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意外還是巧合
一鞭一道痕,一摑一掌血。
夏晚橙的話無疑是最尖厲的刀子,直往在場每個人的心裏戳。
最後除夏午橘外,所有人腳步匆忙地低頭離開,尤其是來時還暗自竊喜着的羅家人。
直到回了家,倪雲白還是無法完全消化夏晚橙說得那些話。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夏晚橙是夏家這三個女兒里最不需要她動心思的一個。夏晚橙任性,張揚,易怒且受不得半點委屈,通常只用給點火星就能自爆。
今晚的這齣戲倪雲白根本沒費心。她知道夏晚橙喜歡羅文林,能嫁給喜歡的人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雖然這上頭冠上了一個“私奔尋死”的帽子。
可讓倪雲白沒想到的是,他們這群長輩竟會讓一個小丫頭連羞帶辱說的啞口無言,她何時有了這麼一張不輸給老二的利嘴?
倪雲白氣得眼暈,夏晚橙又何嘗不是。
她氣薛明就無情無義,氣羅家恬不知恥,更氣自己上輩子的愚蠢。
從頭到尾,羅家都只是貪圖夏家的背景人脈和資產而已。她還真當羅文林非她不娶,還真當齊懿打心眼裏喜歡她,滿心歡喜嫁過去,受不見天日的折磨。
還有她親爹,今晚表現出來的吃相實在過於難看。就算迫不及待想把她給打發出去,也不至於自降身份求着羅家娶她。
這種種詭異的行為,愈發讓夏晚橙心生疑慮。
難不成她母親的車禍里,當真有薛明就的一分助力?
正思索着,耳邊傳來了夏午橘驚訝地嘖嘖稱奇:“不容易,今天好像突然長腦子了?”
夏晚橙苦澀地笑了下,她輕聲問道,“二姐,媽出車禍的事你還記得清楚嗎?”
見夏午橘面露苦楚,夏晚橙又急忙補充:“我就是想不明白,好生生地,車子怎麼會從山上翻下去呢?”
“那時候車子剛上高速,媽就發現了剎車有問題。”
夏午橘閉眼掩去痛苦,緩了好久,才說:“但稽查局調查下來,說只是因為母親疲勞駕駛導致的車禍,和剎車無關。”
“剎車失靈?”夏晚橙心頭一跳。
又是剎車失靈?她車禍癱瘓就是因為剎車失靈,母親也是?
“那,當時調查的負責調查員是哪位?”
“徐東來。”
夏晚橙只覺一股股涼意從她腳心往上竄。
她上輩子車禍調查的負責人也是這位徐東來。
這位柏海稽查屆傳奇,也是柏海有史以來升職最快的稽查局局長,竟然先後負責了她和她母親的兩樁車禍調查?
她已經知道自己的車禍是密謀勾結下的產物。那母親呢?
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另有隱情?
夏晚橙頭疼更甚,只覺一座冰山的尖尖角已經露出海面,就這樣大大方方地擺在了她面前。可底下隱匿的東西是什麼,有多少,她全然不知。
夏晚橙被夏午橘勒令在醫院靜心休養。直到八月十五那天,才來接她出院。
“今天舅媽生日又趕上中秋,舅舅讓我們去吃飯,大姐也趕回來了。”
夏晚橙正懶懶散散地烤着太陽,聞言一頓,就把手裏的雜誌遞了過去。夏午橘接過來一看,見上頭赫然是則小道八卦:
“據知情人士透露,日前轟動一時的夏棶遺產爭奪案已落下眉目,由夏棶的丈夫薛明就繼承夏棶全部遺產。據悉,夏棶女兒夏晚橙對其結果表現出了強烈不滿,認為其舅舅夏杙聯合親爹偽造遺囑,並在眾目睽睽下打了親舅一巴掌。
夏午橘無語:“現在好了,人人都知道你打了親舅舅。”
“那是他該打!”夏晚橙突然嚴肅道:“你不會真覺得咱媽能把遺產都給薛明就吧?”
想當初要不是夏杙以夏棶親弟弟的身份給薛明就擔保那遺囑的真實性,他薛明就這會兒就是個一窮二白的鰥夫,還能把倪雲白接回家去,反倒把她們三姐妹給趕出來?
還有那個好舅舅夏杙!之前員工工資都發不起,公司都掛了牌要出售。怎麼姐姐夏棶一死,他的經濟危機就全解除了?
夏晚橙這幾天仔細想過,不止原因,母親車禍的時間點也很詭異,正好就是她要和薛明就離婚,薛明就面臨凈身出戶以及夏杙瀕臨破產的關鍵時候。現在的種種跡象也表明,母親一死,薛明就繼承了遺產,而他和夏杙的所有危機也在頃刻間解除。
這兩位,是夏棶死亡的最直接受益人。
而且夏晚橙一向信不過她這個舅舅的人品,他能做出什麼腌臢齷齪事,夏晚橙都不意外。
都說家賊難防,如果真是薛明就聯合夏杙動的手,那母親確實無從防範。就像夏晚橙當初防不住羅文林和薛沛榕一樣。
但夏晚橙還有一點想不通。就憑夏杙和薛明就的能耐,憑什麼能讓稽查局的人為他們隱瞞善後?
背後是否還有其它讓她摸不着頭腦的緣由存在?
……
夏日的夜,天上一點雲沒有,一輪殘月孤零零地墜在夜空裏。沉悶的空氣中裹挾着嘰嚷的蟬鳴,搖曳在樹影深處的紅燈籠在壓抑夜色中連成了一條筆直的紅線。
位於柏海城北的夏宅熱鬧得緊。正直八月十五,夏杙夫人韓瑜的生日和中秋佳節趕在了一起。夏杙宅邸門前熙來攘往,香車超跑絡繹不絕。
倪雲白笑容滿面地站在門口幫忙迎人,得意地聽着來往眾人稱她一聲“薛太太。”
“媽,你看你現在多體面。這柏海城裏誰不得賣你幾分面子。”
倪雲白笑着把目光放到女兒身上,替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說:“等哪天夏氏改姓了薛,這薛太太的稱謂才算值錢,懂嗎?”
說話間,一輛M打頭的豪車緩緩停在了跟前,車門打開,一隻白色的細跟高跟鞋便落了下來。
露出的小腿筆直,雪白纖巧,女子一襲米色長裙,端莊風雅。自她從車上下來的過程中,舉手投足都透露出了一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好像生下來就是為了接受別人的欣賞和欽羨一般。
“真討厭!”
躥進耳里的一聲咬牙切齒把倪雲白的思緒喚了回來。她看着那年輕女子一步步向她走近跟她說話,那聲音彷彿是從黑膠唱片機里發出來的,帶着一種傲慢的優雅。
“倪阿姨,我妹妹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