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創業時代

瑞秋求助的望向劉前進，劉前進把母親拉到一旁，急中生智說，瑞秋是信摩門教的，只有婚後才可以同房，劉母多年前去美國看劉前進，在猶他州呆過一陣子，知道些摩門教的教規，表示理解，心下更喜，摩門教還倡導要多生孩子呢，家裏只生三四個的話都不好意思見人，她倒忘了摩門教還不許喝酒呢。

劉母待瑞秋更熱情了，她彷彿看到多年後的瑞秋和劉前進，一人懷裏抱一個，手裏拉着一個，後面還跟着兩個孩子的樣子，於是毅然把三樓主卧留給了瑞秋。劉家的別墅建的比較早，房型設計不合理，三樓一個主卧一個書房，二樓三間帶獨立衛生間的卧室，一樓是廚房和餐廳客廳。劉父劉母不願多爬樓梯，一直在二樓住，本來想讓劉前進兩口子住三樓的，現在把最好的留出來給未來兒媳婦住，兒子去二樓隨便找一間住就行。

劉前進來到自己房間裏，瑞秋總算不在身邊了，他在三個火槍手群里把“租女友回家”的事說了，讓他倆要保密，三人小群炸開了，張李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沒完沒了，手機滴滴不停叫，最後劉前進受不了，把手機調了靜音反扣在床頭柜上，睡覺去了。

下午在火車上，劉前進用電腦給張揚寫了封郵件，發了些PDF文件和連結，因為資料多是英文的，特地又發了幾個中文關鍵詞，讓他搜尋引擎上搜搜，先把科學基礎大概了解一下。

張揚收到劉前進的郵件的時候，正在家裏和妻子暢談美好前景，早上回來的時候，陳晶照例又嘮叨了好一會，算是把怨氣都消了，接着就問起所謂劉前進項目的事情，張揚只能把昨晚酒吧里和李凱酒後胡吹的那套東西搬了過來，陳晶聽的一愣一愣的，她對劉前進的印象就是個書獃子，書獃子的技術當然是不用質疑的，減肥行業更是她熟悉的領域，因此對項目的廣闊前景再沒了疑慮。

“那是不是做成了，就能買名都家苑了？”陳晶憧憬，“什麼名都家苑，要買就買到黃埔江邊上去，湯臣一品太老了，就濱江凱旋門吧，你要喜歡浦西，翠湖四期！”張揚不屑於妻子的目光短淺。女兒的跆拳道學習班時間快到了，陳晶剛要帶孩子出門，又回頭叮囑張揚：設備生產出來了一定先拿回家一個讓自己試用。

打開劉前進發來的資料連結，張揚又是頭大，用百度翻譯把網頁換成中文，大概看了一下，雲山霧罩的，只能放棄了，PDF的學術文章直接就忽略過去，用關鍵詞“LED減肥”“人體發電”等搜索了一些科普文章，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晚飯的時候，張揚收到李凱催他趕快回江北聚會的微信，想想也有大半年沒回去看母親了，就在飯桌上把這事提了，只說是劉前進大部分時間都在江北，自己需要過去和他詳談，把規劃做出來，陳晶這次沒像以前那樣抵觸他回江北，只是叮囑少喝酒，少和不相干沒用的朋友聚會。

得了聖旨，張揚馬上在12306APP上訂了張明早的高鐵二等座。

飯後，張揚借口要做點功課，沒陪女兒玩，坐在電腦前發獃，他以前所謂在證券公司的工作，其實只是在營業部做投顧，後來營業部一名大戶不知哪根筋搭牢了，跑出去開了家風險投資公司，投了些共享雨傘，共享充電寶之類項目，生意火熱的時候，人手不夠，許以高薪，把張揚也拉了過去，可惜好景不長，一年都沒撐下來。張揚不怨別人，靜下心來想想自己，其實沒什麼過硬的專業技能，現在證券公司總部，基金公司招聘個分析師什麼的，哪個不要名校碩士起步，還得考個CPA，CFA來加成，自己只有個普通大學的金融本科學歷，經歷也多是些沒名沒氣的小型民營公司，趕上時代的大潮，順風順水的過了這麼多年，細數起來，做成了什麼具體的事？有哪項技術出類拔萃?

張揚不敢再多想下去，用鼠標按開電腦的屏保，打開WPS，新建了一份文檔文件，命名“創業計劃書”。

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張揚回了江北，在高鐵上，他特地問海鷗什麼時候回江北，海鷗說要傍晚才能到。

童年時住的大雜院被拆后，張楊家分到一套拆遷房，前些年父親過世，母親就一個人住在這裏，走進小區，道路兩旁停滿各種國產轎車，老年代步車，只留下一條單車道，大概剛下過雨，滿地的落葉，行人路上地磚凸凹不平，鬆動下陷，踩上去就濺一褲腳的污水，來到單元門口，狹窄的樓道里擺滿了電動車、自行車，斑駁的白牆上遍佈用章蓋的和手寫的兩種辦證小廣告，後來安裝的各種煤氣管、電纜、光纖捆成一束擠在牆角，從一樓一直延伸到六樓。

張揚媽住二樓，門上貼了張移動寬帶過年送的福字。張揚敲門，沒人應，打電話，就聽手機鈴聲從一樓傳上來，母親提了個印着某某培訓學校的布袋子急匆匆上來，見了張揚就說，“就知道你這個點到，我做了菜，又怕不夠，這不，剛出去給你買了點熟食和冰啤酒。”

張揚幫母親接了袋子，看着她汗水濕透的後背，埋怨道：“媽，你不用忙我吃飯的事。”開門進來，狹小的客廳里，傢具都是九十年代樣式，有些還是從大雜院搬過來的，牆上有父親去世前一年照的全家福，照片上陳晶抱了一歲的女兒和張揚站在後面，父親微笑着和母親坐在前排椅子上。

母親一邊整理飯菜一邊問，這次能呆幾天，張揚含糊道，回來找劉前進他們談點事，呆不了幾天，母親又問陳晶和女兒好不好，說話間，李凱的語音通話來了，李凱問你到了嗎，晚上要叫上幾個同學，組個酒局，張揚說，海鷗今晚上才到，估計參加不了，要不改明天吧。

母親等張揚掛了電話，也說：“張揚，少出去吃飯，外面不幹凈。”張揚知道，自己一年回來不了幾次，母親心裏肯定是想自己多陪陪她的，只是中國的父母都含蓄，不擅表達感情，從不會直接說出口。

母子二人吃飯的時候，談到下個月中秋節的事情，每年大小節日一般都是母親到上海過，六街坊的房子小，住起來不方便，母親都是匆匆過了節就回來。張揚心疼母親說：“以後買了大房子，你就到上海來過吧，別回江北了。”“上海住不慣，也無聊，不如江北，親戚朋友都在這，”母親給張揚盛一碗飯：“我身體還行，只要你們過得好，不用管我，我住這邊住慣了，鄰居也熟，有什麼大事小事他們都能幫忙的。”

不管母親怎麼說，張揚還是打定主意，要買個大房子，起碼母親老了可以接過去，孤寡老人死在房裏多少天沒人發現的新聞可不少，而實現大房子這個目標的手段現在就全落在劉前進這個項目上了。

吃過飯，張揚便約劉前進出來，自己家太小，劉家現在有個“便宜女朋友”在也不方便，兩人便約在一家茶館兼咖啡廳見面。

一見面，劉前進便贊道，這滴滴真好用，以後出門打車再也不愁了，張揚笑道：“你才剛回來，沒怎麼出門，新四大發明你也就坐了高鐵，好東西多着呢。”說著，用手機掃了掃桌子上的二維碼，問劉前進，喝點什麼，手機上可以點單的，劉前進好奇的從桌對面過來，湊在一起看，嘖嘖稱奇，說美國有用iPad點單的，這種倒沒見到過。

兩人點了一壺菊花茶，張揚從包里摸出支筆和一疊打印了東西的紙，“這是我在風投上班時他們常用的一些分析方法，我們用它來推敲一下咱們這個項目。”

兩個人研究了半天，發現困難很多：劉前進的產品只是個原型，有待改進；能否大規模生產、成本如何都還待定；在中美兩國是否牽扯專利權；中國市場行業規範和准入問題；對中國減肥市場和競爭產品需要了解；在團隊上，張揚本人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資歷，創業小團隊現在也沒有第三個人；資金問題更還沒有着落。

張揚放下筆，摸摸已經涼了的杯子，叫服務員來加熱水。兩手攤在桌子上說，“有問題克服就是，前進，我一輩子沒做成過什麼大事，這次成不成都想搏一擊，我不願就這樣渾渾噩噩到退休，到老，到死。”

“我何嘗不是，離婚後我沒再找工作，雖然錢是夠吃夠喝，但誰不想做點事業，以前于慧就說我是個書獃子，百無一用是書生，我現在想把研究的東西推向市場，也是想擺脫這個印象。”劉前進也鄭重其事地說。

“你覺得科學家不好找老婆，想做霸道總裁了吧？”張揚忽然戲謔起來。

“你這傢伙，跟李凱學壞了。”劉前進也笑了，剛才嚴肅的氣氛一下子輕鬆了。

“好了，言歸正傳，咱倆定個時間表，分工合作一下。”張揚又拿出幾張白紙，開始和劉前進研究具體下面要做的事。

初步分工，調研階段：張揚負責國內市場調查，法規研究，劉前進負責技術改進，成本核算，解決專利問題。籌建階段：張揚負責成立公司，人員招聘，營銷方案制定，劉前進負責原料供應商選擇，組織生產，兩人共同負責籌資。

總體目標是先用自己的資金把產品成品做出來，打造品牌，推向市場打開局面后，盡量多增加媒體報道，這時候如果想融資也方便多了，“只拿個商業計劃書是找不到錢的。”張揚說。

兩人正談得興起，李凱電話又來了，張揚開了免提：“張揚，我和海鷗說好了，明天晚上六點半，宴賓樓花樣年華廳，一定過來啊，好了，不說了，我還得找劉胖子，他和那個瑞秋春宵苦短，門都不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