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
莫誠他們幾個約了一下，打算找陳驍共進最後的晚餐。
順便安慰安慰他，別想不開跳樓了。
“等會兒見了陳驍，你們都說自己考得不好就行了，讓他心裏稍微平衡一點。”楊晉說。
“可不是么，我化學最後一道大題都沒做呢，能好到哪兒去啊。”莫誠說。
“嗯，那就這麼說吧。我就說我作文沒寫完。”鍾小勇說。
“不是……”莫誠解釋道：“我是真沒做！”
鍾小勇：“？？？”
楊晉：“？？？”
聚餐的地點選在開發區街道的一家大排檔。陳驍先到，叫老闆炒了一盆螺絲肉，烤了兩條鯽魚，再點了幾個小菜和一箱啤酒。
這錢是陳越銘給的，說是同學們好意探望，就不要再讓他們掏錢了。
宿舍的同學們四叉八仰的往塑料椅子上一躺，紛紛開始倒苦水。
鍾小勇是最離譜的，從作文沒寫完，到數學發揮失場，英語聽力沒聽清楚，說得他不落榜，這世道就沒天理了似的。
陳驍只是笑笑不說話，一個月之後，渝市最著名的大學將會給這小子發一封錄取通知書，到時候再來打他的臉吧。
楊晉和其他幾位同學的吐槽比較適中，而楊晉最終也只是專科線上，看來應該是真實的。
莫誠只是咬定化學最後一道大題沒做，有點遺憾。說得好像其他科目考得很好似的，其實宿舍幾個同學中，拋開重生后的陳驍，總分最低的就是他。
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伏。
高考的成功與否，自然關係到了他們今後的人生，可孰好孰壞，還是不能憑此下定論的。
據陳驍所知，最低分莫誠後來就比最高分鐘小勇混得要好。
“老王叫我轉告你一聲，7月31號，差不多成績都下來了，全班同學聚一次，完事兒你考慮一下復讀的事情，老王好給你安排班級。”楊晉說。
“我考慮過了，復讀就算了，改明兒挑個黃道吉日去城裏打工。”陳驍說。
莫誠一下來了興趣：“打什麼工啊，我跟你說，九月份不是有一次招兵嗎？要是我倆都沒考上，就一起當兵去。”
陳驍拍着莫誠的肩膀道：“你自己去吧，綠色軍營對你來說，大有作為。”
莫誠把陳驍的手掌拉掉：“你什麼意思？看扁了我考不上是不是？”
陳驍趕緊解釋：“我沒那個意思。”
楊晉笑道：“別提這些了，我們說說開心的事情吧。聽說傑瑞塑料廠被查，羅傑他爸都進去了？”
陳驍點了點頭：“嗯，我也是今天才聽說。”
莫誠說：“聽別人講，楊建雄帶了一幫老頭子去廠里鬧了個通宵，老小子挺猛的啊。”
說話間，一個人從遠處跑了過來，跟剛剛起身打算上廁所的楊晉撞了個滿懷。
楊晉一看：“喲，這不是羅老大嗎？”
羅傑的眼神一陣漂浮，很快就落到了陳驍的身上。
他對當初下黑手的楊晉、鍾小勇印象不深，但是對主犯陳驍和莫誠，卻是記憶猶新啊。
“陳哥，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讓我走吧。”羅傑央求道。
陳驍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呢，便有三四個社會上的混子沖了過來，逮着羅傑就是一頓暴揍。
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
如果沒猜錯，這些混子也是看到羅家倒了血霉，才有脾氣把那新賬舊賬一起算的吧。
所以老人們常說，人在高處時話要在低處，人在低處時心要在高處。
羅傑身在“高處”時，沒有擺正心態，現在落到低處，想要踩他的人便有很多。
陳驍示意莫誠坐回去：“不要管他了，來，哥幾個再干一杯。雖然以後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不過苟富貴，勿相忘。不管將來我們誰混得差，誰混得好，有事情都相互吱一聲。”
“好，幹了。”
“乾杯！”
“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陳驍又補了一句，沒有在意兄弟們拿文藝范兒的眼神看自己。
酒足飯飽之後，陳驍回到家裏，老媽說有個女同學來找過他。
陳驍一猜就知道是秦藝。
也對，自己高考的時候出了這麼大的事，她也該出面問候了：“她說什麼了？”
“她抄了個電話，說晚上再給你打過來。”張榕眯着眼睛望着陳驍，補了一句：“女朋友吧？”
“不是，純潔的……同學關係。”
“反正都畢業了，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媽，你放心吧，我不會那麼容易被你套路的。”
“套路？”張榕也很驚訝啊，兒子昏迷一次之後，新詞彙蠻多的，一會兒房奴，一會兒套路，難道真的是打通了任督二脈？
在那個手機還很昂貴的年代，連班主任老王用的都是傳呼機。
秦藝在客廳跟陳驍通電話，說話那叫一個彆扭，生怕被父母聽出什麼端倪來。
所以聊的時間不長，話題也不敏感，只是安慰兩句，勸他復讀什麼的。好不容易逮着個機會，趁着秦父在電視打廣告的時候上廁所了，秦藝才小聲的說了一句：“我在大學等你。”
話不在多，有心就好。
第二天清晨，陳驍還躲在被窩裏賴床。
陳越銘敲了下卧室的門：“老子麵館都收攤了，你還在睡？”
張榕說：“你就讓他多睡會兒吧，前幾天準備高考肯定都累壞了。我們自己去，反正買房子的事情他也不懂。”
聽老媽前一句話，陳驍感覺還挺舒服的，可后一句話，直接把他從床上炸了起來。
從事了近十年房產金融領域的工作，你說我不懂買房？
等會兒……
這是要去買房了？
陳驍衝出房間，一邊刷牙，一邊換短褲：“你們等等我！”
……
經過兩個小時的顛簸，陳家三口從一輛破舊的中巴車上走了下來。
挑工、電車以及隨處可見的IC卡電話亭，是這個城市二十年前的記憶。
像一場老電影，在陳驍的腦海里一幕幕的回放。
陳驍懷念着它們，懷念着那個時代。
現在，他終於再次踏上了征程，重新融入到這座即將隨着西部大開發而啟程的城市裏。
2000年1月，國家成立了西部地區開發領導小組。
2000年3月，西部開發辦正式開始運作。
一幅早已在陳驍心中定格了的藍圖，徐徐展開。