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星落五丈原
司馬英二人走回了軍營,還未來到中軍大帳,卻只見一人快步走了出來,甫一見到姜維,當即滿面急色的來到其身邊。
“文偉,出什麼事了?”姜維眼見他這般模樣,心中閃過一絲不安,不待對方出言,便搶先問道。
“丞相醒了。”那名叫文偉的男子只說了一句話,姜維與司馬英頓時臉色一變,一齊往中軍大營跑去。
“等等,你是何人?”那男子顯然不識得司馬英,只見他亦是一句話不說往大帳闖,他本能的想要將其攔下。
“讓開!”卻不想,司馬英只是看了他一眼,低喝道,然後根本沒有停下腳步。
“你…”男子眉頭一皺,便要說點什麼,卻只聽姜維對他說道,“不用攔他,他是丞相…丞相身邊的人。”
“丞相身邊的人?”男子一愣,心中暗忖自己為何從未在丞相身邊見過此人,但此時已來不及問了,因為司馬英已經走入大帳之內。
進到內里,只見諸葛亮依舊是躺在病榻上,只是此刻臉色更加蒼白,額頭上的青筋不時跳動一下,顯然是諸葛亮身體內的病痛不斷的在折磨着他。
“師父,徒兒來了!”姜維衝到病榻邊,泣聲道。
或許是聽到姜維的呼喚,諸葛亮慢慢的睜開了雙眼,眼見姜維悲慟的模樣,他努了努乾澀的雙唇,似乎想要說點什麼,然而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先生…”此時,司馬英也來到了諸葛亮身邊,他望着諸葛亮熟悉的面容,不知何時,兩行淚水已是緩緩流了下來。
而諸葛亮看到了司馬英,亦是有了變化,原本暗淡無光的眸子忽然閃過一絲亮色,俄而,他竟是從被子裏朝司馬英伸出了一隻手來。
司馬英不知他的用意,但依舊是伸出雙手緊緊將諸葛亮的手掌握住,此時他才發覺,諸葛亮的手掌是如此枯瘦,從其中他便能感覺到這十年的獨木力撐是花費了其多大的心血,思慮及此,他的心中更加悲痛,眼淚亦是止不住的往下掉落。
看着司馬英的模樣,諸葛亮忽然用力的抓起了司馬英的手,他是如此用力,似乎是用盡了生命中最後的一絲氣力!
此刻,司馬英終於明白了他的涵義,諸葛亮的這隻手中代表着的一種傳承,更是一個使命!諸葛亮在生命的盡頭將畢生所有的希望都託付給了自己!
司馬英緩緩擦去眼角的淚水,然後無比鄭重的想諸葛亮點了點頭。
終於,諸葛亮臉上再次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知道司馬英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雖然他還有很多話想要說,還有很多事想要去做,但是有了司馬英的承諾,他終於可以放下沉重的擔子了……
巨星隕落!
五丈原上,所有漢軍士卒全都身着縞素,嗚咽的號角聲如泣如訴,在山野中迴響。
離漢軍營地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坡上,司馬英出神的遙望着停放在中軍大帳前的諸葛亮的靈柩,久久無言,甚至連姜維來到自己身邊也不知曉。
“這是我從師父的遺物中發現的。”姜維從懷中取出一物遞給司馬英。
“這是?”司馬英接過來,那是一張信紙。
“這是師父寫給你信,我想他原本是想親手交給你的。”
司馬英不再開口,只是緩緩打開了信紙。信紙上的字跡他異常熟悉,的確是諸葛亮親筆無誤,只是好多處走筆都有些瑕疵,與他平視蒼勁有力的筆法大為迥異,司馬英知道這必然是諸葛亮強忍着病痛寫下的,或者說是他的絕筆也不為過…
信紙上洋洋洒洒的寫了上千言,然而其中的內容卻是讓司馬英極為震驚。
諸葛亮的信是從鄒衍的五德終始說起的:世間萬物分五行,相生相剋,所謂五行相生乃是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而五行相剋則為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
而從天地剖判以來的人類社會都是按照五德轉移的次序進行迴圈的,這五德便是五行之德,人類社會的歷史變化同自然界一樣,也是受土、木、金、火、水五種物質元素支配的,歷史上每一王朝的出現都體現了一種必然性。譬如《呂氏春秋?應同》中曾記載:“凡帝王之將興也,天必先見祥乎下民。黃帝之時,天先見大螾大螻。黃帝曰:‘土氣勝!’土氣勝,故其色尚黃,其事則土。及禹之時,天先見草木秋冬不殺。禹曰:‘木氣勝!’木氣勝,故其色尚青,其事則木。及湯之時,天先見金刃生於水。湯曰,‘金氣勝!’金氣勝,故其色尚白,其事則金。及文王之時,天先見火,赤鳥銜丹書集於周社。文王曰;‘火氣勝!’火氣勝,故其色尚赤,其事則火。”
這一段便說明了人間自有帝王起,歷朝歷代的五德屬性,黃帝為土德,大禹為木德,商湯為金德,周文王為火德,每一次朝代的更迭都嚴格按照五行相剋的次序。秦朝為水德,因而取代了周朝成為正統,漢朝則為土德,是以代秦而立。
然而如今漢朝將亡,之後理由木帝即位,但司馬懿卻是為了一己之私,欲利用共工之力,強行逆天篡朝。若是當真讓水族的司馬懿成功,那麼將引發五行失序,必會造成嚴重的後果,只怕到時就不是天下大亂、民不聊生而已,隨着負面能量的逐漸累積,千年之後,整個世界都要為其所毀滅。
諸葛亮窺測到了隻言片語的天機,察覺到了這些,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來為了遏制司馬懿不懈努力,只是人力終究有限,任諸葛亮之能如何貫徹天地,終始為火族之天敵水族司馬懿所壓制。幸而,天不絕人之路,終有天命之人降世,來對抗司馬懿及共工一族的野心。
看到這裏,司馬英不禁臉色微微一變。
“沒錯,師父他說的天命之人便是你。”忽然,一旁的姜維幽幽開了口。
“所謂天命之人,自然便是天命所歸,而你乃是當世玉使,肩負着的便是拯救世人的重任。”姜維接着道,“師父算到你的出現,所以特意請徐庶先生前往長安尋你,並贈予雍玉,此後他一步一步的引導你,希望你能主動肩負起自己應負的責任…”
司馬英回想起卧龍先生對自己一次次的諄諄教誨,想到當初自己一心為了尋找親生父親,甚至遷怒於卧龍先生,然而到頭來發現自己不過是認賊作父,而卧龍先生卻是一句責怪的話都沒說過,反而盡心竭力的幫助自己,司馬英如何不是心存愧疚,甚至有一股罪惡感。
“然而誰曾想到,你一入那五神禁天便是十年之久,當然我並不知道你在其中經歷了什麼,但是這十年來,師父他一直勉力支撐着局勢,與司馬懿相抗,使得如今天下大勢不至於太過荼蘼,而難以收拾。只可惜就在前日在師父與司馬懿兩人鬥法中,司馬懿這小人用詭計偷襲師父,師父元氣大傷,因而才…才…”
姜維聲音又有些哽咽起來,司馬英已然了解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他眼中怒氣大盛,咬牙切齒的恨聲道:“司馬懿!”
說罷,他毅然決然的轉過身,大踏步的朝山下走去。
“你要去做什麼!”姜維望着司馬英的背影,忽然面色一變,訝然道,“你要去尋司馬懿報仇?”
說罷,姜維快步走到司馬英身前,攔住司馬英的去路,正色道:“萬萬不可!”
“難道你不想為先生報仇!”司馬英怒目橫視着姜維,厲聲道。
“我當然想為師父報仇。”姜維搖了搖頭,開口道,“但是你這樣獨自一人前去魏營尋司馬懿與找死何異?”
“哼,你怎麼知道我此行就必定是找死?”司馬英冷哼道。
“那司馬懿老奸巨猾,昨夜見識過你身負避水劍與蒼龍駒兩大神物,他必然會是在營中布下天羅地網防備,你就這麼貿然前去,不是自尋死路又是什麼?而你若是死了,那這天下還怎麼辦?”
“不試試怎麼知道,只要能殺了司馬懿,那麼這天下自然便會轉危為安。”司馬英依舊固執的說道。
“可是萬一殺不了呢?”姜維比他更加堅決,一字一頓的開口道,“我絕不允許你意氣用事!”
“哈哈,你能管得了我?”司馬英怒極反笑。
諸葛亮過世的刺激,讓他體內巨大的能量有如脫韁野馬般的躁動,一股濁氣在胸囗迅速淤積,這種難受的的感覺驅使他急欲找個泄憤的出口。他怒視着姜維說道,“你到底讓不讓開?”
“絕不!”姜維肅聲道。
“那好,我便要看看你這卧龍先生的嫡傳弟子到底有何本領,能攔得下我!”司馬英話音一落,驟然出手。
山谷上,一抹青色光華電射而出,直奔姜維的胸膛。姜維皺起眉頭,蹭蹭蹭連退三步,為自己爭取到拔出佩刀的時間。然後對着那道青芒揮刀就斬,噹噹兩聲響后,又是退了兩步。
甫一接觸,姜維便是暗自心驚,他久在軍營中,早就聽聞過司馬英之名,世人皆言其為世間少有的名將,而他也曾暗自里遺憾未能與司馬英一戰,看看對方盛名之下究竟本領幾何。
如今看來,只此一招便逼得他連退五步,如此看來司馬英的武藝必然遠遠在他之上,更遑論其沒有用任何法術輔助,姜維深知有磐龍壁與避水劍的司馬英,連司馬懿都不是其對手,他又如何比得上。
然而即便如此,姜維卻是更加振作,下定決心,一定要將司馬英攔下。
姜維止住腳步,旋即蓄力斜身上前一步,厲喝聲中,長刀光芒划起,雷霆般斬向司馬英的肩頭。
如此精妙到顛毫的攻守轉換,實已發揮了姜維最巔峰的實力。此刻的他無論精神氣勢,招法內勁都是十二分的功力,一刀擊出,引得狂風大作,枯枝殘葉湧起,呼嘯而出。
司馬英見到姜維刀斬奇猛,眼中亦是忍不住閃過一抹異色,不過他手下不慢,姜維刀勢未到,他已是長劍橫出,看似輕飄飄的架在了單刀之上。姜維用全身心之力劈出的這一刀,只覺得無堅不摧,滿以為司馬英無論如何勇猛,最少也會被他逼退一步。可未曾想到對方只不過長劍這麼輕巧的一架,似谷似川,刀劍相交一處,竟讓他有一刀斬空的感覺。
姜維心頭大驚,卻是不甘心,當即再喝一聲,內息翻湧,連轉三道,勁砍壓下。
司馬英依舊是面沉似水,只見他手腕,砰的一聲大響,引得刀劍向旁合擊出去。
俄而,司馬英接着姜維刀法已老,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際,毫不猶豫的揮劍橫掃。此時姜維胸前門戶大開,只要司馬英願意,必然可以將其斃於劍下,不過司馬英雖惱此人攔住自己,但亦知其卻並無害人之心,因而刻意收了半分力,寄望對方能知難而退。
誰知姜維竟然是不閃不避,反而就這麼迎了上來,司馬英頓時面色一變,為了不傷到對方,只得迅疾的撤招。可惜猝不及防之下,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鋒利的長劍輕易的割開了姜維胸前的戰甲,在其肋下劃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一縷鮮血從長劍上緩緩滴落。
雖然姜維受了傷,但司馬英亦是不好過,剛才強行收招,對他體內的氣息調度影響極大,他面色幾度變幻,終究還是沒忍住,“哇”的一口噴出一股淤血。
“你連命都不要了,就是為了攔下我么?”司馬英緩緩擦去唇角的血跡,無奈的開口道。
“若是你能回心轉意,以天下人為重,那麼犧牲我姜維一人又有何足惜?”姜維用手捂住傷口,慘然一笑,開口道,“我只希望你不要意氣用事,以大局為重,千萬莫要辜負師父他老人家對你的希望。”
聽姜維提起卧龍先生,司馬英頓時沉默下來,沉思了許久,終究是明白自己剛才的確是頭腦發熱,一時激憤之下才會做出如此決定。相比起姜維,其實他更加了解司馬懿的為人,如今細細想來,若是自己就這麼孤身一人殺入魏營,只怕當真只有死路一條。
思慮及此,司馬英只得長嘆一聲,輕聲道:“罷了。”
見司馬英不再堅持,姜維終於鬆了一口氣,努了努嘴唇,正待說點什麼,卻仿似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目中不自覺的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
司馬英察覺到他的異樣,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亦是臉色為之一變。只見剛才他從嘴角拭去的血水順着長劍滴滴落下,竟是在地上與剛才姜維傷口中灑落的血珠融合在了一起!
眼見此幕,二人頓時同時望向對方,嘴唇瓮動,顯然是都有話想要詢問對方。
最後還是姜維搶先開了口,他又驚又喜的疾聲問道:“你是木族之後?”
“沒錯。”司馬英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已經在句芒大神那裏得到而來證實。
“你也是木族之後么?”再看了一眼地面上已經完全融匯在了一起的兩滴血液,司馬英亦是開口問道。
“對,我乃是木族玉使姜申之後,也是木神句芒的血脈!”姜維無比鄭重的對司馬英開口道,“據我所知,神裔之後,即便是旁系血親,他們的血絕不可能完全溶合!”
“那你的意思…”司馬英也有些激動起來,雙唇微微顫抖。
“沒錯,你也應該是我姜系一脈,和我必定是直系親人!”姜維篤定的說道。
我是木族姜系血脈?司馬英的心頭又多了一個疑問,他再次想起在五神禁天中,句芒大神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隱隱察覺到自己正在一步一步破開重重迷霧,接近最後的真相……
今日對於偏安一隅的蜀漢王朝,註定是個不平凡的日子。成都北門外二十里處,在小皇帝劉禪的帶領下,所有在朝堂的蜀漢重臣盡數等候在這裏。曾幾何時,君王們以此舉來迎接得勝而歸的將士,以表示加冕。
可是今次的諸人面上皆是掛着悲戚之色,顯然他們並不是迎接大軍的凱旋,而是在等待着一個人的歸來,一個在過去十數年中真正掌控着這個國家命運的人,可惜如今斯人已逝,這個國家未來的命運究竟將何去何從?從這些人眼中不是閃過的迷惘神情,似乎再沒有人知道。
不多時,遠處的山坳中緩緩行來一支隊伍,在隊伍的最前頭是一方靈柩,所有兵士都跟在靈柩的後面,小心翼翼的隨着其慢慢前進。
看到靈柩,守在遠處的蜀漢帝臣們齊聲悲哭起來,哀聲震地。劉禪親自來到靈柩邊,扶柩入城,而後降詔致祭,諡號忠武侯;令建廟於沔陽,四時享祭。
司馬英隨姜維一道將諸葛亮的靈柩送入丞相府,眼見其子諸葛瞻守孝居喪后,這才放下心來,此時他急匆匆的轉身離開了丞相府,往成都的南城走去,並非他不尊重諸葛亮,而他如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成都的南門外有一處僻靜的小院,司馬英一路尋訪到院外,柴門虛掩,內里分外靜謐,似乎連落葉的聲音都依稀能聽見。
這十年來,她就是這樣一人獨自生活的么?司馬英心中沒來由的掠過一絲疼痛,似乎有一股撕裂的感覺。
沒錯,司馬英此行是來尋劉嫣的。對於劉嫣的情況,他已經從姜維的口中了解了不少,當初司馬英前往五神禁天的時候,劉嫣是留在諸葛亮的丞相府中等候他歸來的。
可是司馬英久久未歸,諸葛亮又日夜為國事操勞,劉嫣便搬出了丞相府,過着離群索居的生活,初時,諸葛亮曾派了幾名婢女給她,後來都被劉嫣遣散了,如今她便一人過着隱士般的生活。
司馬英輕輕推開柴門,內里的景象映入眼帘。庭院內,一顆老樹無言的立在一旁,青草輕風中,司馬英悄然前行,目光迷離,向著周圍默默看着,眼中卻是閃過柔情無限。
忽然司馬英身子猛地一震,悄然停下了腳步,目光死死的望着遠處。
院內小屋的一扇紙窗微開,將屋內南牆妝枱讓了出來,妝枱邊上,有一女子正在對着銅鏡梳妝,那張美麗的容顏,司馬英是如此的熟悉,彷彿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腦海和心田。
可是須臾,在這熟悉中,司馬英卻又找到了一些陌生的變化,最明顯的是那女子原本烏黑亮澤的長發中竟然是悄然多出了幾縷如雪一般的白髮。雖然並不多,但落在司馬英眼中,卻是如此刺目,彷彿一隻錐子在他的心頭紮下!
白髮鬢邊生,年華似水流!
司馬英忘了很多東西,他忘記了十年的時光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十年足夠讓一個呱呱墜地的因而變成好學的少年;十年足夠讓一個初入兵營的士卒成為威震一方的名將;十年也足以改變一個女子的容顏…
忽然,屋內的女子像是發現什麼,緩緩站起身來,怔怔的望着銅鏡里映出的司馬英的倒影,神色變得分外複雜,沉默了許久,兩行清淚緩緩流了下來。
司馬英終於無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思念,推開門,走出屋內,對着那女子輕聲喚道:“嫣妹。”
劉嫣緩緩的轉過身來,望着容顏依舊如十年前的一般的司馬英,沉默了許久,輕輕擦去了眼角的淚珠,展顏一笑:“大哥。”
這熟悉的稱謂在兩人耳邊響起,輕輕撥動着這對男女的心弦,然後他倆沉默了下來,兩個人就這般站着不動,彼此凝望着。
多少歲月,人間情愁,忽忽都在這深深一眼之中。
“大哥,真的是你么?”良久,終是劉嫣先開了口。
“是我,我回來了。”司馬英努了努嘴,眼中閃過一抹愧疚之色,“我…”
“無論如何,只要大哥你能回來,那麼無論嫣妹等待多久,都是值得的。”不想,劉嫣卻是出言打斷了他的話,搖着頭說道。
聞言,司馬英一時慷慨萬千,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上前一步,悄然將劉嫣擁入懷中。
“大哥,你拿到青玉了么?”兩人靜靜相擁許久,劉嫣輕聲問道。
司馬英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開了口:“恩,已經拿到了。”
“那玲兒妹妹有救了?”劉嫣驀然變得激動起來。
這一次,司馬英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他微微別過頭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劉嫣察覺到他的異樣,開口問道。
司馬英苦笑一聲,將自己在禁天中與童玲相遇,以及司馬懿準備用共工之力逆天改命,實現謀朝篡位的野心一事向劉嫣說了一遍。觀如今的天下大勢,司馬懿已經佔了先機,要想阻止他,就只能釜底抽薪,殺死在九恨天中的共工,可是九恨天乃是女媧大神設下的封印之所,此處設有結界,防止共工逃離,也防止外人進入,因此要想進到九恨天中擊殺共工,就必須先打開九恨天的結界,這就必須要藉助九星之力。
從姜維當時對司馬英敘說這些事時的神情看得出,姜維是將這個選擇交給了他自己,而且這也是諸葛亮生前的願望,他們都希望由司馬英自己做決定,而不想影響司馬英的抉擇。
“大哥,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安靜的聽完司馬英的敘述,劉嫣亦是沉默了片刻,旋即面色變得堅定起來,緩緩說道。
司馬英長嘆了一口,忽然開口道:“玲兒,我想見見玲兒,她…她在這裏么?”
“恩。”劉嫣輕輕點了點頭,然後領着司馬英走向小院的另一頭。
這小院是依山而建的,而倚靠着的山壁中有一個極小的洞口,洞口極窄,但進到內里,空間卻是很大,裏面被鑿空,做成了一個房間模樣。這房間不是很大,但是很冷,究其原因,是因為在房間中央,擺放着一座晶瑩剔透的白色冰台,絲絲寒氣,從幾乎透明的冰台之上,飄蕩起來。
司馬英隨劉嫣進到房間內,環顧四周,到處皆是一塵不染,聯想到這裏只有劉嫣一人,他望着劉嫣的眼中多出一絲感激之色,輕聲道:“嫣妹,辛苦你了。”
劉嫣不答,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司馬英慢慢的將目光轉向那方冰台,冰台上安安靜靜的躺着一位美麗的女子,在絲絲飄起的白色寒氣中,她的臉看去有些蒼白,彷彿也透明一般,卻帶着一股動人心魄的美麗。
她雙手交叉放在身前,手掌中,是一根玉釵,那是司馬英買給她的,也是司馬英親手放在她的手上,此刻玉釵正閃爍着潔白的光芒,彷彿她的雙眸在深深的凝望着這個世界。
司馬英久久的凝望着童玲,渾然不覺何時劉嫣已經飄然而去,想必她知道,這個時候司馬英有很多話要一個人對童玲說。
司馬英慢慢坐在童玲的旁邊,凝望着那張美麗而帶着些蒼白的臉,輕輕地開口道:“玲兒,我一定會回去找你的,你等我…”
司馬英及劉嫣兩人一路來到丞相府,經過門人的通報,很快便有人領他倆去一間屋子見到姜維。
“想必你已經考慮清楚了吧?”姜維望着司馬英,開口問道。
“恩,沒錯,我已經想清楚了,所以特意來向你求教如何能進到那九恨天中。”司馬英對姜維點頭道。
“果然不出師父所言,你乃是以天下為公的仁者。”姜維微微頷首,開口道,“師父他早已留下進入九恨天之法,現在便交給你吧,只要按照其中所言,便能進到九恨天中。”
說罷,姜維從懷中取出幾樣物事,一齊交到司馬英手中。
“這些是?”司馬英看着姜維遞給自己的東西,不禁有些詫異,因為這其中不但包含了記載着打開九恨天之法的帛書,還有一個虎符和一個錦囊。
“這些都是師父讓我轉交給你的。”姜維慢慢給他解釋道,“這是調度白眊兵的虎符,憑此符可以調度三千白眊兵,師父將諸葛弩留在了軍中,他說此物定能助你一臂之力擊殺共工。”
“這…”聞言,司馬英不禁微微一愣,白眊兵的戰力他自然清楚,當初他隨諸葛亮征伐南蠻之時曾與白眊兵並肩作戰,知道這些都是最精銳的漢兵,個個都能以一當十,有他們相助自己必然如虎添翼。可是這三千白眊兵也是如今蜀漢最後的精銳了,姜維就這麼交給自己,難道他不怕如今的漢帝劉禪知道之後怪罪么?
“你不必擔心,既然將虎符交給了你,我自然會一力承擔。陛下那裏,我自會去向他說明的,想來陛下知道這是師父的安排,也不會說什麼的。”姜維知司馬英所想,當即開口道。
“那便多謝了。”司馬英知道其中必不是如姜維所言般輕巧,但是他也無法推辭,畢竟這是諸葛亮讓姜維轉交的,所以只能向姜維點頭道謝。”而且,師父還說了,由於九鼎被毀去八鼎,九恨天對共工的禁制即將崩解,屆時共工出世,司馬懿的陰謀便會得逞,因此你必須趕在禁制崩解前擊殺共工,否則一旦共工回復成神的形態,那就不是任何人類可以抗衡的了!”
“至於這個錦囊,師父讓我轉告你…”姜維將目光投向那個錦囊上,鄭重地開口道,“他讓你從九恨天中歸來之後再打開這錦囊,這其中是什麼東西,即便是我也不清楚,但是師父他說的鄭重,希望你能遵循。”
“放心,我必然會遵循先生所言的。”聽姜維如此說,司馬英亦是無比鄭重的將錦囊收入懷中,小心翼翼的保管起來。
“好了,事不宜遲,你既然已經決定了去九恨天,那便早些出發吧,那三千白眊兵我已讓公炎留在城外,你現在就可以領兵出戰。”姜維是個果決的人,他深深的望了司馬英與劉嫣一眼,當即說道,“早去早回!”
“好!”司馬英也不拖泥帶水,只說了一個字,便領着劉嫣出了丞相府,直奔成都城外的軍營而去。
在路上,司馬英細細研讀了諸葛亮留下的打開九恨天之法,他發現這九恨天其實與五神禁天一樣,乃是女媧大神用無上的法力在天地間開闢的出來的一個新的空間,其實並不存在在這九州四方。只是與五神禁天不同的是,九恨天並不像五神禁天一樣有特定的入口,想要打開九恨天就必須破除結界,只要破除了結界便等於打開了九恨天的入口,屆時無論是誰都能通過打開的結界進入九恨天中。
雖然說起來容易,但是這麼多年來,共工後裔們卻是始終遍尋不到九恨天所在,因為對於他們來說九恨天根本就沒門,因為他們不可能集齊所有九顆星玉,而此時司馬英手中的避水劍就等於是一把鑰匙,只要在避水劍釀上九顆星玉,九恨天在哪裏都不重要,司馬英隨時都能以九星避水劍在虛空中劃開結界,打通九恨天的入口。
在軍營中清點了姜維留給自己的白眊兵士卒后,司馬英便迫不及待選了一處僻靜的山谷,用避水劍劃開九恨天的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