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非人的日子
屋裏頭,郭懷蹲在角落裏,生着悶氣,激動過後,回歸理性,他開始犯愁,如何改造門口那胖小子,自己修劍幾十載,方達到第三重太陰鏡劍師,這小胖子要達到這等境界,怕是不知道要多少年,即便他成功了,自己怕早就已經翹了辮子。
另一棟長相難看的屋內,吳老大、老辮子還有毛鼠也在犯愁,雖說有着希望,但就像郭懷所想的那樣,怕是得等他們都死絕了,那小胖子也不一定能練到第三重太陰鏡,除非他天賦異稟,但就他那豬一樣的體型,沒人會覺得他天賦出眾,說不定就是根爛柴。
不過,終究還得試一試,反正訓練小胖子現在是郭矮子的事,如果那小胖子實在不濟,以郭矮子那暴脾氣,非得把那小子烤着吃不可,到時還能有頓人肉吃。
氣歸氣,愁歸愁,但還是得嘗試,若在外面世界,穆羊人這樣的,郭懷瞧都不會多瞧一眼,但是在這荒島上,他卻成了救世主一般的寶貝,這什麼鳥世道?郭懷是越想越氣。
當來到門口,望見穆羊人撅着腚,一臉蠢樣地坐在門口發愣的時候,郭懷更是怒火中燒,一腳踹在穆羊人那可憐的屁股上。
“起來。”
穆羊人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腚,有些哀怨地望着如同得了失心瘋的郭懷,一句臭矮子差點脫口而出。
“跟我來。”
郭懷搖搖頭,大步往前走,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讓這小胖子減重。
穆羊人被帶到一堆碎石旁邊。
“把這些石頭搬到那棵樹旁邊去。”郭懷指着不遠處一棵樹,然後轉身走到旁邊的岩石上,半躺着看戲。
穆羊人不蠢,他知道臭矮子的目的是為了讓自己減重,他也願意減重,現在是必須得對自己發狠了,於是提起袖子開始搬石頭。
他一塊一塊地將那些碎石往郭懷指定的地方搬,看起來幹勁十足,奈何沒一會兒功夫,他便開始氣吁吁,挪不動腿。
看得一旁的郭懷很是頭疼,就這樣能成為第三重太陰鏡的劍師?打死他都不信。
唯一有些讓他寬慰的是,這小胖子雖然累,雖然慢得跟烏龜似的,但他始終沒有停下來。
“毅力不錯。”郭懷心中嘆道,同時他還在穆羊人的眼睛裏看到了一股子狠勁,而這眼神,他很喜歡。
穆羊人想得很透徹,他不會完全相信吳老大他們幾個的鬼話,但是自己要在這裏生存下去,就得倚仗他們,就不能讓他們太失望,不然若他們對自己失去了信心、失去了耐心,這幾老傢伙說不定就會對自己做什麼。
終於,穆羊人將那對碎石搬到了郭懷所指定的位置,此時天已經將黑,郭懷已經從打盹中醒來,看到穆羊人如同死豬般躺在地上,他什麼也沒說,搖頭嘆氣往屋子裏走去。
穆羊人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然後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慢慢挪到了郭懷屋子的門口,他沒能進屋,被郭懷趕了出來。
於是只好在屋子一側的雜草叢中躺着休息,他很累,也很餓,無暇思考,不管不顧地睡了過去。
但是沒過多久,他便被郭懷一腳踹在屁股上,生生被踹醒,穆羊人瞪着郭懷,郭懷也在瞪着他,同時旁邊還有老辮子和毛鼠。
“起來,吃東西。”郭懷冷冷說道,然後扔了三個野果過來。
穆羊人抬手接住,剛想說是不是少了點,那三人已經轉身進屋。穆羊人微微嘆氣,把三個野果吞了進去,然後繼續躺下休息。
他自然不會以為那幾個老傢伙會將自己當親兒子般疼惜,只不過是利用自己罷了,而且他們是不得已才選擇自己,若有更好的選擇,他們根本不會把自己當回事,所以,一切還得靠自己。
他們是在利用穆羊人,其實穆羊人也在利用他們教自己本領,後面會發生什麼,穆羊人才不去思考,現在要做的就是減重。
屋內老辮子他們三人在商量着如何改造穆羊人,在深思熟慮之後,三人決定輪流教導穆羊人,先觀察一段時間,看他哪方面天賦最好,然後再確定他修行的方向,而這也是吳老大的意思,不能由着穆羊人的選擇,教他修劍。
於是,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穆羊人被老辮子、毛鼠以及郭懷輪流虐待,幾乎每天都被折磨得上吐下瀉,半死不活,但他始終沒有在他們面前吭一聲,而這也是郭懷唯一讚許他的一點。
什麼搬碎石、扛木頭、爬坡、站樁、疾跑、上樹摘果、下水摸魚,甚至挨揍,等等,他都體驗過,穆羊人還給自己蓋了一間小茅屋,半個月下來,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見改造計劃有所成效,郭懷他們更是加大了對穆羊人訓練力度,那種強度根本不是普通孩子能承受的,但幾個老傢伙可不管這麼多,只想着儘快讓穆羊人步入修行的正軌,他們才不會憐惜或者心疼他,只要不弄死他就行,如果不是因為要利用穆羊人幫自己解毒,他們才不會在乎他的死活。
穆羊人承受着非人的折磨,每天如同身在煉獄中一般,他沒有任何的不滿,如同一頭蠢牛,忍受着一切,也如同一頭倔驢,咬牙堅持着。
時間一天天過去,穆羊人也一天天改變着,三個月後,他由一個肥碩的大胖子,變成了一個精壯的少年郎,曬得通體黝黑,他那一身衣服被磨成了碎渣,只剩下一條破爛不堪的褲衩,身上的皮不知道掉了多少層,樣貌更是完全變了樣,幾乎完全換了一個人一般。
這天晚上,被郭懷折磨了一天的穆羊人,拖着疲憊的身體坐在自己那間茅屋門口,獃獃地望着夜空中的月亮,愣愣發神。
這三個月所經歷的一切,比他過去十年經歷的都要多,現在的他,比任何時候都渴望活着,不為誰,只為自己。
“不得不說,瘦了后,你還生得蠻好看的。”這時,郭懷笑眯眯地來到穆羊人的跟前,對於穆羊人這三個月來的表現,他很是滿意。
“好看又有什麼用。”穆羊人淡淡開口,眼睛依然出神地望着月亮。
“確實沒用,臉蛋再漂亮也不能幫你離開這,要不然溪谷的那位早就離開了。”郭懷也抬眼望向夜空,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
郭懷的話,穆羊人不以為意,他現在只關心一件事情。
“什麼時候教我修劍?”
“今晚。”郭懷將一隻由樹葉包裹的烤野雞丟給穆羊人。“先吃。”
然後他就地坐了下來,開始看夜空中的月亮。
穆羊人接過那隻烤野雞,大口地吃了起來,身形和樣子雖然變了,但這吃相還是一如既往的難看。
郭懷獃獃地望着月亮,輕輕嘆息,然後突然冷不丁地道。“有人念想是種什麼感覺?”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
聽到郭矮子的話,穆羊人停止咀嚼嘴裏的肉,心中也是一愣,唯一可以讓他念想的人似乎只有哥哥穆源人,自己也只有在哥哥那感受到過家人的溫暖。
“你沒有家人可以念想嗎?”穆羊人問。
郭懷搖搖頭,然後輕聲慘笑道:“家人?他們不配,唯一值得讓我念想的人,卻對我恨之入骨。”
穆羊人一邊嚼着嘴裏的肉,一邊體味郭矮子這話的意思。
“吃好了沒有?”
郭懷一句大吼,將穆羊人從美好的臆想中驚醒,同時也告訴他,他眼前的這個矮老頭,脾氣臭,心腸硬,發起狠來六親不認,可不是什麼慈眉目善的鄰家好大爺。
穆羊人乾脆利索地將剩下的肉盡數吞了進去。
“可以了。”他說道。
郭懷轉過去,板着他那副難看的臉望着穆羊人。“聽好了,修劍,劍為器,身為本,氣為基。”
“何為氣?”穆羊人忍不住打斷道。
“氣即真元,它存在於這天地間,人是這天地間生靈中的一分子,所以它也就在你的體內,但是若不能聚氣,它在你體內跟你拉出來的屎沒什麼兩樣。”
穆羊人有些咋舌,這郭矮子打起比喻來總是這麼粗鄙。
“聚氣成功后,便可開始修劍,並逐步提高你體內真元的渾厚程度,達到巔峰之後,破鏡便是水到渠成的事。”郭懷慢慢講述着,教學生這種事情,實在非他所長。
“那聚氣成功后,也可以修拳對嗎?”
郭懷讚許地點點頭,心想這小子還不算太蠢。
“那也可以練術?”穆羊人又問。
這一次郭懷連連搖頭,對拳師以及他們的修行方法,他多多少少有一定的了解,但對於術師,他是一概不知,在三類修行者中,比起劍師和拳師,術師極其少見,世人都說,選擇修術的都是怪胎,而據他所知,這島上只有兩個修術的怪胎,一個是毛鼠,一個是溪谷的那位。
“為什麼?”穆羊人緊接着又問,滿臉的求知慾,完全沒注意到郭懷那變得有些尷尬又難看的臉。
果不其然,郭懷對穆羊人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屁話那麼多?還想不想學聚氣口訣了?不想學滾去給老子搬石頭去。”
“想學…想學。”穆羊人訕訕一笑,連連認慫,心裏卻在罵道:“這郭矮子肯定是不知道,所以才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