
這阮軟可不僅是人如其聲,更是人如其名。
宋芷昔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的包子臉看。
媽耶!
這小姑娘長得好像成了精的湯圓啊~
白白糯糯的,看了就想伸手去捏一把。
那湯圓精似的阮軟不曾想到,宋芷昔竟對她的臉存了這麼猥瑣的心思,正一派天真地朝宋芷昔笑:“大家都在院子裏等着,咱們快些去罷,再晚些,菜都該涼了。”
鍊氣期的弟子仍要進食,築基期的弟子便已經能夠把辟穀丹當糖豆吃了,直到金丹期以後才會徹底拉開修士與凡人之間的距離,真正做到辟穀,可一旦成為元嬰期這樣真正的大佬后,又會開始貪從前所不屑的口腹之慾,成為各大高檔酒樓里的消費主力軍。
別的門派築基弟子每月都有辟穀丹領,可沒辦法,雲華門實在是太窮了,本着能省則省的原則,連帶辟穀丹和統一的弟子服都給省沒了。
領不到辟穀丹,弟子們只能自己想辦法去填飽肚子,富一點的就去外邊買辟穀丹,格外富的也可以直接在酒樓里吃那貴得要死的靈膳,窮一點的則自己買靈獸肉或靈果來填飽肚子。
能來修仙的又有幾個懂烹飪,基本都是煮熟了就能吃。
那湯圓精似的阮軟倒是個異類。
她父親本是凡間皇宮裏的御廚,阮軟也被傳了一身好本事,她雖在因緣巧合下成了一名修士,那身本領卻沒丟。
於是,與她相熟的一群窮鬼紛紛跑來投奔她。
她性子溫順純良又以食入道,是個把烹飪美食當做修鍊的食修,越多人認可她的手藝她進階的速度便越快。
於是她便在院子裏搭了個善堂似的小廚房。
從前來她這兒蹭飯的人少,她倒有那個資金去供着,隨着她名氣的增大,前來蹭飯的人越來越多了,她便又定了個規矩,但凡是來蹭飯的都需得提前一天預約好,且得自備食材。
這要求一點也不過分,卻還是濾掉了一大片想吃白食又怕麻煩的人,到最後日日來她這兒用膳的人倒成了固定的那幾個,一來二去,大家也都成了熟人。
宋芷昔一路都在聽蘇小青誇讚阮軟手藝,阮軟起先還有些不好意思,聽多了倒也麻木了。
很快便到了大伙兒聚眾吃飯的院子。
隨着宋芷昔的到來,本還熱鬧喧嘩的院子頓時鴉雀無聲。
很明顯,宋芷昔靠着這身狂野不羈的造型,又一次震驚全場。
隔了半晌,一個身高兩米的豹紋巨漢熱淚盈眶衝來,只聽地都被他踏得“咚咚”做響,他蒲扇般的寬厚大掌帶着罡風拍來,落在宋芷昔柔弱的肩上。
那一霎,宋芷昔只覺自己彷彿要被他一巴掌給拍進土裏。
宋芷昔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又被那激動到無法自已的豹紋巨漢捏着肩給一把舉起,與他平視。
“師妹莫非也是同道中人!”
豹紋巨漢睜大一雙銅鈴眼,目光灼灼盯着宋芷昔。
感覺自己肩胛骨都快被捏碎的宋芷昔痛得眼角直抽搐:“這位壯士,有話好好說,先放我下來。”
豹紋巨漢滿臉羞赫:“抱歉。”
雙腳終於落地的宋芷昔頭一件事就是揉肩。
豹紋巨漢的目光仍膠在她身上:“師妹!我要和你結拜!”
宋芷昔視線落在巨漢拉風的豹紋大衣上,隱隱約約明白了些什麼東西,於是,她試圖去解釋:“其實,我也不經常這樣穿,這還是頭一次。”
“師妹,你不必謙虛,能穿上這麼好看的豹紋,便已說明你品味非凡。師兄我活了幾十年,還是頭一次見如你這般有品位的女子,若不與你結拜,實乃人生一大憾事!”
宋芷昔欲哭無淚:“師兄……這樣不好吧,我不能背叛我的信仰。”
豹紋巨漢像是來了興趣:“什麼信仰?”
宋芷昔張嘴就來:“葬愛家族。”
從未聽過葬愛家族的豹紋巨漢不禁一愣,他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坐在上席之位的一男子用眼神給制止了。
那男子顯然是這個小團體的頭兒,身姿倒是蠻挺拔的,卻生了張丟人群里都找不出的路人臉。
他朝宋芷昔露出個溫和的笑:“師妹見笑了,熊師弟素來熱情豪邁。”
與人客套宋芷昔也會,她忙笑着擺擺手:“哪裏哪裏。”
然後她又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那男子聽罷,自然給宋芷昔介紹起了在座的各位修士。
圓桌上坐了六人,加上晚來的宋芷昔、阮軟、蘇小青,共九人。
那男修士名喚張平之,築基中期修為,是這裏修為最高的修士,也是此處唯一一個親傳弟子,他來這裏蹭飯不是因為窮,而是真正拜倒在了阮軟的高超廚藝之下。
除了那個一來就給自己刷存在感的豹紋巨漢熊抱豹外,餘下的幾人中宋芷昔只記住了一個何殊瑤,她既是六人中唯一的女修士,還是個長得頗有幾分姿色的冷傲女子。
從她打一開始就沒正眼瞧過宋芷昔這個酷女孩,便足矣說明此女的心高氣傲。
宋芷昔默默在心中給她打了把大大的叉。
惹不起,惹不起,以後絕不找她玩。
一番摸底介紹后終於能開餐了。
修仙界裏的靈膳往往都賣得很貴,不僅僅是好吃能填飽肚子,更主要的還是,用不同的原材料做出不同的菜肴,便會有不同的滋養功效。
而靈膳卻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被做出來的,普通修士做出來的白水煮靈獸肉,往往也就能起到一個填飽肚子,且不會在體內留下雜質的作用,能做出靈膳的修士比煉丹師還要少上一大半,這也就是靈膳為什麼都那麼貴的原因。
過去的十年裏,宋芷昔從踏入修真界的第一天起,吃得便是李南泠特意請人調配過的極品靈膳,早就被養刁嘴的她對桌上琳琅滿目的菜肴並不抱多大希望。
可當她夾起一筷靈蝦肉,入嘴咀嚼時,只覺一股清涼的海風卷過靈台,她彷彿正在碧藍的海水中暢遊。
咽下那口蝦肉的宋芷昔終於抬起了頭,她撇頭望向正低頭啃雞腿的阮軟,兩眼亮晶晶:“阮軟~師姐~以後吃飯請記得給我添雙筷子!”
阮軟甜甜一笑,聲音軟綿:“好的呢~”
一頓飯吃得宋芷昔今夕不知何夕。
她最後一個來亦最後一個走,沒帶任何東西,來空手蹭飯的她殷勤地收好了碗筷,又掐了個御水決,模仿洗碗機的高溫水.槍.模式洗乾淨了所有盤子。
她越來越覺逃出來的日子美滋滋,除開她這鬼畜的髮型外,簡直就是她夢寐以求的慢節奏養老生活。
回房修鍊吐納的她怎麼都靜不下心。
她臉皮雖厚,可到底還是個愛美的姑娘家,把頭髮剪成這樣,沒抱頭痛哭就已經算心態好的了,可若讓她長時間頂着這麼個鬼畜髮型,她還不如直接去剃個光頭來得乾脆。
宋芷昔左思右想,還是跑出去敲了阮軟的門,問她藏書閣在哪裏。
修仙界這麼神奇,總有一夜把頭髮長出來的秘法吧。
阮軟怕她迷路,本還想出門親自送她去,可宋芷昔不想麻煩人,與阮軟道了聲謝便已跑得不見了人影。
雲華門的藏書閣很大,共五層,每層都能容下兩個足球場。
在這麼大一個地方找生髮秘方是真的很費勁。
宋芷昔一層一層的逛,邊逛邊在心裏吐槽:修個毛的仙,找個生髮秘方都這麼麻煩,換做21世紀的互聯網時代,打幾個字就能搞定的事弄這麼麻煩。
她在這個世界待了整整十二年,骨子裏始終還是一個現代人。
有時候她也會慶幸,還好被李南泠騙到了這個光怪陸離的修真界,若要她一直待在那個陳腐乏味,連抽水馬桶和淋浴都沒有的普通封建社會,她一定會瘋了去。
宋芷昔又往上爬了一層,最後,終於在這一層的最後一排書架上看到了一本《雜經》。
名字取得這麼簡單粗暴,大概就是記錄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法訣吧?
宋芷昔如是想,並且墊着腳尖,伸手探向那本黑色封皮的《雜經》。
與此同時,一隻白皙修長的手也摸了過來,一大一小兩隻手就這麼不其然地觸碰上了。
宋芷昔能感受到那隻溫熱的手輕輕顫抖了一下,然後,她對上了一雙似曾相識、微微上挑的眼睛。
李南泠?
宋芷昔也忍不住抖了抖。
深埋在記憶中的那些恐懼又紛紛涌了出來。
她觸電般的縮回了手,那人與她做了同樣的動作,並且還一臉嫌棄地引了個水訣,將觸碰到宋芷昔的那隻手來來回回洗了五遍,那原本白皙的手在五次強力搓洗下已經紅成一片。
一旁默默圍觀的宋芷昔簡直嘆為觀止。
至於么……
她又摸了摸自己那狂放的頭髮。
果然,人丑被人欺啊~
抽回手的那一瞬間,她已經看清楚了那人的相貌。
除了眼睛,連輪廓都與李南泠有五分相像,只不過李南泠長得更精緻細膩,整體氣質也比他清貴。
他這麼擰着眉,冷冷站在那裏,倒像個山寨版的李南泠。
※※※※※※※※※※※※※※※※※※※※
宋芷昔: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其實是個美人,賊甜賊甜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