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偶遇

洛雲笙收拾收拾情緒，回頭對顧寒辭微微一笑，眉目間像是被星光所攏：“今日多謝辭王殿下相助，來日我必登門拜訪道謝。”

顧寒辭側身勾唇笑道：“那本王，必定靜候佳人。”

洛雲笙略微低首笑了，也不再說什麼，隨後便同洛清逸上了馬車，往洛府方向而去。

剛到洛府門前，還沒下了馬車，便見從門內蹣蹣跚珊跑出個老人。老人拄着拐杖，步履間匆忙而失了節奏。

洛雲笙趕忙下了馬車，認出老人正是原主還在閨閣時，最疼她的爺爺，洛老爺子。

洛老爺子握住了洛雲笙的手時不時輕輕拍着，說道：“傻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洛雲笙輕輕笑了：“這麼久不見，爺爺身子骨還是那般硬朗，果然是有福壽之人！”

洛老爺子哈哈大笑：“你呀！闔家就屬你嘴最甜！來，不管前事如何，今日你回來了，咱們洛府就該好好慶祝慶祝！”他回頭召了兩個小廝來：“咱們洛府今日可得好好擺個宴席，為你們嫡小姐，接風洗塵！”

洛雲笙於是也隨洛老爺子爽朗一笑，同時隨他步入府門：“果然還是爺爺最疼我。”

“你呀，在柳家，應該吃了不少苦頭吧？”洛老爺子又搖了搖頭：“只可惜嫁出去的女孩我們洛府總是不能多管的，這些年教你吃了這麼多苦頭，爺爺我不能護你周全，也是心有慚愧吶……”

洛清逸走上前來說道：“爺爺此後就莫再擔心了，妹妹既然今日回來了，往後我就不會再讓她受一點半點欺負！”

洛老爺子欣慰地拉了他們二人的手，笑着說道：“看你們兄妹二人齊心，我也就放心了。”

說話間，飯已備齊，豬牛羊雞鴨魚樣樣精緻擺滿堂前大桌，真是油光溢彩，令人垂涎欲滴。

家族中人也早早到了廳前，后在一旁等洛老爺子訓話。

洛老爺子眉間藏不住喜色，簡單說了兩句后便讓眾人入了席。

洛雲笙早就被餓了大半天，再加上她當年作醫生總需要快速趕飯吃的習慣，以至於她此刻多少有些矜持不住，大口朵頤起來。

一旁的二房庶妹洛雲衣見了，起身為她夾了半截豬肘子，洛雲笙並不細想，便直接放入口中啃了起來。

沒想到洛雲衣見此便唉聲嘆氣起來：“看來姐姐在柳家的日子也忒不好過了些，這才幾年不見，在家中的用食禮儀似乎已被姐姐忘記了許多。”

洛雲笙聽了這話算是明白過來了。她剛才還在想呢，原主當初還在洛家的時候，和她最不對付的就是這個庶妹洛雲衣了。剛才她好心夾菜，洛雲笙還真當她這麼多年已經有所改變了，沒想到還是這麼個老樣子，有事沒事，就想讓洛雲笙在眾人面前出個丑。

洛雲笙放下筷中夾着的豬肘子，也唉聲嘆氣道：“多年未歸，我這個做姐姐的確實忘了在洛家，女子吃相重要。但到底也是沒觸犯哪條禮儀規範。只可惜妹妹日日在家，年年在府的，怎也不記得，為家中他人夾菜，要用公筷呢？”

言罷洛雲笙又嘆了口氣，面有遺憾之色：“方才我還猶豫要不要點醒你，想你未出閣的姑娘多少是愛惜臉面的，可我再一想，這若不及時指出，等你日後嫁了人，丟臉丟的終究是咱們洛家的。”

洛老爺子聽見洛雲笙這一番說辭，也經不住點頭稱讚，轉頭對洛雲衣說道：“你姐姐說的不錯。用公筷為旁人夾菜雖是小禮儀，但咱們洛家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小家族。你日後嫁了人，在公家，這點小禮儀是可以大做文章的。”

說完這句話，洛老爺子又起身拿起公筷為洛雲笙夾了只雞腿：“傻孩子，你也慢些吃。知道你這些年受苦了，日後回到家中，你還是咱們洛府的嫡小姐！”

洛雲衣臉色一下不好看起來，她本想抓着洛雲笙吃相不好一事給她提個醒，說她洛雲笙現在是從夫家被接回來的喪家之犬，可不再是洛府原來那個尊貴無比，冰清玉潔的嫡小姐了。可洛老爺子這番話算是在告訴她洛雲衣，洛雲笙的地位，無論如何都無可撼動。

洛雲衣只得訕訕笑了笑，說道：“姐姐爺爺教訓的是，雲衣自當銘記在心，日後斷不敢忘咱們洛府的大小禮儀。”

洛雲笙溫溫雅雅一笑：“妹妹記得就好。”

之後這頓飯吃得算是安穩，洛雲衣老老實實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家族中人無甚好說的，也就洛老爺子和洛清逸一直歡聲笑語逗洛雲笙開心。

宴席散后，洛雲笙早早睡下，許是白天事兒太多，這具身體也是太過疲乏，簡直是一沾床就睡得死沉。

本以為可以好好睡到自然醒，結果天才蒙蒙亮，洛雲笙的被子就被“唰”地掀開，接着就是一雙大暖手把她拉了起來：“好妹妹，快起來！”

洛雲笙晃了晃頭，微微睜開一隻眼，只見洛清逸滿臉期待地看着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中了什麼大獎。

“哎呦哥哥，大清早的你想幹嘛？”洛雲笙邊打着哈欠邊問，聲音還有些小小的嘶啞，模模糊糊聽不清，惹得洛清逸好不疼愛。

“爺爺今天召集了京城內所有未婚品行良好、家世清白的年輕公子，人都到齊了，就等你了，還不快起來洗漱，隨我給你挑夫婿去！”洛清逸說話之間甚至是難忍興奮之意，眸中泛着莫名的喜色。

洛雲笙一聽這話就一個頭兩個大。這是有多着急想把她嫁出去？說好讓她在洛府做做嫡小姐的呢？這才過了一夜了，怎麼就都變了主意了？

正想問，洛清逸又開口了：“你好好挑，定要挑個才貌俱佳的如意郎君，帶回家來做上門女婿，這樣我也好日後護着你！”

“大哥，你和爺爺昨天才說要留我在洛府再做一回嫡小姐，怎麼，過一夜睡了一覺這事兒就不算數了？”

洛清逸爽聲一笑：“做洛府的嫡小姐和為你挑個好夫婿，這兩者有什麼衝突的？該挑的時候就得好好挑，也讓哥哥給你好好把這關，別再讓像柳州青那樣的狗東西趁虛而入搶走你了！”

洛雲笙聽了這話覺得饒是有多無奈，此刻也沒法兒出言拒絕了，只好乖乖起來洗漱，隨洛清逸來到廳上。

而洛老爺子早就在廳上獨自坐了許久，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中的拐杖敲着門前台階，是不是還有嘆口氣或者是輕輕嘖兩聲，心裏正盤算着一定要物色個好對象，萬萬不能再想當年那樣，輕易地把洛雲笙託付給柳州青那種衣冠楚楚的混賬小子了。

一轉頭就看見洛雲笙出來了，用的還是當年她在家中時的妝發，鵝蛋臉上依然白裏透紅，兩隻明亮的秋水瞳閃着光，就好像還是那個剛及笄的少女。

彷彿這中間的幾年歲月，都只是眨眼功夫，又或者說，根本就什麼磨難也沒發生過。洛雲笙，還是當年那個單純可人，善良貼心的洛府嫡小姐。永遠清貴，乾淨簡單。

洛老爺子見此也是心中感慨萬千，於是拉住洛雲笙的手，柔聲道：“笙兒，這回爺爺和哥哥一定給你好好物色個如意郎君，再不會像當年那樣教你誤入虎穴了……”

洛雲笙聽此，緩緩啟唇道：“爺爺，雲笙這些年經歷過來，如今好不容易離開了柳家回到洛家來，實在是不想這麼快，又要離開您……我現在，還不想……”

“誒，這說的是什麼話。笙兒聽爺爺的話，咱雖不急着出嫁，但好男兒是難得的，你先挑着，物色好了就別叫他跑了！”洛老爺子立馬打斷了洛雲笙的話頭，佯裝生氣的樣子說道。

“我……爺爺……你是最疼笙兒的，笙兒現在真的不想……”

“行了行了笙兒，你在想什麼爺爺心裏清楚，但聽爺爺的勸，爺爺這都是為你好，再怎麼撒嬌，也得給我乖乖挑女婿去！”

洛雲笙聽此心中無奈更甚，但又立馬心生一計：“哎呦我這肚子……”說著慢慢蹲下來，捂着肚子喊道：“洛清逸！你今早給我吃的什麼？早就說了別太油膩，我這腸胃早間不宜用葷腥，你還鴨肉魚湯的灌，我現在肚子疼死了……”

洛清逸見狀立馬着急了，連忙上前扶住洛雲笙張口就要叫大夫，洛雲笙打斷他：“你還當我跟當年在洛家一樣，身體好着呢？如今的我的身體早就不能和當初相比了，只是也不用叫大夫來了，許是過會兒子自己就好了。”

洛清逸慌忙道：“這怎麼行？只是我太粗心，原本想着你在柳家受了那麼多委屈，從前夠不中關心你，如今回來了自然是要給你好好補補，就着急給你頓頓補上，沒想到……”

“不是什麼大事，原先我這腸胃也鬧騰過，過半天就好了。只是這是宴席……我恐怕是去不得了。總不能在席間我就只顧着捂着自己肚子，不給席上貴賓該有的禮儀風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