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結局
“而且夫人你也無需擔心候府有門第之見,郭侯爺一生從戎,戰功無數。
但是你可知郭侯爺每一次出征都拚命護城,是因為他始終記着,只要他不退一步,那麼與他當年一般只是普通百姓佃農的人,便有一份安定。
不會再受他小時顛沛流離飢不裹腹的日子。
候府沒有門第只見,還體現在無論是當今的侯夫人還是三個國公夫人,兩人出身平民,一人出身庶女。
所以在郭家的人眼中,只要你是個正直,善良磊落之人,那麼便能得到他們的尊重。”
“那少陵,你的那個親人,那個堂妹,她,她會,會接納我嗎?”那女子彷彿想起什麼事情一般,有些害怕。
杜少凌看着她眼裏的害怕,突然無比的心疼和後悔。
兩年前杜白蓮,他的嫡親妹妹,突然尋到他。
那時候杜白蓮衣衫襤褸,看着極其可憐,她告訴他,五妹妹因為當年伯父和祖母偏愛,心有怨恨。
竟然設計整個卓家和杜家都被五妹妹給害的被誅殺的誅殺,流放的流放。
外祖母被活活氣死,而伯父在流放路途中病死,而她好不容易逃出來,也被五妹妹派人一路追殺玷污。
那時候的他根本不願意相信,但是居住之地,距離汴京可謂是遙遙相望,他在外遊歷許久,居無定所的,鮮少有時間寫信,主要是等回信也是一個及其耗時的過程。
可謂是也汴京斷了聯繫,直到遊歷的末尾,遇到了現在的夫人,他才安定了下來,去信一封給了杜家和郭家堂妹。
但是他一直沒有收到任何回信。那時候堂妹突然出現,又如此落魄難堪的形象,不由得讓他多想了一些。
可無論如何,就算與這個杜白蓮再不親近,可終究是自己的親妹妹,於心不忍,便讓她住了下來。
他深信郭老將軍的人品,於是直接在給郭老將軍去信一封。日日焦急等待回信,想知道汴京的所有事項。
也就是在這個等待的過程之中,杜白蓮開始作妖,對待夫人就如婢女,夫人那時候還要餵養小兒,她仍舊以大小姐自居,平日為難,指點他未曾干預,想着是經歷了太多變了性子。
若不是自己無意中遇見,看着杜白蓮對懷抱着的孩子夫人,大罵鄉村野婦,還大打出手,才知道夫人身上的瘀斑根本就不是小兒掐的。
而是杜白蓮對自家夫人趁他不在之時掐的,檢查到小孩子手臂也看到痕迹之後,直接將她趕出了家門!
可是她日日在那門口,潑婦罵街一般,那是他才明白,作為一個貴女,無論接受多少閨閣禮儀的學習,本性是壞的,什麼也挽救不了。
也就是那時候,長孫浩出現了,還帶着一封郭老的回信,他才知道了一切,原來這都是杜家做的孽,謀反之罪,陛下未讓無關的人受到牽連,已經是仁慈!
而長孫浩親自來的目的,竟然是奉太子之命,請自己入仕!所以一年後也就是現在,便是他來汴京的目的,他要科舉入仕,如今的朝堂值得他去貢獻自己一番力量。
想到這裏杜少陵露出笑意:“不,她與她不同,你若是見了她,你便會知道。無論是女子教養還是男子學識,意義不在於他學到了多少,醉倒的意義是去接納這個世上的多遠。
一個人的涵養不應該只是看他能都引經據典,出口成章,因為這個世上總會有人因為各種願意沒有辦法誦經念詩,學文識字。
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表達對這個世上的喜愛與讚揚,也不妨礙他們為這世上填上一抹美好的色彩!
在我心中,他們就是有涵養又知活着的意義的人!而且夫人你別怕,這一次,我會陪在你身邊,不讓任何一個人打着任何旗號傷害你。”
杜子陵一說完,馬車恰好駛,依舊侯門大開的郭府!
“吁!”的一聲剛停。
原本安靜翹首以盼的人,突然熱騰了起來,“來了,來了,總算來了!”一時之間熱鬧非凡。
杜少陵正準備下馬車要扶夫人下來,卻被郭家九子,長孫浩,齊齊圍了起來“總算來了,杜兄!喲還強壯了許多!都看不出以前文弱書生的模樣了!”
“可不是,快趕上我這般黑了!”郭黑恭裂開一口大白牙,笑的燦爛!
“各位兄長,弟弟,可否等在下先去將夫人扶下來!”杜子陵被他們的熱情給感染,看着許久未見,從少年變成了真正男子的他們,百感交集,但終究興奮佔據多數。
當他一回頭,卻發現哪裏還有夫人的聲影,因為圍滿了對於他來說陌生的女子,但是也能猜測,應該都是郭家孫媳,而自家的三歲小兒,也圍了一群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僅有的兩個女孩子,被他們團團保護起來。
“你覺得來了新人,你的夫人還需要你扶?”郭綠智笑話的看着他,而那個被女子圍住的夫人,雖然看不到,但是卻傳出了夫人爽朗的笑聲。
郭赤仁重重的拍了拍他的右肩:“莫要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你的夫人早就被她們拐跑了,而且絕對是心甘情願被拐跑的!”
“哈哈,就是,只要她們幾個在一起,談天談地,論長論短,久久捨不得分開,走吧要不我們也去比試一把”
郭橙義摩拳擦掌,欲欲躍試!
“兄長!”突然一聲悅耳的聲音傳來。
杜子陵越過郭家猛漢,才看到了那個和記憶中似乎差別並不大,依舊是他離去之時,美麗的女子,他的五妹妹。
“五妹妹!”杜子陵直接繞過眾人。
杜星暖看着這個黝黑了幾分,身子骨也厚實了幾分的哥哥,高興極了。
兩人正欲相擁,可是連彼此都沒有挨到,便被人拉開。
杜星暖連抬頭的懶得抬,半個月前入京,三年未見,她就連一個表兄的手都沒挨到。
除了外祖父和舅父,還有禮親王長輩,其餘男子根本靠近不了。
讓她無奈又無助。
杜子陵抬頭看向將五妹妹拉開的人,淺笑了一下,該有的君子風度還得有:“見過辰王…”
辰親王冷眼看着這個人,這個就是當年南魅報錯信,認為星兒喜歡的男子。
如今看來歷練而來倒是沒有之前這般文弱,且作為星兒唯一的娘家人,也不再為難,頜了頜首:“見過兄長”
杜子陵完全沒有想到,看他冷臉冷色的,沒想到竟然自降身份,承認他這個兄長,始料未及。
“二表哥,菜席都該冷了,還想着比武,兄長舟車勞頓,怕也餓了,等他們用完膳,休息一日,還有許多時日。
待不日之後高中,留在汴京,大把多的時間給你們,走吧,孩子們都餓了。”
“對對對!忘了忘了,這一看到子陵兄就彷彿回到了年少意氣風發之時,二表兄的錯,走吧入席入席!”
放榜之日,杜子陵果真是中了狀元,可即便如此,郭家卻無一人歡笑。
因為郭侯爺在睡夢之中與老夫人雙雙離世。
兩位老者,面帶笑容,攜手離世。
朝廷追贈他為太師,賜謚號忠武,配饗代宗廟廷,陪葬建陵。
陛下命令廢朝五日,命群臣弔唁,又親臨送葬。
杜星暖和所有郭家子女,披麻戴孝,整個汴京百姓只要能行走的,均紛紛走上了送行之路,緊隨其後。
外祖父戎馬一生,位高權重,壽終正寢,杜星暖雖難過,但也知道生死有命,兩位老者高壽,相伴一生。
想必他們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也從不悔恨,微笑也代表着無遺憾。
北梁盛世,家人安康,此生足矣。
辰親王與杜星暖將所有事宜辦妥了之後,再次悄無聲息的離開。
而這一次悄無聲息離開的,不僅僅是他們。
當路人發現郭候府,自從郭老將軍離世之後,一直緊閉大門,連出門採辦之人也不見出入。
覺得不妥,上報朝堂之後,待他們撬開了郭府,才發現此時的郭府再無一人。
三個國公府也人去樓空。無人知道他們何時離開,也無人知道他們去往哪裏,更無人知道他們何時回來。
陛下坐在帝王之位,此時已盡顯老態,無奈的擺了擺手讓人退下。
對着劉公公道:“終究他們還是走了,也罷也罷,這北梁的江山,不能一直只依靠一個郭家!”
五年後。
“千千,你娘親呢?”辰親王只是和李定出門逛了一圈,看看這附近是否有魚龍混雜之人,可這一回來人就不見了。
千千如今一身男子裝扮,有了辰親王的刻意訓練,身子骨不但未見羸弱,甚至還強過同齡男子。
然而辰親王卻錯估了菠菠,自從知道了辰親王的心思,日日舞劍,原本那筆寫方子的手,拿起箭來,絲毫不含糊。
武藝趕超,更是肆無忌憚的與千千形影不離。
“杜姨出去了”菠菠已經是個少年兒郎,長年累月,已經不懼怕辰王了。
最主要的是,杜姨護他,他怕什麼!一個妻管嚴的辰王。
“大門緊閉,有人把守,她一人怎麼出去?”辰親王交代守門之人,不許王妃出去,那些人一個個的自然不敢違抗命令。
她快要臨盆,性子又貪玩,才初次下策,可依舊沒防住她。
“娘親鑽狗洞出去了!”千千指了指那個大洞口!:“一出去,還讓倩倩姨姨將洞口堵死,不讓我尾隨。”
“李定,你與我分兩側去尋,護她安慰。”
辰親王順着左邊的民房一步步的尋,也沒有挨家挨戶的問。
依照她的性子,絕對是哪裏熱鬧,她便在哪裏。
走了五六家,見第七家掛着紅布,紅燈籠,便停了下來。
等在了門口,沒有多久果真見到了她的身影!
她被好幾個大娘子給推了出來。
而且那幾個大娘子神色皆不好。
但是杜星暖嘴裏依舊喊着:“我不走,我交了份子錢,這酒席還未吃呢!”
辰親王連忙上前恐傷着她,杜星暖大概是感覺到了身後讓人發顫的目光。
一回頭便看到了辰親王,立刻認慫:“夫君!”
“這位大個兒,你就是這個小娘子的夫君吧,快將她接回去,這份子錢我們給你了,將她帶走吧,別給我們添亂了!”
那幾個大娘子,看她肚子這般大,也輕手輕腳的將她放在了那男子懷裏。
掏出好幾顆碎銀子,塞到了杜星暖的手裏,便跑了。
“哎呦,退多了!”杜星暖扯着嗓門喊着。
“不用還了,這是給你小娘子你的,就求您早些走!”那大娘子望了一眼,立刻又跑了。
“你又做了何事?讓人將你趕出來”辰親王扶着她,執意的往他們的新宅子裏走去。
“妾身哪有做什麼事情,我能有什麼壞心思呢,我今日聽那奏樂,知有喜事。
這不溜出來散散心,沾點喜慶,想看看好看的新娘子,又溜進待嫁閨房之中。
那女子哭的怪可憐兮兮的,便好心安慰了一番,就被人打發了出來。”
杜星暖可委屈呢,她做錯了什麼,真的是!
“那你是如何安慰的?”辰親王低頭笑着問道。
“就說些鼓勵的話語,並未做什麼呀!”杜星暖眨巴着大眼睛,一臉無辜。
這時候從人群中擠出來的倩倩,看着王妃裝無辜。
忍不住的開口:“王妃,跟人家說不要緊張,若是嫁過去不好大不了和離!
看你娘親給你備的嫁妝,有苑子,有鋪子的。
有路可退,又有雙腳的,終究餓不死,只要心夠狠,沒有離不開的人,活不下去的路子!”
小倩擺了擺手,一臉無奈接着道:“這話說完新娘子哭的更厲害了,又恰好被結親的婆家人聽到,就被人家趕了出去!”
辰親王聽完,戳了戳她的頭:“你呀你!”
“我可有說錯?”杜星暖委屈巴巴“這話說的不對嗎?”
“那你曾嫁給在本王之時,也是又這般想的?”
辰親王不由的問向她。
“嗯,也是這般想的,在汴京承恩園還有郊外的一個院子,如今不在汴京,我們去過許許多多的地方,我都有買好院子。
不僅給自己準備了一條,而是許許多多條退路。
阿辰若是待我不好,我就跑,讓你尋不到蹤跡!”
“難道你不知道李定是我的人了?你買的院子,每一個本王都知道,你的退路本王一條條堵死了!
與本王在一起,你無需退路,本王捨不得你不好,怎麼不待你好。”
“嘖嘖嘖,辰王越來越不像當年的那個人了!”這時候背後背着一個娃的顧震突然冒了出來,一手攬過小倩。
對着辰親王就一頓冷嘲熱諷!
許久許久之後。
山間小院裏,辰親王與杜星暖坐在了一棵大樹旁的大搖椅之上,皆是老者的他們相擁而握,看着明亮的月亮,數着星辰。
“丫頭,你可以尋退路了?”辰親王摸了摸她古銅色的皮膚,將她耳邊的髮鬢,撩至耳後。
可就是這般簡單的動作,也耗費了他許多的力氣。
“放心,我尋好了風水寶地,你若是走,我便隨你同去,一同共眠與地!”
若干年後在莊嚴的大樹旁,有一棵微不足道的小草朝着陽光奮力生長着,遠看像似一株柔弱的小草,在神聖的樹護佑之下成長。
而樹根與草根交融,地下埋着的是相擁而眠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